第44章 青春誓言
另一邊易凡的案子,少了雷老大的壓力,律師辦起來就很順利。
判決書下來的那天,易蘇蘇已受制於顧海川,毫無人身自由。男人說過,要麼聽他擺布,要麼把她送給雷老大。
為能去監獄見上愛人一面,女孩答應了顧海川的要求:給顧統滄做保姆,找機會下毒。
即便人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那天易蘇蘇也是快樂的!
聽到「八年有期徒刑」的消息時,她長長舒了口氣……
八年不長,如白駒過隙。
就算是十八年,八十年,她都願意等!!
只要他活著,她可以無限的等下去……
探監室里。
沒有她想象中的憔悴和絕望,少年依舊是那張略顯蒼駿的臉上,掛著微笑,輕鬆的,陽光般溫暖的笑容。
易蘇蘇知道,他是裝出來的,見面的那一刻,他是強顏歡笑。因為拿起電話后,玻璃隔板那頭的他,就露了餡:
「蘇蘇,你在外面可好?有沒有人找你麻煩?」任何時候,他都是先想到她,擔心她。
「……」讓易蘇蘇如鯁在喉,含淚帶笑凝視他,輕搖頭。
「那就好,那就好。」深深鬆口氣,他嘴角映出一抹欣慰的笑,「哥也放心了。」
「……」易蘇蘇喉嚨極度抽噎,千言萬語涌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他的溫暖卻不曾停止,點點滴滴,事事操心:
「今後的幾年就是你一個人生活了,要把自己照顧好。明年高考,學習也不能落,可記住了?」
「……」她抿緊唇忍住抽噎,拚命點頭。
「爺爺留下來的存摺在我房間的抽屜里,密碼你知道。錢省著點花,你還得存明年上大學的學費!」
他自己大學錄取通知書早已下來,上海財經大學金融系。現在被她送來這裡,還要時時刻刻為她憧憬著大學校園?
給誰能不崩潰!
所以這話一出,易蘇蘇洪峰決堤,瞬間放聲大哭起來:
「哥,我對不起你,我……」
「別說話!」
他打斷,紅紅的眼眶終是熱淚晶瑩起來。純真的瞳孔里閃過一絲黯然和遺憾,卻沒絲毫的懊悔,只是喉嚨同樣哽咽了,
「也別哭,聽哥說!」
「……」她低頭不語,抽噎不停。
指甲使勁掐著手上的肉,心裡把自己痛罵不止。
「八年很快就過去,你要堅強,好好生活,踏踏實實搞學習。將來……將來……」
少年的溫暖感天動地,眸光清澈無比,熱淚盈眶中滿懷期盼。猶豫了好半天后,本該是理直氣壯的一句話,他卻問得小心翼翼,
「將來等……等哥出來,好嗎?」
說得委婉含蓄,怎能讓人不心疼?
讓易蘇蘇怎能不崩潰……
當時的她,險些在探監室放聲哀嚎,淚潮洶湧中她竭力忍住。
「嗯嗯嗯,我等你!!哥,我等你我等你!」
緊閉淚眼她使勁點著頭,內心的愧疚被無限放大。讓她不敢凝視玻璃牆那頭的純真少年,不敢看那雙清澈如水的瞳孔,不敢對上他深情堅定的眸光……
可他卻誤會了,以為自己的頂罪之舉給她帶來恩惠的負重;以為她的點頭,是不堪承受這份負重。
他眼底抹過一絲黯然,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拚命忍住眼眶那一波苦澀的洪峰。不知不覺,嘴角浮起一個淺淺的苦笑,他自慚形穢的低下頭,從嘴裡擠出一句。
「哥也知道,其實哥……不……不配!」
我的蘇蘇,哥能為你做的,也許只有這幾年的監獄生涯了。
你還年輕,貌美如花,聰慧絕倫,前程似錦……我又怎能奢望你把後半生,交給一個一窮二白的勞改犯?
一句話讓女人的抽噎立馬終止,易蘇蘇猛地睜開淚眼,狠狠愣住……
「說的什麼話?!」
繼而瞬間怒了,在淚如泉湧中,她毫不客氣朝他訓斥,
「聽著易凡,你不要擱這兒給我妄自菲薄!易蘇蘇是你的,註定是你妻子!由不得你反悔!」
「……」少年無法回應,單手捂著臉,已是泣不成聲。
「不管多少年,我都等你!易凡,我等你的戒指,等你的玫瑰花,我等你……把蘇蘇……娶、回、家!」
最後三個字她說得擲地有聲,終於讓少年使勁點頭。緩緩睜開淚眼,他伸出手抹在玻璃牆上,她的小手心照不宣的迎上。
終於,大手和小手隔著一面玻璃牆,緊緊貼合在一起。
——
青春的誓言是那樣珍貴,因為它有著無與倫比的堅定。
那面玻璃牆的溫度,易蘇蘇至今都能感受到。可奈何故人已逝,一面宣誓的玻璃牆,成了橫在他們之間的奈何橋……
她在這頭,他在那頭!
「哥,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會所里的女人淪陷在虐心的回憶中,不知不覺已是熱淚洗面,孤零零的坐在大廳角落,對著錢包里的那張遺像痛哭流涕。
那是她保留下來唯一一張易凡的照片,來自監獄,和他的骨灰盒一起。出事後家裡就被人洗劫一空,別說是照片了,就連凡哥哥留下的足跡和氣息,都被那幫人全部洗凈。
這時,身後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想他了?」
只見顧海川不知何時已到了會所,靜靜站在她身後,心照不宣的遞來一沓紙巾。
「……」易蘇蘇沒回答,接過紙巾,擦了擦淚。
顧海川輕輕坐到她對面,等她情緒稍作平復后,又遞來一根煙。
「因為愧疚,還是愛情?」
他聲音很輕,卻問得很重。
易蘇蘇垂眸不看他,接過香煙點上,深吸一口。四十五度角仰頭看天,待眼眶裡未乾的淚水縮回去后,她向緩緩吐出煙圈……
然後靜靜注視著空中的煙圈,幻想那是天使的光圈,等待天堂里的故人出現,頂著這些光圈翩翩降落,輕輕捧起她的臉,賜給她一個深情的吻,思念的吻。
最後停在她唇角,綻放他那標誌性的燦爛,溫柔一句:
「蘇蘇,哥回來了,再也不離開。」
這份思念到底有多重,只有易蘇蘇自己知道,對面的顧海川沒法了解。
「你覺得呢?」她回過神,將下顎放下,不再仰頭看天。
顧海川舉著香煙,淺笑試探:「我認為都有。」
「呵……」易蘇蘇一聲苦澀自嘲,優雅的彈了彈煙灰,平靜注視著他,不語。
顧海川也沒再問下去,將桌面上的照片拿過來端詳。冷冽的瞳孔里閃過一絲狡猾,他突然語出驚人的問道:
「有沒有覺得他沒死,就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