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多餘的人

  力爭做到很自然地走進病房,男人高大挺拔,面容精緻,一雙冷冽的眼睛複雜地看著病床上的易蘇蘇。

  女子臉色蒼白,無一絲血色,樣子看起來極為孱弱,如一朵潰敗的花朵。讓江一嘯心頭一緊,有些酸酸的痛……

  太多的話想說,太多的問題想問,這一刻竟不知該怎麼開口。也許,千言萬語只能化作一句蒼白的話。

  「你,還好吧?」

  當江一嘯闖入視線的那一刻,易蘇蘇意識瞬間回籠,出事時的畫面停格在:勞斯萊斯車裡,江月笙向她撲來,嘴裡還喊了兩個字,好像是……我草?

  她不知自己有沒有聽錯,但當時的的確確被江月笙壓在了身下,沒掙扎幾下,她就莫名其妙的中槍了。然後意識慢慢飄走,人逐漸陷入昏迷。

  再有意識時,是被痛醒的。當時已在死亡邊緣的她,虛弱睜開眼皮,竟看到江月笙在她的傷口處摳子彈??

  最後,被他一腳踹下車……

  想起這些畫面,易蘇蘇扯了扯乾裂的唇,哼一聲苦笑。

  「江總,黃鼠狼給雞拜年么?」她語氣淡然而疲憊,挪開目光,不屑於再看男人了。

  「……」江一嘯默,深深的倒吸口涼氣,秒懂。

  這時,醫生護士隨著鹿澤也進來了。

  「蘇蘇!」

  見她乾燥微裂的唇在剛才的那聲苦笑中,傷口被扯開,滲出血漬。鹿澤緊張,忙走過來安撫,纖細的大拇指輕輕抹過她的唇,

  「傷口還未癒合,你別太激動……」

  「沒事!」易蘇蘇沖他親切微笑,眉宇彎彎,翦眸盈盈,「唇裂了點,不是很疼,一會兒就好。」

  鹿澤深深地看著女人的病容,心疼極了,臉頰上無一絲血色,翦眸里皆是極致的隱忍,努力在表現出平靜的模樣,可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很痛。因為看見她的額頭上都是冷汗,眸光里都是隱忍。

  她的蘇蘇就是這樣,自己不管多麼痛,從不說,不會讓旁人擔心。

  這一刻鹿澤眼裡心裡只有對女人愧意和心疼,似乎全然不知自己就是個炮灰。全然忽略了,易蘇蘇的翦眸中除了隱忍,還有一絲故意……

  「小鹿哥,扶我一下!」見醫生走過來要檢查,易蘇蘇撐著身子想起來。還故意不讓護士們幫忙,專挑鹿澤?

  她什麼心理,門口的江一嘯秒懂……

  鹿澤趕緊從背後扶著女人,小心呵護,慢慢地上移,拿過兩個枕頭墊在她身底下,讓她靠著。

  兩人的這種不見外,這種親密和諧,深深辣瞎江一嘯的眼睛……

  可他又能做什麼?

  衝過去粗暴的將鹿澤一把推開,並指著他的鼻子喝:休想動我女人?

  呵,別介了!

  女人出事,表面看就是他們江家人乾的;而救她的命,保她的腿,是鹿澤的人雪中送炭……

  所以,他沒資格!!

  醫生給易蘇蘇做各項檢查,驚奇地發現除了外傷,女人真的一點事都沒有。那位神秘「粽子」的醫術太神奇了,醫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檢查的結果。

  便再度向鹿澤打聽,這次態度十分恭敬,因為打心眼對那位醫生服氣了。可鹿澤依舊守口如瓶:

  「我的私人醫生,不便透露太多,見諒!」

  醫生不好再追問,便在感嘆中撤離病房,話里自然也提到了女人起初的病情,要截肢。

  於是,床上的易蘇蘇心口一跳:「截肢???」

  驚恐看向鹿澤。

  男人不好回答,總不能讓他開口說:沒錯,起初大家都同意你截肢,是我當機立斷才保住了你的腿……

  反正該知道的女人已經知道,他再開口敘述一遍,有「邀功」的嫌疑。

  見鹿澤眸光迴避,易蘇蘇看向自己的腿部方向,驚了幾秒鐘,不敢想象截肢后只能坐在輪椅上一輩子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靠,你個該死的江月笙,老娘我如果被截肢了,就是雇殺手,我也要廢了你兩條腿!

  她正在心裡暗暗罵著,就聽見門口的男人一聲肯定。

  「是!」

  江一嘯走了過來,光明磊落的回答道,「你的腿本來要截肢,是鹿澤臨危不亂,從外面請來高手醫生給你做的手術,這才保住了腿。」

  將自己在背後做的努力全部抹去,著重突出鹿澤的功勞,昭顯了大將之風。

  可女人不僅不領情,還只感他撞到槍口上,立馬沒好氣開噴:

  「你哪位啊?我問你了嗎?!」

  「……」江一嘯默,深深地倒吸口涼氣。

  心裡很清楚誤會已鬧大,女人連他都懷疑,更別說江月笙了。只恐這次在易蘇蘇面前,江月笙橫豎都洗冤不了。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只得鹿澤來圓場:「蘇蘇啊,其實你送來醫院后,江總也出了不少力,他……」

  話沒說完,被女人打斷。

  易蘇蘇無視鹿澤的話,手扶額,裝模作樣的說道:

  「我剛剛醒來,可能有點眼花,聽說病人會經常出現幻象……」

  說著勾唇一聲冷哼,抬眸,凜冽的目光射向江一嘯,用不陰不陽的語氣挖苦道,

  「小鹿哥,這病房裡是不是多了一個人?」

  這不是簡單的逐客令,而是種極致的諷刺和攻擊,遠比「罵人不帶髒字兒」還要來得更甚。

  讓江一嘯好生難堪,心頭怒火四起,卻也沒法在此時跟她發作。就算不顧及她是易蘇蘇,是個女人,也得考慮她是個病人。

  「別這樣說,蘇蘇你冷靜點!」鹿澤再次想圓場。

  可易蘇蘇不依不撓:「是,我沒法冷靜。那要麼,讓我再暈一次?」

  「……」鹿澤抿唇,為她的得理不饒人和略帶小白的懟言,感到無語。

  江一嘯臉色一沉,黑眸醞釀著一股風暴,突然似笑非笑地環胸:

  「江太太,你儘管昏迷,我在這裡等你再次醒來!」

  重重地咬了「江太太」和「再次醒來」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頓時整個病房雪花飄飄,冷得凍人。

  易蘇蘇卻沒被凍住,莫名被他這話激怒,壓抑的火山正欲爆發,這時倏地手機響了……

  江一嘯本想關機不接,看顯示是爺爺,他凝眉,接起。

  「回上海!立刻!馬上!」

  江老爺子陰沉凌厲的聲音透過機器傳來,讓電話這端的人都能感覺到寒氣瀰漫。

  爺爺和他說話,總是命令句,江一嘯已經習慣了。

  可這麼急切的口氣,他極少聽見……

  倘若無重大急事,爺爺是絕對不會用「立刻!馬上!」這樣的重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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