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約定
在這個飄著雪花的異國夜晚，許願第一次跟我說起了她的感情故事，那是一個關於暗戀的故事，她從小就喜歡同住在一個院子裏的鄰家哥哥，可惜大了她三歲的哥哥一直隻把她當妹妹看待。
在上了課大學之後，那位鄰家哥哥陷入了愛河，她也曾經見到那個人的女朋友，兩個人年紀相仿、趣味相同，每個見過的人都說他們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而她隻能強顏歡笑，然後在沒有人的角落裏，自己默默地留著眼淚悼念她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逝去的愛情。
聽她講述完，我有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跟她相比起來，我實在是幸運多了，第一次談戀愛就跟秦風兩情相悅，雖然結局不算圓滿，但至少我們曾經擁有彼此，我們的愛情雖然有瑕疵卻沒有絲毫的遺憾。
我從來沒有嚐試過暗戀一個人的滋味，所以無法完全了解她此時此刻的感受，也就無從勸說起，隻能握緊她的手希望能夠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
“小雨你說，我要是現在打越洋電話過去跟他表白，成功的幾率會有多大？”許願挽住我的胳膊，輕笑著問。
我不想看到她這樣悲傷的樣子，故作輕鬆地開玩笑說：“要不然你試試？”
“好啊！”沒想到許願竟然當真的，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開始撥號，但是撥到一半又掛斷了，“還是算了吧，再有一個禮拜他就結婚了，我這個時候打過去不是給他添亂嗎？”
聽到她這麽說，我才終於明白為什麽她今天晚上會這樣反常了，還有一個禮拜，放在心中暗戀了十多年的人就要成為別人的丈夫，無論換成是誰都無法坦然接受的吧？
“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笑話你的。”我這樣對許願說。
誰知道許願卻搖了搖頭，“我不想哭，我就是想找一個人說說，這件事已經在我心裏憋了很多很多年，我都快別它憋瘋了，現在跟你說過之後，我心裏好受很多了。”
“那就好。”我知道這個時候她需要的並不是安慰，而是一個忠實的耳朵，所以我並沒有多說什麽，“無論是你什麽時候想說，我都會做你的傾聽對象。”
“嗯。”許願點點頭，感激地抱了抱我，“小雨你真好！”
我拍拍她的背，“好了，我們趕快回去吧。”
本來以為聽到許願講述她自己的故事已經足夠震撼了，沒想到在回到宿舍樓的時候，還有一件震撼的事情在等著我。
在我們宿舍樓的門口，昏黃的路燈下麵，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倚靠在燈柱上，指尖夾著一支點燃的香煙，不時地放在嘴邊抽一口，然後被吐出的灰色煙霧模糊了麵容。
“良南生？”
“你們回來了？”聽見聲音，良南生掐滅了手中的煙，然後朝我們走過來，“怎麽樣，玩得開心嗎？”
記得前幾天他在網上問我聖誕節有什麽安排，我就把要去夏萱家裏玩兒的事情告訴了他，本來以為他隻是隨口問問，卻沒想到他竟然親自來了！
我吃驚地看著他，仍舊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麽來了？”
“你們聊吧，我先回去了。”許願說著放開挽在我胳膊上的手，然後跟良南生打了招呼之後，就一個人先回了宿舍。
我仍舊站在原地，等待著良南生的回答。
“如果我說是出差正好路過，你會相信嗎？”良南生笑著問我。
“當然不會！”我又不是傻子，從來沒聽他說過跟外國人有生意上的來往，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跑到國外來出差？
良南生又笑了，“好吧，我是特意來看你的。”
“那你怎麽不提前跟我說啊？”其實不用他說我也猜到了，“你什麽時候到的呀？在這裏等多久了？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小雨，你這是在關心我嗎？”良南生沒有回答我的一連串問題，而是反問了我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
“廢話！”我白了他一眼，走近了一步，這才看到他的衣服上全是雪，因為他穿的是白色的羽絨服，所以離得遠了就會無法分辨哪兒是衣服哪兒是雪了。
“我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得到我的回答後，良南生的表情很明顯變得輕鬆愉快起來，“不過時間沒有計算好，到得早了一點兒，想起來你要去同學家裏聚會，所以我就沒有跟你打電話，幹脆在這裏等你回來。”
“你……真是瘋了！”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那你現在是不是還沒有住的地方？走，我陪你去學校附近的酒店，你現在那裏將就一個晚上。”
良南生卻拉住了我，“我來之前已經訂好酒店了，你不用擔心。”
“真的？”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良南生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發，“今天我就是先過來看你一眼，現在看到了，我今天晚上就能睡個好覺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有課嗎？”
我想了想，“上午有一節，下午沒有。”
“幾點下課？”
“九點半。”
“好，那我明天過來找你。”良南生說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快十點了，你趕快回宿舍去吧，外麵太冷了。”
我點點頭，“你也趕緊回酒店去吧，記得要洗個熱水澡，別著涼了。”
“知道了，你先進去吧，我看見你進去之後就走。”
這天晚上，我就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熟睡到天亮，而是做了一整夜的夢。夢裏有秦風，有良南生，還有楊若和流著眼淚的許願，夢境很混亂，每個人的故事都交織在一起，而我則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著他們的歡笑與痛楚，我知道，這裏麵有些人的痛楚是因我而起。
第二天隻有一節大課，上完之後我跟許願說了良南生要過來的事，她了解得點點頭，自己一個人先走了。
良南生不知道我在哪裏上課，因此我們約好了在學校門口見麵，等我趕到的時候，良南生已經在等我了，“下課啦？”
“嗯。”我點點頭，“等很久了嗎？”
“也不算很久。”良南生搖了搖頭，“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街對麵有一家很不錯的cafe，我們過去坐一會兒吧。”
“好啊！”
這家名叫“Memory”的咖啡館裏暖氣開得很足，因為是聖誕節的緣故，門口的服務生都穿著大紅色的聖誕老人裝，見我們進來，遞給我一個粉紅色的心形氣球，微笑著說：“MerryChristmas！”
“MerryChristmas！”我們同樣微笑著回應他的祝福，然後在他的帶領下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拿起桌子上的Menu認真地看起來。
各自點了咖啡和店裏特別製作的小點心之後，服務員就離開了，我和良南生麵對麵坐在充滿異國情調的店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我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夢境，“良南生，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良南生似乎沒有想到我會突然這麽問，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開口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可能從我第一次在車站見到你的時候吧，你一個人背著包站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臉上帶著一點兒茫然，看著很容易讓人動心。”
如果不是他提起，我幾乎就要忘記了我們的第一次見麵，到現在為止，我也隻記得他那天穿了一身的白衣白褲，其實到現在我也不明白，這個世上怎麽會有男生這麽喜歡白色。
“那也很久了。”我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畢竟我跟秦風分手都已經一年多了，如果從第一次見麵算起的話，那也有兩年多快三年了。
“其實我沒有認真算過，也許比這更久。”良南生想了想之後這麽說，“我很早之前就聽秦風提起過你，比你能想象得都要更早。”
我沒有說話，如果真的像他說得那樣，那麽看著我跟秦風在一起的時候，他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也許，就跟許願看著鄰家哥哥和女朋友一起出現的時候是一樣的吧？
“你知道我跟秦風為什麽分手嗎？”
良南生愣了一愣，搖頭，“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應該不隻是出現了那個女孩子的緣故。”
“你說的沒錯。”我讚同地點點頭，“那個女孩子的出現隻是一個導火索，是她讓我看清楚了我和秦風之間存在的問題，我們相隔得太遠，沒有辦法接觸到最真實的彼此，所以我們深愛著的隻是一個影子，是我們想象出來的彼此。”
“說實話，你能千裏迢迢地跑來看我，我真的很感動，但是我不想再愛一個自己想象出來的影子，不想到了最後發現彼此的問題，這才發現我們的愛其實一點兒都不真實。”
聽我說完之後，良南生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心裏都想了什麽，不過我知道他需要思考，所以我隻是安安靜靜地喝著麵前的咖啡，不去打擾他。
過了好一會兒，良南生才抬起頭來看著我，“小雨，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會繼續等，一直等到你願意到我的身邊來為止。”
我抿了抿嘴，到底還是忍不住地笑了，“好，良南生，我現在正式地問你，你願意等著李霧雨到她大學畢業嗎？”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