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白色信箋
這隻狗不是別的狗,正是邱姐姐家的大黃。
大黃一看見寧遠和米兒,就開始急匆匆地搖著尾巴,像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宣告。
「你急著回去嗎?」寧遠問道米兒,「要不,咱們先去邱姐姐家看看?」
「不著急」,米兒回答道,「寧遠哥哥,看大黃這樣,應該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咱們跟著大黃回去看看吧!」
大黃在原地轉著圈兒,像一個小陀螺一般。寧遠拍了拍大黃的屁股,大黃則往家的方向開始走了。
寧遠發現,大黃的脖子上還戴著那串彩色的鈴鐺。它每走一步,鈴鐺則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知道嗎?」寧遠開始給米兒講周大哥的來歷,
「正是因為大黃脖子上的這串鈴鐺,周大哥才得以找到回家的路的。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一個到處飄的孤魂野鬼。」
米兒沉默了,若有所思,
「可是,就算周叔叔回到了家中,邱姐姐也看不見他呀?只有他能看到邱姐姐,這種感覺應該很難受吧。」
此刻,寧遠的耳邊忽然響起了火車轟轟烈烈的聲音。
還有那天的烈日,微風,蟬鳴,
穿著白裙子的米兒和她嘴裡念叨的那首童謠……
「米兒!米兒!火車來了!快跑啊!」
寧遠伸手想要把米兒推開,身體卻像泉水碰到物體一般,怎麼也無法真正地觸到她。
一陣絕望感由此襲來。
此刻,寧遠的腦子裡,竟然無可救藥地出現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身體……
白裙子也破了,沾滿血跡,如一個扯線娃娃一般,被丟棄在鐵路旁的雜草叢裡。
然後,被一個路過的農夫發現,報了警……
這應該就是米兒上一世的結局!可怕的是,這恐怖的真相,竟然在寧遠面前演繹了一遍。
寧遠這才深刻地體會到,什麼叫做看得見摸不到的感覺,很難受。
「寧遠哥哥,你怎麼了?」
米兒看到寧遠突然像抽了魂一般,目光渙散,開始使勁搖著寧遠的肩膀,並掐了掐他的人中。
寧遠終於緩過了神來。
此刻,他正站在一盞微弱的街燈下,燈雖昏暗,卻吸引了無數撲火的飛蛾。
燈下,寧遠看見米兒皮膚細嫩光滑,水靈水靈的,四肢也健全,白裙子還是那麼乾淨,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汪汪汪!」
看見寧遠一直呆在原地,大黃好像也慌了,開始催促著寧遠。
「寧遠哥哥,你嚇死我了!怎麼,腦子裡的系統又說話了?」米兒擔心地問道。
「米兒」,寧遠咬了咬嘴唇,「答應我……」
「怎麼?」米兒歪著頭。
「以後,再也不要一個人去鐵路邊了,行嗎?」寧遠的眼神開始變得複雜起來。
「好的。」
米兒若有所思,嘴唇動了動,剛想說什麼,卻最終只說出了兩個字。
她沒有向寧遠追問她上一世的結局。不知道是她害怕面對可怕的真相,還是覺得一切已經無所謂了。
畢竟,平行時空按理說都是互不干擾的。
「走吧!咱們去邱姐姐家,陪她說會兒話!她失去了老公兩年內,心情一直都很鬱悶!」
寧遠提高了嗓門,故意做出了一幅雲淡風輕的樣子。
「好的!」米兒行了一個軍禮。
大黃搖著尾巴,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到了最前面。米兒從路旁扯了一根狗尾巴草,也跟著大黃的尾巴一起搖晃著。
寧遠走在米兒的身後,看到她的白裙子飄啊飄的。
在路燈和月亮的照耀下,米兒的身影有時很遠,有時很近,就像是蠟燭的火苗一般。
如果可以,寧遠真想伸出兩隻手,將這個小火苗護住。
不一會兒,大黃就來到了自家門口。
邱淑靜家的房子,為一個老式的磚瓦房,有點像長房的風格。這種房子修了一排,鄰居挨著鄰居。
房子前面院落寬闊,還種了幾棵高大的梧桐樹,房子在枝葉的掩映下顯得更為靜謐。
「邱姐姐,我們來啦!」米兒走上台階,伸出小手,輕輕敲著邱淑靜的房門。
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她來開門。
「邱姐姐,開門呀!你睡了嗎?」寧遠再次敲了敲房門,同時抬高了說話的音量。
「汪汪汪汪汪!」
「來了來了,怎麼了?」邱淑靜聞聲,終於打開了房門。
出乎意料,寧遠和米兒看見她的表情一掃之前的陰霾,反而變得笑盈盈的。
寧遠分辨出來,這種笑容,並不是精神病人癲狂的笑容,而且一個健康的人發自內心的那種開心。
到底發生了什麼?
寧遠和米兒走進了屋,發現屋內茶几的花瓶里,那幾朵向日葵正開得燦爛。
而說著向日葵掉落的花瓣望去,他們看見茶几上擺了一張老式的信箋紙,紙上寫了一些很漂亮的字。
「兩個小朋友,坐吧!」邱淑靜很熱情地招呼了寧遠和米兒。
「喂!別坐那兒!」
在寧遠剛要在那個墊有藍色墊子的沙發上坐下時,突然被邱淑靜叫住了,
「那個座位老周正坐著的呢!」
寧遠:「……」
米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此刻,周大哥從卧室裡面走了出來,撓了撓頭,
「我剛剛確實是坐的那兒,媳婦以為,我現在還在那個沙發上坐著呢!」
「咦,這是什麼?」米兒的目光,瞬間被那張寫滿漂亮的字的信箋吸引了。
只見,這封信上的正楷字頗為雋秀,黑色的鋼筆字,配上紅色的格子,和掉落在紙上的向日葵花瓣,竟有一股凄美的味道。
寧遠順著米兒的話,也看向了那張信箋紙。
但讓寧遠驚訝的是,這張信箋紙上的字,雖然都很漂亮,卻十分明顯能看書是兩個人的筆記。
信箋上,一個溫婉的字體寫道,
「老周,對不起,我以前一直不肯接受你的離去的事實,所以才一直沒有給你舉辦葬禮。」
接著,一個蒼勁的字體寫道,
「沒關係,小靜,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現在我不是又回來了嗎?再見到你,我很開心。」
……
兩個人竟然這樣接上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