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成人禮
韓睿避而不答，只是像以前一樣，溫柔地問她，「那你呢？你有考慮過嗎？」
怎麼沒想過。
這代人很奇怪，從小到大都被灌輸一個思想，凡是與學習有關的，大家都會說，「高考是人生中的頭等大事」、「談戀愛就是耽誤了學業浪費青春」，好像高考成功了就足以有一個完美的未來，好到後半輩子的生活都衣食無憂。
戀愛就好像是什麼洪水猛獸，只會摧毀我們的美好未來。
看看日曆，確認一下現在已經是21世紀了，可是傳統的學校教育根本就不肯與時俱進。
「韓睿，我不想分手。」
不是對那些可笑的「禁愛令」的反抗，更重要的是，眼前的這個人是韓睿。
韓睿的內心從不安變成溫暖，堅定。
「程初夏，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
程初夏這算反應過來，其實他就是在套她的話！
伸出手就要打他，韓睿躲開，臉上得逞后的笑意說明了一切。
他精心策劃，不過是想聽聽她的一個肯定答案，現在他等到了。
……
慢慢的，大家都陸陸續續地發現了他們之前的「小秘密」。
同學A：「中午在飯堂看到睿哥和夏夏，以前沒覺得他們竟然很般配。」
同學B：「他們？在一起了？」
同學A：「你不知道？」
同學B：「什麼？！他們！在一起？我的天！」
到後來。
某天班上收作業，隔著好幾個位置就有人喊著：「幫我把作業給睿哥媳婦。」
「誒！程初夏，作業。」
程初夏、韓睿：……
他們也搞不明白，明明他們就像正常同學一樣相處，同學們是怎麼發現他們之間的關係的。
連程初夏都覺得，他們「同框」出現的時候已經是「相敬如賓」了，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關係，可是每到老師點名點到兩個人的名字，班上總是默契又意味深長地一聲，「哦~~~」
再後來。
連同樓層的老師都知道了他們的關係。
於是在班上請到早戀的同學去談話的時候，說的都是「你們有本事談戀愛，有本事談得跟一班那誰一樣啊」
……
老謝對於這件事也有些為難，一來他們確實沒什麼過分的舉動，二來大家這樣子起鬨也不是個辦法。
好在大家的新鮮度也只是一時半會，這些玩鬧，過段時間也就自行消失了，因為，高考的倒計時只剩下最後的50天了。
招生考試的錄取名單公布，在A大的名單上，去北京的十個同學有四個上了線，除了程初夏、趙一浩、陳弘，還有二班的林宇。
人數又一次創造了學校的記錄。
老謝又惋惜了許久，韓睿這個臭小子，真的太可惜……
學校一直以來的傳統，高三學生都會有的「成人禮」，之前因為各種事情一推再推，現在正好，和考試的表彰大會一起進行。
成人禮的那一天，會請來學生的家長，一起見證著孩子長大成人的一個典禮。
學生需要寫信給家長，感恩成長以來的陪伴，家長也需要給孩子寄語，這個由老師通知家長。
所以蕭晴收到信息的時候，正好還在蓉城。
她有些開心，終於可以參加兒子的學校活動了，還是最特殊的成人禮，這也算彌補了她一直的遺憾了吧。
晚上，韓睿下了晚修，回到宿舍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喂，小睿，今天下晚修這麼早啊。」
「你是不是收到了成人禮的通知？」
「對啊，我現在就在蓉城呢，周末正好可以參加……」
「你不要來。」
韓睿打斷了她的美好想象，拒絕得乾脆。
蕭晴不解，為什麼他會不同意。
「不是……為什麼？」
「因為那個人也會來。」那個人，指的就是程東恆。
程初夏告訴他自己的父母都會出席的時候，韓睿就有些擔心蕭晴也會出現，所以才打了這個電話。
幸好打了這個電話。
他要保護程初夏，而她不想傷害他。
蕭晴在電話的另一頭沉默許久，最後失落地說了一句：「好，我尊重你的決定。」
…
夏琳因為程初夏被錄取的事情很高興，收到通知的時候趕緊跟領導請好了假，見證程初夏戴上成人帽的那一刻，她希望可以在場。
程東恆回家的時候跟她提了一下這個消息，說自己也會出席。
夏琳淡淡地笑了一下，「嗯。」
可是他的話似乎還沒完。
「那天…」他知道這樣的要求對夏琳可能不太公平也覺得有些為難，但還是說了。
「那天……蕭晴可能也會去。」
夏琳原本拿在手上的水杯被重重地放回原處，桌子被砸出了一聲悶響。
「程東恆，你別太過分。夏夏是我的孩子，我們倆是離婚了，可是我還沒死呢，輪不到你帶著她后媽去給我的女兒開家長會！」
程東恆連忙解釋，「不是的，是她的孩子也在學校，她是去參加那個孩子的成人禮。」
夏琳冷笑一聲，「呵，你跟我說這幹什麼？她去不去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是怕萬一在現場你會… …」
「你把我想成什麼？隨便撒潑的深閨怨婦？見到她就容不下要開撕？開什麼玩笑？你們的事與我無關，我是為了夏夏才去的。」
程東恆承認自己有些多慮了，但是有了她這句話還是放心一些。
關於初夏和韓睿的事情，他對她也沒有說破，罷了，最主要的是不讓初夏知道這層關係。
成人禮那天是周末。
整個學校只留下高三級的同學，不少同學都吐槽，用周末的時間搞活動還不如不搞呢，又浪費一天休息時間。
複習的階段到了後期，大家都很疲倦。
會場直接布置在了學校的足球場，主席台上一簇一簇的鮮花開得十分耀眼，微風卷著花香，吹拂在每個人的鼻尖，總讓人有些心曠神怡的感覺。
家長們陸陸續續進場，同學們也從開始時的興緻缺缺變得高興起來。
老謝作為班主任，不少家長到來以後都會走到隊伍前跟他打個招呼。
老謝一直留意著幫他在儘力安排座位和紀律的韓睿，全班的家長几乎都到齊了，大家都有了伴，只有他是自己一個人。
老謝把他叫到隊伍前面來，也學著大多數家長對他們的孩子一樣，把手搭在了韓睿的肩上，有些得意的對他說，
「怎麼樣，站前面很酷吧，都說你是我們班的寶貝，今天讓你暫代一下我兒子。」
兩個人站在隊伍前，考慮到後面還有家長和同學，韓睿把聲音放小了一些。
「怎麼是暫代，之前你還說把我當親生的來著。」
反正台上的領導講的話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句，老謝也懶得聽，於是跟他貧起來。
老謝有些無奈地說，「我總得顧及你師母的感受不是？」
韓睿裝作傲嬌的樣子，「師母早就說把我當半個兒子了，是你知道得太晚了。」
老謝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那你師母都發話了，我就勉為其難……」
……
趙一浩在後面時不時聽到前面傳來的討論聲，聽到他們的對話趙一浩是想笑但是又得憋著。
本來領導的講話就很無聊，聽著他們的對話更有意思了，還好一旁的父母專註於聽領導的講話，沒有注意到前面。
台上宣布這次的錄取名單，台下的掌聲不斷，有些家長還不明白自主招生考試是什麼意思。
一旁的孩子耐心解釋，「就是拿著一份保證書，學校已經提前錄取了，高考就輕鬆了。」
「誒，怎麼沒聽到你們老是考第一的那個人的名字啊？」
「人家壓根就沒去考試唉，人家也不愁考不上。」
類似的對話在很多人之間上演。
沿途的看客只看結果，韓睿這個名字的落榜，他們一邊覺得遺憾，一邊很快的忘記。
表彰儀式結束后，接下來就是成人禮的環節，先要由家長牽著孩子的手跨過「成長門」和「狀元門」。
老謝站在一邊用手機給大家拍照，一班的家長和同學們依次從他的面前經過，臉上是面對成長的欣慰與喜悅。
程初夏走過，旁邊是陪著她的父母，她看著韓睿，笑容裡面是幸福和滿足。
韓睿也是溫柔地看著她，回以一樣溫暖的笑容。
雖然她不肯承認，但是能和父母一起參加的這次成人禮讓她是發自內心的開心和幸福。
兩人的互動程東恆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
正雙手拿著手機拍攝的老謝突然用胳膊推了一下韓睿，韓睿被他推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麼了？」
老謝讓他看看主席台旁邊同樣也是站滿了老師和家長的地方，韓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裡看著他的蕭晴，她還是來了。
見韓睿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老謝開口勸道，「快去吧，你不是等了好久了，這麼多年了，就算你不想，也給她一個機會吧，不要成為遺憾了。」
「嗯。」說完，已經邁開步子向她走去。
蕭晴親手給他帶上紅色的成人帽，穿著高跟鞋的她還是夠不到他，韓睿貼心地彎下了腰，讓她剛好可以給他戴上。
再抬起頭，韓睿看到她點的眼眶裡已經是飽含淚水了。
「走吧，我們一起走過去。」
蕭晴點點頭，牽上了他的手。
她缺席了他人生前18年各種大大小小的時刻，最後幸好在他成年的時刻沒有落下她給他的陪伴。
程序上是大家走過兩扇代表成長和成功的門以後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程初夏和夏琳一起拍照的時候消耗了一些時間，所以在回去的時候，韓睿正好跟在了他們的後面。
程初夏不經意間回頭瞥見了韓睿，還有一旁的蕭晴。
畢竟是見過幾次面的，程初夏還是禮貌的問候：「阿姨好。」
蕭晴看到是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起來，不敢看此刻夏琳的神色，生硬地回了一句，「你好。」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
程初夏覺得奇怪，但是也沒有說什麼。
夏琳打量了她一眼，充滿了警惕和戒備，她是認得蕭晴的，在程東恆的手機上看過他們的合照。
程初夏對蕭晴的問好在夏琳的心裡畫下一個大大的問號。
程東恆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趕緊打圓場，「這下個環節就要開始了，咱們先回班級裡面吧，老師都等急了。」
蕭晴也拉著韓睿，「我們走吧。」
韓睿不說話，也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跟著蕭晴往人群中走去。
程初夏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韓睿整顆心都是懸起來的，他不知道這一句話會牽扯出怎樣的後果，但至少目前，離開至少可以緩解一大半。
一場對話，蕭晴和程東恆，韓睿、夏琳各懷心思，積攢的秘密，一旦爆發，誰也拿不準後果。
蕭晴的反應程初夏過一會也就忘記了，沒有多想，只是在夏琳的心裡，已經成了抹不去的疑惑。
趁著活動結束后的程初夏離開的間隙，夏琳直接把問題跟程東恆問了出來，「為什麼夏夏會認識蕭晴？」
「也許是同學的媽媽，禮貌上問好呢。」程東恆想要糊弄過去。
「這麼多人的家長從旁邊經過她都沒問好，就對著她說了一句？這是不是有點奇怪？」
程東恆剛想讓她不要再亂想了，程初夏正好折返了回來，趕緊收住。
「媽，我的手機是不是落在你這了？」
夏琳翻了一下自己的包，找到了她的手機，「吶給，等會放學就直接出來，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回家啊。」
「知道啦，都說了第幾遍了。我走啦——」
等到程初夏走遠，夏琳才對著程東恆說，「你有工作就先走吧，女兒我來接。」
見她不再糾結於蕭晴的事情，程東恆也不便再說什麼，開了車去了公司在蓉城的分部。
他可能自己也沒想到，他犯了一個錯誤。
懷疑一旦產生，在人的心裡，是落地生根的，而且慢慢地，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