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買
雨還在下。
看著遠處摔倒在泥濘中的那道身影,寧休眼睛有些發紅,他是真的有些動了真火。
倒不是氣李三耍手段,他格局還沒這麼小,他是氣自己。
寧休「嘖」了一聲,懊惱地用手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從檢查出絕症那一刻開始,過著與世無爭的隱居生活,離開從前的生活才多久,一年,還是兩年,自己怎麼就遲鈍到了這個地步。
如果換做是以前的他,在對方動手前就能發現可疑之處,李三根本就扔不出那包石灰粉。
看著那道不斷靠近的身影,李三的臉驚恐而又猙獰,語帶求饒道:「好漢饒命。」
換誰見了一個狠心到自己都打的男人都會如此害怕。
「李三兒。」寧休站住身形,低頭看著李三開口道。
「你認錯人了。」李三連忙開口道。
「你不是李三的話,你跑什麼啊。」寧休隨口說道,眼睛卻是死死盯著對方,像方才那樣的失誤是絕不能再犯。
「好漢您真認錯人了,我不真不是那什麼李三。」李三坐在爛泥堆里,嘴上還在不停狡辯。「看到有人追,我害怕所以就跑了。」
寧休上前一巴掌掄到對方腦袋上,臉上不帶一絲感情地問:「那尊玉鼎在哪?」
「什麼玉鼎?」
「我問你當日拿到銀鉤賭坊準備充當賭資的那尊饕餮紋玉鼎在哪?」
李三見對方不依不饒,知道此事無法善了,只好開口道:「在我家裡。」
「家住哪?」
「好漢,這樣好不,你留給地址,趕明兒我親自給你送去,我家人都在家裡,今日真不方便。」
「現在帶我去。」寧休看著李三,不容置疑道。「我買!」 ……
四九城最多的就是巷子。
寧休推著李三,在逼仄的巷弄里七繞八繞,越走越偏。
「前面左拐進入那條巷子,最裡頭那間院子就是我家。」李三開口道。
看著前方那條狹窄的巷子,寧休雙眼微微眯著,沉默了片刻。
「走!」
二人拐進那條巷子,走了一會兒,終於在一間小屋前停了下來。
「拍門。」寧休頂著李三開口道。
李三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用力拍了拍木門,不一會兒,木門開了一個小口,一雙眸子透過縫隙看著屋外的李三。
「達叔,是我。」
隨著木門打開,那個被叫做達叔的中年人看到了站在李三身後的寧休。
「這位是?」
「我朋友,過來買古董的,達叔,外頭下著雨,先讓我們進去,一會兒我再跟你說。」李三不著痕迹地沖著達叔眨了眨眼,後者點了點,打開了木門。
寧休和李三兒走進屋子,達叔在後頭關了門。
門裡一屋子的人,長桌上擺著不少兵刃和出土的古董,一屋子的人都在看著寧休。
雖然已經猜到李三兒家有問題,可寧休沒想到自己竟然直接進了賊窩。
可就算事先知曉,這一趟寧休也必須來。
錯過了這次機會,或許便再也遇到不到饕餮紋玉九鼎了,雖然山海之主提過這只是支線任務,沒得到並不會有懲罰。
可直覺告訴他,一定要得到它,一定!
領頭的是一個黑壯的大漢,他放下手中的器皿,抬頭看著寧休,開口道:「兄弟哪條道上的。」
寧休臉色不變,在黑大漢對面坐了下來,此時正是飯點,桌上還有吃食。
寧休看了一眼,挪過一碗還未動過筷的麵條,放到自己跟前,吃了一口開口道:「哪條道上的都不是,我來這就為買一樣東西。」
「饕餮紋玉九鼎。」
黑大漢聞言,向身邊一個兄弟使了個眼神,那人心領神會,轉身往裡屋走去。
寧休也不催促,追了一路,確實有些餓了。
兩筷子,一碗面便已經進了他肚子,放下碗,擦了擦嘴角。
「有些坨了。」
這時先前離開的那名男子也從裡屋走了出來,站在黑大漢身後低聲說著,黑大漢點了點,抬頭死死盯著寧休,沉聲道:「東西我這裡確實有,可我為什麼要給你。」
「不是給,是買。」寧休糾正了對方的錯誤。
黑大漢不怒反笑,雙手用力拍在桌上,整個身子前傾,居高臨下審視著寧休:「好,那你說說,我為什麼要賣給你?」
「你誰啊?!」 ……
雨愈發大了。
黃豆大小的雨點敲打在青石磚上,聲聲激烈。
溢香園後院,李青衣對此無動於衷,蹲身照看那些在風雨中飄搖的花草,仍由大雨潑身。
站在一旁的婢女如同一顆經不起折騰的小草,瑟瑟發抖,身體瘦弱的她手中打著傘卻也顧不上自己,吃力著替她家小姐撐傘,遮風擋雨。
遠處的僕役隨從們只能站著屋檐下干著急,李青衣是溢香園的搖錢樹,她要是倒了,那麼整個溢香園也就沒了。
在園主吩咐下,一下僕人已經提前下去準備薑湯準備等會兒給李青衣暖身。
他看著遠處雨幕中那道倩影,實在想不明白那些花草有什麼好擔心的,又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不過只是路邊的野花野草而已。
沙子龍客棧前。
老者脫下身上的蓑衣,隨手拍打了身上的水珠,抬頭看了一眼,邁步往裡頭走去。 ……
逼仄的屋子裡。
寧休吃完面,伸手在桌上摸了一頭蒜,單手碾碎蒜皮,隨口道。
「顧客。」
「你把東西給我,我把錢給你,今日大家就當做了一場生意,別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大家銀貨兩訖,大道朝天怎麼樣。」寧休左手拍在桌上,留下四五角碎銀。
「你是在威脅我?」黑大漢顯然已經開始不悅了,冷聲道。「四九城販煙膏的、倒騰文物的、買賣人口的人數不勝數,你告官又如何,他們管得來嗎?」
「別的人他們或許會不管,可你們官府是管定了。」寧休拿起蒜頭咬了一口,抬起頭看著黑大漢,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抄人祖墳,換做是你你管不管。」
話音未落,在場所有人臉色大變,除了寧休。
黑大漢死死盯著寧休,臉色陰沉地能滴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