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笑不成(20)
「那我便不喝了。」
她這樣妥協了,少年還是不開心,他就像一個頑劣永遠都不會長大的孩童,哼哼唧唧的,「這麼好喝你憑什麼不喝?」
她的語氣無奈了,「不是你不願讓我喝的嗎?」
少年憤憤而又不滿,惡劣抬著下巴,眼睛卻是亮亮的,「是我不讓你喝的,不過你要是說兩句好聽的話,說不准我開心了就讓你喝了。」
這可把她給為難了,她想了半天,在少年看似傲慢其實期待的目光之下,輕輕的說了一句好話。
「……阿漣最好了。」
這在她的意識裡面已經算是最好的話了。
少年看起來勉為其難,其實耳朵尖早已紅透,偏偏的還要裝作一副桀驁自傲的模樣,一副很嫌棄又恩賞,「這能算是什麼好話?算了算了,我就勉為其難的同意你喝吧。」
嫩葉鮮綠,飄然而下的相一場春意凜然的綠雨,陽光燦爛明媚,暖暖的金光渡在人的身上,是溫暖的。
場景沒有變,卻早已物是人非。
沈悅喝了一半壺,這酒又濃又烈,喉嚨被燙心也熱得像是被燙了一樣。
歆希的酒量都比沈悅好些,她看著白衣仙者揉著眉骨的模樣,笑了一下,「師兄,你的酒量怎麼還是如此的差。」
玄城也看到了沈悅白玉般的耳尖通紅的,海棠般嬌嫩艷麗的唇瓣還沾著水光的酒,白布蒙眼,似醉非醉。
這些酒對玄城來說倒是不算什麼,就跟喝水一樣,「師兄,你真的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玄城沒有再叫掌門,神色也越發的親昵。
歆希喝完了一壺也有些熏熏然,就先一步離開。
玄城看著面無表情,紅著耳尖的沈悅,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你醉了沒有。」
沈悅搖了搖頭,「沒有,這不算什麼。」
她還可以再干一壺!
看來是醉了。
玄城低低的笑出了聲,碰了碰白衣仙者被他玉扇劃出一條淡粉色的紅痕,「那你可還知道我是誰?」
「玄……城。」
她一字一頓,清冷冷的聲調好像都帶著些纏綿悱惻的意味。
玄城摸了摸發麻的耳朵,扶起安靜乖巧的沈悅,「走,我帶你回鋅清殿。」
「不要。」
眉眼凈澄冷然,清透如潺潺流水,她抿了抿很紅的唇瓣,罕見的任性。
玄城覺得這樣的沈悅很是有趣,於是破天荒的沒有直接把人丟在這裡自生自滅,而是耐心的問道:「為何呢?」
她的聲音輕而淡,「我,是多餘的。」
這就是喝醉了的錫羽,不管問什麼,她都會乖乖的回答,不像清醒時那麼寡言少語,冷漠的像個冰塊。
以前玄城最喜歡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錫羽灌醉,然後從中套話,把錫羽的秘密全都扒了出來簡直缺德的很。
玄城一聽是這個原因,樂了,「你怎麼就是多餘的了?那你可你的地盤。」
沈悅低著頭,看起來好像興緻不高,甚至還有些憂鬱,「你不懂。」
她眉骨清貴,如遠山靜水,裡面無一絲情緒波動,卻又好似無風起浪。
沈悅越是這個樣子,玄城就越是好奇,就感覺有羽毛輕輕的撓著心臟處,痒痒的很。
但是沈悅卻沒有在說了,她的白布蒙著眼睛,玄城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睡。
不過玄城很快又被那白布吸引了,話說,他還從來都沒有看過沈悅的眼睛。
從還是很小的時候,沈悅的眼睛就蒙著柔軟的白布,從未摘下。
趁現在左右沒有人,玄城想了想,還是壓不住好奇心,輕輕的把白布截下。
沈悅睡了,眼睛是閉著的,這是在意料之中的,可是還是有些失落。
玄城更加的大膽,他伸長脖子湊近去看。
纖長濃密的睫毛就如同蝶翼一般,像是會撥動人的心弦。
玄城不敢多看,悄悄的把白布系好。
彎腰輕輕的把人抱了起來,盡量的把動作弄得最小。
過於清瘦的體重讓玄城不禁皺起了眉。
怎麼這幾百年來,沈悅還是這麼輕,好像風大了些就可以把人直接吹走了。
而且沈悅身上的溫度很低,玄城覺得自己抱著一塊散發著寒氣的玉石。
對於鋅清殿的格局,玄城熟悉到可以閉著眼睛都認得出來的程度。
他原本想把沈悅抱到寢宮,卻在長廊上撞見了一位眉眼陰戾冷酷的男人。
閉關了一百年之久,玄城還並不知道沈悅已經受了一個徒弟。
只不過這男人的相貌有點眼熟。
竟然和畢漣有四分相似!
最像的就是那一雙眼睛。
幽黑,陰鬱,暗沉。
他比畢漣多了一種冷,是尖銳的冷酷,好像可以無聲的刺傷人。
容華的目光淡淡的往下面移,停到了玄城懷裡的白衣仙人的身上。
眼底閃過一絲暗色陰鷙,容華平淡冷漠的道:「把師父給我。」
玄城的眉皺的越發的緊了,沒有想到沈悅回收這樣的徒弟,而且對方的煞氣太重了,說實在的,玄城第一眼看過去並不是很喜歡這個小子。
因此一向話多的玄城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越過他走進了寢殿。
等他安頓好了沈悅,出去的時候撞見還站在原地的容華。
玄城展開玉扇,風度翩翩的搖著,漫不經心的道:「你就是錫羽收的徒弟?」
他這句問話像是在明知故問,眼神挑剔的如同打量一件貨物。
容華面無表情的望過去。
玄城把扇子一收,一副恍然大悟,「哦,我怎麼忘了錫羽是個瞎子。」
留下來這句意味不明的話,玄城就離開了。
他這話說的實在是太過於直白,明晃晃的在表達沈悅是因為眼瞎才會看上他,而他是撿了天大的便宜才能做沈悅的徒弟。
現實也的確是這麼一回事。
所有人都覺得他不配做錫羽仙尊的弟子。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腿都已經麻了,他才慢悠悠的走進寢殿。
白衣仙者不知道何時自個半倚在軟榻上,白色的長布被隨意的丟丟在了地上,她輕闔了雙眼,雪白衣衫如雪如霜,如瀑長發斜斜垂落滿身,她曲指抵著額頭撐在腦袋,指骨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