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笑不成(27)
容華在給殷婧輸送靈力,哪怕他身體里的靈力早就僅剩不多,他還拚命的去輸送。
這點靈力對殷婧來說根本什麼用都沒有,可是他就是那麼的執著,哪怕只能好一點點,或者不讓她那麼痛,那麼這就不是白費。
可是他自己明明已經也是強弩之末了。
殷婧握住了容華為她傳送靈力的那隻手,她艱難的搖了搖頭,字字艱難,「沒有……用的,不要……咳咳……白費功夫。」
她一邊說一邊咳嗽,大股的血從她的嘴角溢了出來,像是流不盡一般,她彎著眼眸,「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其實一直都是魔族……可是我,我太想留在你的身邊了……」
話說的越多,血就流的越多,
容華的眼眸很平靜,像是沒有七情六慾的木偶,詭異又虛無,「我不在意。」
殷婧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那是不是說明,你心裡還是有我的。」
容華不說話了,他就像一尊雕像,眉宇之間是讓人壓抑的冷,他只是執著的想要堵住那不斷流血的傷口,可是那血還是從他的指縫裡面滑落。
這個時候的殷婧卻格外的固執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她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拉住了男人的衣角,「你也是心悅我的對嗎?」
容華淡淡的道:「這是你的心愿嗎?」
血流的越來越快,她的生命也在流逝,殷婧的瞳孔慢慢的放大,沒有距焦,卻還是固執的拉著他的衣角。
「回,回答我……」
「告訴我……」
「你也喜歡我……」
她在等一個答案,也想讓自己死的明白一點,而不是含著遺憾離開。
男人像是憐惜,又像是漠不關心,睫毛遮住了他眼裡的情緒,直到女子抓著她一腳的手慢慢的鬆開,然後滑落。
她終究還是帶著遺憾離開了。
容華的臉上依舊沒有露出任何悲傷的情緒,冰冷而又麻木,好像僅剩下的感情也隨著殷婧跟著一起消失了。
溫熱的血也變得冰冷又噁心,滿鼻尖都是血腥味,分不清到底是誰的,令人作嘔。
「容華。」
男人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的依舊低著頭,臉側的血跡襯的他毫無血色的英俊臉龐慘白如紙,渾身散發著蕭瑟的寒風,如同寒潭裡剛撈出來,死沉了無生氣。
沈悅走了過去,白衫靜垂,玉容仿若仙人。
與這兩個人狼狽的相比,她眉眼孤絕,彷彿高空星月,淡薄長衫如雪清透。
白布蒙眼,無一絲動容,面容如高巔之雪,聲線淡淡如玉珠擊盤,她又叫了聲。
「容華。」
依舊沒有任何的回應。
鮮紅的血染紅了她雪白的衣尾,「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容華這才動了,他緩緩的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白衣先者,無悲無喜,「……師父。」
他的聲音嘶啞乾澀,「你救救她好嗎?」
沈悅不說話了,她雖然看不到,可是卻可以感受到容華無聲的悲傷。
容華懷裡抱著早已冷透的屍體,他像是看到救星,又仿若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輕輕的放下了殷婧,爬到了沈悅的腳邊。
他健壯高大的身子此刻縮成了一團,腦袋狠狠地低著,滿是血污和灰塵的手抓住了沈悅的衣角。
他卑微的,跪在了沈悅的腳邊,祈求著。
「師父,求求你救救她吧,她真的沒有傷害任何人,她甚至連一隻鳥都不敢傷害……」
沈悅微怔,清冷孤傲,如同墨畫般的眼眸微斂,抿唇,冷冷的出聲:「她是魔族的人。」
攥著白色衣角的手指慢慢的捏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渾身都在顫抖著,腦袋死死的盯著,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他一字一頓的說:「魔族,就該死嗎?」
沈悅波瀾不驚,如同跪在她腳邊的並不是她的徒兒,眉眼幽靜清目,平靜又冷血:「的確該死。」
像是壓印到了某種崩潰的極致,指節發青,隨後他慢慢的抬頭,如毒蛇般的眼眸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位白衣蒙眼的仙者。
他眼睛里的晦暗冷的嚇人,漆黑的眼瞳閃爍著幽幽的寒光,那濃重的怨恨宛如深淵裡被暴風扭曲的陰霾,癲狂而扭曲。
「你明明可以救的……」
「你明明可以……」
「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師父,你怎麼能……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
「明明該死的是你們這些人……」
「是你們!」
男人的如同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眼眸猩紅,他掙扎的想要站起來,還想說些什麼,冰涼柔軟的觸在額頭上一點,下一秒一陣眩暈襲來,直接暈了過去。
沈悅扶住男人高大的身子,那些弟子都低著頭,什麼話也不敢說,孔榮也死了,四周都是淺淺的血腥味。
她的目光落到了一直僵硬著站著的江凌,態度比之前還要冷漠三分,「去思過崖,沒有命令,永遠都不能出來。」
江凌的身體一陣,他慌亂又忐忑的抬頭,揣揣不安的看著沈悅。
張了張嘴,「師尊……」
話音未落,沈悅的身影已經消失了,殷婧的屍體也跟著消失了。
江凌恍惚遲鈍的眨了眨眼,他的手臂上也有傷,一開始他沒有想傷害容華,因為他知道師尊很寵愛這個廢物,所以他盡量的剋制,四處躲避,手臂上的劍就是被容華刺的。
江凌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去思過崖,他從來都沒有去過思過崖,因為在思過崖待著的是一些犯了大錯的弟子。
他殺了魔物,何錯之有。
那為什麼師尊又對他那麼冷漠呢。
是因為他傷到了那個廢物嗎?
可是明明他也受傷了呀。
師尊好偏心吶……
原本還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到了此刻手臂上的傷好像越發的深了,那種刺痛瀰漫到的全身,連心臟都跟著一抽一抽的疼。
臉上劃過了一抹涼意。
江凌迷茫的抬起手一碰,是一陣濕潤。
他這反應了過來,原來他……哭了。
從小到大江凌就很成熟穩重,從未掉過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