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笑不成(35)
那幅度很小,若隱若現的梨渦卻很甜。
遙兒第一次看這仙人笑,驚得張大了嘴巴,然後很激動的抱著沈悅,像個小袋熊一樣,聲音又甜又軟。
「我喜歡看仙人笑,以後仙人常常對我笑笑,好不好?」
他像是在撒嬌,聲音有些嗲嗲的,憨嬌可掬。
說完他邁著小短腿把自己剛才辛辛苦苦摘的花抱了起來,全都塞進了沈悅的懷裡。
「這些都給你,只要你對我笑,我還可以給你摘更好看的花。」
他的語氣可神氣了,好像自己摘的是金子一樣。
沈悅低頭,墨發垂落,低眸含笑,清風吹起了她的青絲,眉眼如清泉潺水,乾淨又純粹。
「這花真的美極了。」
雖然她看不到,但她就是莫名覺得美極了,這豐雁谷的一切,一定都美極了。
可惜,她卻無緣觀賞。
濃濃的花香並不沖鼻,沈悅的臉處在這些奼紫嫣紅的花中,白的像天上月地上雪。
白玉般的指尖輕輕的觸碰那嬌嫩的花朵,可那淡粉色的指尖比那些開的艷麗的花都還要顯眼漂亮。
沈悅突然開口問:「遙兒可知道起死回生之葯?」
遙兒還現在甜蜜蜜的喜悅裡面呢,他白嫩嫩的臉頰上還沾著些泥土,剛才摘花的時候不小心蹭上去的。
一聽沈悅的話先是一愣,用單純自己的腦瓜子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我未沒聽說過。」
沈悅聽聞並沒有氣餒,遙兒不知道很正常,畢竟還只是一個孩童,總不會太記事,她也就是口一問。
可是遙兒卻放在了心上,他生出胖胖的手指拉住了沈悅的手,軟如糕甜般的聲音輕聲的詢問,「那個東西對仙人來說很重要嗎?」
沈悅想了想,點了點頭,「很重要。」
遙兒暗暗的記在了心裡。
長生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沈悅被花簇擁的場景。
雪白衣衫落滿了艷紅的花瓣,如瀑長發斜斜垂落滿身,上面沾染了點點細碎的落紅。
長生悄悄的走了過去,伸手揪住了她垂落的袖擺,捉弄似的使力一拽。
沈悅偏頭看了過來,眉眼如畫,眼眸折射出暗淡的光。
「遙兒,別鬧。」
她以為是遙兒又在作弄她。
遙兒正在另一邊追著漂亮的蝴蝶,小孩子就是這樣的性格,總是想把自己最漂亮的東西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
他看中了這隻蝴蝶,想要把這隻蝴蝶送給仙人。
長生起了惡作劇的心思,也不吭聲,無聲的靠近,伸出手輕輕的碰了碰沈悅的鼻尖,然後在沈悅抬手的時候又迅速的收了回來。
如此反覆,很是捉弄人。
沈悅的鼻尖被弄得很癢,見「遙兒」還不聽話,就一把抱住了他。
過於高大健壯的身子讓沈悅一愣,長生也被這突然襲來的擁抱給驚住了,渾身上下都變得極其的僵硬,瞳孔微微的緊縮,手下意識的抬了起來。
時間在這一刻好像都流失的變得緩慢。
淡淡的清香混雜著濃濃的花香,變成了一種很誘人的味道,維持在了有些僵硬的姿態,帶著些甜蜜的羞澀。
這種極為陌生又親密的感覺讓長生的耳垂微紅,他垂落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拳。
「長生。」
沈悅聞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葯香,她緩緩的鬆手,抬頭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柔軟溫涼的身軀離去,不知為何,心裡落下了濃濃的失落,他咬了咬舌尖,好壓制住心臟出蔓延的怪異酸澀感。
「是我。」
沈悅因為是坐著的緣故,但是聽男人的聲音能感覺到他在她的上方,她眉骨清目,如遠山靜水。
她很是單純的問,「剛才是你在摸我?」
風吹的落花簌簌,飄揚過來砸在沈悅白衫肩頭又輕輕滾落,白的越白,紅的襯血。
長生一聽,驚得面頰的暈染起淡淡的紅暈,眉眼帶著羞怯,舌頭都不聽使喚了,「我,我沒有摸你……」
我只是想碰碰你。
後面的話長生沒有說出口,眼眸沉沉的看著沈悅。
到了深夜,長生還在擺弄那些藥草,一個人的身影被燭火拉的很長。
外面有蟬鳴的叫聲,清風細微拍打著窗戶的聲音,透著一股涼意。
長生把今天摘的藥草全都用一疊紙張記載了下來,他的字跡就是他這個人一樣,清雋流暢。
「你要是再不睡覺,就長不高了。」
長生淡淡的出聲,一直躲在門口鬼鬼祟祟的小身影這才現身,扭扭捏捏的走了過來。
長生眼睛都沒有抬一下,「這麼晚了還不睡,來藥房做什麼?」
用腳尖輕輕的踩著影子,遙兒掰著手指頭,「……我來找一味葯。」
「什麼葯?」長生沾了點墨水,繼續記載。
「起死回生之葯。」
原本流暢的毛筆一頓,沒過一會兒就暈染出了濃濃的墨水的痕迹,可是卻沒有人在意,長生抬起頭,在昏暗的燈光下,神色晦暗不明。
淡淡的問道,「你找這個要做什麼?」
遙兒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稚嫩的臉上是單純無邪的笑容,聲音軟甜,「仙人說這個葯對她很重要,我想找出來送給她,仙人肯定會很開心的,她開心我便開心了。」
長生緊緊的捏著手中的毛筆,咔嚓一聲,直接被他捏成了兩半。
憤怒夾著著扭曲的陰暗情緒蔓延,心臟的最深處流淌出了濃濃的酸澀,心臟彷彿被人用力攥緊,長生的指尖用力到失去血色,一向平靜的黑眸里翻滾的情緒濃郁。
他的聲音沙啞乾澀,像是拚命的壓抑著什麼。
「是她親口來找你要的嗎?讓你來這裡找?」
遙兒並沒有看出長生有什麼不太對勁,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稍微的有些苦惱,他撇著嘴,「不是,是我想找,因為我覺得那味葯對仙人來說好像很重要。」
因為仙人覺得重要,所以他想找出來送給她。
長生低著頭,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彷彿都帶著刺痛,他扔掉了手中斷成兩根的毛筆,走到窗戶處,看著外面的月亮。
所有曖昧的心思就像個泡泡,然後被一根力針戳破,打碎了那苦澀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