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58)
就像即將要被拋棄的幼鳥,揮舞著並不熟練的小翅膀,跌跌撞撞的撞到他的心口。
程謙恭瞳孔驀地一縮,渾身僵硬,薄唇動了一下,卻發不出任何的音節。
漆黑暗沉的眼眸緊緊的盯著沈悅,原本是覆蓋了一層的雪,而後被並不灼人的火焰給燃燒融化掉,變成了一團滾燙而又熾熱的情緒。
不知道站了多久,手腳都僵硬。
少女蹭了過來,把柔軟的臉頰貼在他的手背上。
這個動作就像是某種開關,程謙恭終於動了,他半蹲了下來,修長白皙的手指慢慢的抬起,細細的摩挲那如同牛乳一般白膩潤滑的肌膚。
很溫柔,像是觸碰一件脆弱的花瓣。
慢慢的撫摸著,從眉眼到嘴角,似乎很貪戀著,遲遲都不肯離去。
在燭火之下,男人一向克制平靜的眼眸此刻溫柔如水,潑灑了濃濃的柔情。
熟悉的氣息讓並不太清醒的少女下意識的去蹭,彷彿是一頭沒有爪子的小奶貓,可愛至極。
程謙恭的薄唇彎了彎,手指慢慢的往下滑,落到了雪白脆弱的脖頸,如天鵝一般的優雅。
不小心蹭到了衣襟,露出了下面的肌膚。
程謙恭的視線下意識的看了過去,然後,死死的頓住。
原本脆弱光滑的皮肉上,烙印了不一樣的痕迹。
深紅色,有點紫。
應該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會有這樣的吻痕。
所以,沈悅在醉酒了之後,還見過別的男人。
也許是之前很得寵的小寵,又或許是別的。
反正,肯定不是他的。
帶著屬於別人的痕迹,來到了他的屋內,對著他撒嬌,親吻他,那麼青澀靦腆,就好像,就好像真的喜歡他一樣。
差點,差點他就真的信了。
他真的心軟了,腦海里想過無數種辦法,全都是因為眼前的人。
可是現在如今看來,就好像是一場笑話。
那吻痕就像是一個又重又狠的一個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火辣辣的痛,把他給打醒了。
他很平靜,漆黑的雙眸,冷寂如水。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垂在身側的手指,指甲已經深深的插進肉里,血肉模糊。
指尖一開始只是很緩慢的摩挲,到後面越來越用力,似乎恨不得把那塊皮肉給割下來。
少女還是什麼都不知道,鎖骨處很痛,那片肌膚好像都要被擦破,皺起了眉間,害怕似的細細發抖,睫毛輕輕的顫抖,蒼白病態的臉很輕易的讓人憐惜。
聲音小小的,帶著些委屈:「疼……」
這個反應讓程謙恭輕輕的笑了一聲,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
炭火燒著,熱氣沸騰,在這屋子待久了似乎都會熱的出汗,但是卻化不開男人眉宇間凝固的冰凍三尺之寒。
男人似乎是在笑,不知道在笑什麼,也不知道在笑誰。
他整個人都背著光,顯得越發的高大,清俊儒雅的面容匿藏在晦暗的光線中,顯得那雙眼眸格外的幽深。
低低的笑出了聲,在這有些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有幾分滲人。
他的臉在笑,可是眼睛卻沒有絲毫的笑意,比外面極寒的冰雪都還要冷,凝結了一層層的冰。
哪怕已經醉到迷糊的沈悅也感受到了一股無法形容的危險感,是針對她的,就像是沒有氧氣的屏障。
少女有些害怕,甚至是微微的發起抖。
這是身體發出來的警告,警告著她快點離開眼前的男人。
單薄削瘦的身體微微的往後面縮,似乎也是要躲開男人。
躲?
程謙恭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下顎收緊,胸口那股無名火實在是翻湧的厲害。
現在就知道躲了?
剛才還一直往他這裡湊呢。
他的眼神變得冰冷無比,猶如一把尖刀一樣,好像要把眼前的人的心都給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躲什麼啊?」程謙恭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他看著神色迷茫委屈的少女,手掌按住了單薄的肩頭,感受到了對方的溫度,這同時也讓加劇了被玩弄的憤怒的情緒。
男人的眉眼陰翳,眼眸極其的冰冷,言語上透著憎恨:「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玩笑嗎?你到底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看我被你玩弄是不是很開心啊!」
他向來克制又隱忍,喜怒不行於色,這麼強烈而又瘋癲的神情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少女被這話說的一愣一愣,她現在遲鈍的腦子聽的不太懂,隱隱約約能感受到程謙恭很兇,好像恨不得一口把她給吞下去一樣,特別恐怖。
像是被嚇到,少女的睫毛顫了一下,淚水滾落了下來,她愣愣的,漂亮烏黑的眼眸有些紅。
眉眼精緻,皮肉雪白的少女很懵懂。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很依賴的叫著程謙恭的名字。
「程謙恭……」
「你知不知道?」程謙恭盯著迷茫的人,眼神極冷:「差一點點,真的只差一點點……」
就真的喜歡上了。
就真的奮不顧身的喜歡上了。
還好,現在又清醒了。
他一根一根的掰開了沈悅的手指,整個人已經從那激烈瘋狂的情緒中回過了神,平靜地垂下了眼睫。
沈悅很固執,抓的很緊。
男人沒有留情,手上的力氣很重。
沈悅終究還是沒有他的力氣那麼大,手指被掰開了,骨節發痛,手背雪白薄薄的皮肉上還留下了男人,因為過於粗暴而留下的紅痕。
慌張的情緒隨之而來,少女眨了眨眼睛,臉色有些白,她的唇很紅很腫,又不安的咬著,似乎要咬出血。
「程謙恭……」
聲音軟了下來,染上了泣音。
男人無動於衷,眉眼看起來格外的冰冷淡漠。
她抬起手還想去扯,可男人厭惡和暴怒又像是一盆冷水一樣讓她冰冷刺骨,滿滿的都是迷茫。
她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剛才還對他溫柔至極的人,突然就變得這麼冷漠?
毫無預兆的,原本就不太清晰,被這麼對待,那種委屈和難過一下子就襲來,都快要把她給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