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水怪
她只好拿著燭燈又過去了,終究還是沒有辦法扔下他,一旦她轉身離去,那身體里的情蠱就會衝出來鑽咬她。
她低著頭不語,將神燈靠近他的胸膛,在心裡罵道:這得烤多久啊?剛剛也忘問了。
「寒氣得七七四十九個時辰才能完全驅散呢,這段時間你可要寸步不離哦。」他的聲音在額頭上響起。
「那麼久??」曳緣驚訝地抬頭。
「是呀,誰讓你要用千年寒鐵刺我呢?」
「千年寒鐵??」曳緣以為那頂多是一把冰錐子,沒想到竟已冰凍了千年之久。
「早就知道你心壞,卻沒想到你的心還這麼狠。好歹我們也算是同床共枕過吧?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你別亂說!萬一被哥哥聽見……」
「聽見又怎樣?剛才不是全看見了嗎?」
是啊,剛剛他親她全被郗獻雲看去了。
曳緣低著頭:「你別提剛才的事了……」
「為什麼不能提?」他靠近她的臉,問:「哥哥他……有親過你嗎?」
「哈??」她詫異地抬頭看他。
「也對呵,你們是夫妻,洞房花燭都過了,怎麼可能沒親過?」
他撫上她的臉,清冷地吐氣道:「曳緣啊,你說你怎麼能這樣呢?你種著我的蠱,愛著我的人,可是,你為什麼不推開哥哥呢?他要親你你為什麼不推開他?」
他伏在她的肩上,頭埋進她柔軟的髮絲中,吸取著她的香氣,聲音低婉,「曳緣啊,下次哥哥再來你的房間,你把他趕出去好不好?別讓他再碰你,好嗎?」
她悶悶不樂道:「你都要去百月樓,我為什麼要把宴哥哥趕出去?」
「曳緣,那我求你好不好?求你把他趕出去。」
「不。」
他抬起頭來,厲聲問:「你是不是又不聽話了?」
「不聽話又怎樣?大不了就又被你抽一頓,被你扔進土裡埋著,還能怎樣?難道我聽話你就能對我好了?就能給我把情蠱解了?」
藍霧一聽到解蠱二字臉色大變,陰沉道:「解蠱,這輩子都不可能。」
解了蠱,她就會永遠離開他了。
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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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九傾回到祁蒙山,見山上的小妖們都忙裡忙外的,他甚是奇怪,隨手擋了一個人問:「山中有喜事?」
「是啊,拾溪大人說有大事要慶祝,」
戚九傾走到拾溪的宮殿之上,立在青藍色的屋棱上,看著下面大殿中正在吃小魚乾的拾溪,問道:「你在慶祝什麼?」
「就許你娶親大肆慶祝,就不許我慶祝一下了?」
「你要娶親了?」戚九傾有點驚詫。
他的兩條長腿搭在桌子上,道:「若真能有那樣的好事,我一定會第一個告訴你的。」
「那你在慶祝什麼?」
他神秘莫測地笑道:「秘密。」
戚九傾也沒興趣知道,「對了,下面有個姑娘好像在找你。」
「姑娘?找我?」他激動地站了起來,變出一把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整理了一下頭冠,又理了一下衣裳,才問:「在哪兒?」
戚九傾用怪異的眼神盯著他,而後道:「下面的村子里。」
他話音才落,拾溪就一溜煙不見了,那去得叫一個快。
「額,你不問問是誰嗎?」
「問你多浪費時間,我直接去看不就好了。」拾溪的聲音從微風中送回來。
夢仙村莊內,已經亂成一團了,從村子上部往下看,可以看到十幾條彎曲的裂縫從祭祀台往村子四面散開,沒有規律的延伸開,而那裂縫之中還有清澈的水流流出,蜿蜒成一條條如蚯蚓般的小水溝。
更詭異的是,那些小水溝旁,還有村民在蹲著用勺子舀水,一勺一勺的舀進桶里,臉上興奮的冒光,就跟在撿寶藏一樣。
他落入祭祀台中央,手中變出一個喇叭來,高聲道:「是哪家姑娘,要找本君?出來吧,拾溪在此等候佳人。」
這是他第一次來這個村子,沒有變成戚九卿的裝扮,而是用的自己原身。
「拾溪?」曳緣聽到外面的聲音,慌張地替藍霧蓋上被子,「藍霧哥哥,你在這裡藏好,把頭也蓋起來。」
對於那天被萬蠱噬咬的情形,還歷歷在曳緣的眼中,她害怕拾溪又來傷害他。
藍霧打掉被子,「你要捂死我啊?」
「拾溪來了,藏好一點。」
藍霧被她的動作逗笑了,道:「要麼他就殺死我,要麼他就被我的蠱控制,怕他做什麼?總歸就這兩條路。」
藍霧他都這副模樣了,還這麼倔,真的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村民們聽到拾溪的聲音,都往這邊跑來,他們以前只見過裝扮成戚九傾的拾溪,卻沒見過真正的拾溪。一村民抱著木盆指著他道:「你誰啊?跑我們村子來亂嚷嚷些什麼呢?」
「我誰?我是你們的神!」
「小夥子,看你長得挺俊的,可別對神明不敬哦。你要找哪家的姑娘?我告訴你怎麼走。」
拾溪道:「但凡我知道,我也不會在這兒喊人了。」
那邊的冰落聽到了聲音,正往這邊趕,見郗獻雲還跟在她身邊,趕也趕不走,頭疼道:「你信不信我一劍斬了你?」
郗獻雲卻答非所問:「我好不容易才見你一次,你卻要去見別的男人,我當然要去會一會這個拾溪了。」
冰落的腦袋再次炸裂,好奇問道:「你們外面的人,都這麼奇怪的嗎?」
郗獻雲還未答話,她就轉身走了,跑向祭祀台,站在台下看著上面的黑袍男子,訝道:「你是拾溪?」
拾溪盯著下面那個冰紅衣女子,也倍感驚詫:「是你找我?」
他在心裡把戚九卿罵了一道,這人說話怎麼不好好說呢?這哪算什麼姑娘,這明明是一隻水怪嘛。
他扔掉手中的喇叭,興味索然地拍拍手,「出手吧,今天就讓我滅了你這隻小水妖。」
「等等!」冰落一步一步朝台階上走去,雙目注視著他,「你說你是拾溪?」
拾溪手中殺氣已出:「本君的名字也是你這種魍魎水怪能叫的?」
「呵,本君?不過就是一隻活在夢中的石頭怪嘛。」冰落踏上祭祀台,目光在他臉上掃視。
拾溪後退半步,雙手捂住臉,自言自語道:「看來本君也得像那隻狐狸一樣戴一頂面具了,現在真是什麼妖魔鬼怪都敢肖想本君的美色。」
「我呸。」冰落啐了一口,輕蔑道:「果然是你,石頭怪。」
「呀?你認識本君?」
冰落收住前行的步子,問道:「十夕呢?你把她帶去哪兒了?」
「拾溪?本君就是拾溪啊。」
「我問你十夕。她在哪兒?」
拾溪撓頭不解:「你在說什麼?」
冰落突然暴怒,流雲劍指向他的臉:「我問你十夕呢?」
拾溪雙指彈開她的劍:「我就是拾溪!」
「你不是十夕,你才不是十夕!你把她殺了對不對?你是不是把她殺了?」冰落突然大聲咆哮,這一咆哮那下面裂縫中的水就開始向上迸,飛出一串又一串的冰雕子,嚇得下面的那些人往屋裡躲去。
「我殺誰啊?聽不懂你這個瘋子在說什麼。」
郗獻雲見冰落狀態不好,衝過去拉她,「冰落,你怎麼了?」
「滾!」她用力一推,郗獻雲就被她推到了下面的水溝中。那水溝這時在劇烈震動,裂縫被冰落這一吼,像是要合攏,又像是要將他吸進下面的裂縫中,他越是掙扎,腳就越是往下陷,如同沼澤一般。
眼看著半隻腿就陷進了水溝中,電光火石間,一隻手用力將他提了起來。
「大哥!」郗獻雲盯著面前的郗雁停很是吃驚,「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來找曳緣的,她可還好?」
「曳緣她沒事。」
郗雁停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他又道:「你怎麼和那些妖怪在一起?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差點連命都沒有了。」
郗獻雲抓抓後腦勺,在郗雁停面前他完全不敢造次,「大哥,這就是個意外。」
上面的拾溪已經不想跟這個水怪再理論了,他轉身化作一縷黑煙就消失了。
祁蒙山上的戚九卿正在殿中小憩,就被人砸破了一堵牆,石壁剝落,破開了一個洞。拾溪從那洞口中走出,戚九卿驚得站了起來,指著他驚道:「你……你越界了!」
拾溪早已將那幾百年前的約定拋之腦後了,他踩著碎石走了過來,揪住他曼陀羅花的領口,憤怒道:「你說有姑娘找我,姑娘在哪?」
「你沒見到??」戚九卿纖纖玉指提開他的手指,尤為嫌棄的。
「你活了幾千年是不是腦子生鏽了?那是姑娘嗎?那是水怪!」
「那不……姑娘是尊稱嘛?」
「那我叫你姑娘可好?戚姑娘?」拾溪反問道。
「……」
戚九卿見拾溪胸中怒火正盛,知道他習性,遞給他一個桌上的香蕉,問道:「出什麼事了?為何火氣這麼大?總不可能是被別人羞辱了吧?」
「呵,一隻水怪找人找到我的頭上來了,竟然說我偷了別人的名字,說拾溪不是我,是另外一個人。」
戚九卿眼尾一劃,問了句:「那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你知道嗎?」
「對啊,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拾溪剝了香蕉皮,咬了一口香蕉,在桌前繞圈,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的名字是從哪來的。
他咬著香蕉又出去了,邊走還在想自己的名字究竟是怎麼來的。
他為什麼會叫拾溪啊?
為什麼感覺忘記了好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