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意孤行
這會兒時間已經過了中午,上午在廠里工作的男人都已經回村,而另一批人也已經起身前往工廠接替他們的工作。
「計劃就定在今晚十二點,那時候所有的男人都會呆在村裡。」李酥等人在村長家裡吃過了午飯,菜雖然很簡陋,但是大家還是吃得很飽。
「行。」村長點了點頭,「那就到時候我們這邊先出五個人拿著刀和炸彈,再加上你們那邊的一個人,一起去進攻正門吸引兵力。」
「不錯。」李酥轉頭對腰果說道:「你先把刀給他們,讓他們先練練手。」
「指揮官……」腰果似乎有些遲疑。
「怎麼了?」
「這刀……好像少了一把。」
李酥和村長頓時臉色大變:「糟了!」
「那邊那誰!」工廠正門口的士兵喊道:「你穿這麼多待會怎麼幹活?」
辛利聞聲站住,此刻辛利身上穿著一件大衣。
「不好意思啊長官,我最近感冒了有點畏寒,咳咳!」說著辛利把衣服裹得更緊了一些。
「好了好了!別過來你個病鬼!」士兵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趕緊滾進去做事!」
於是辛吉就跟著眾多村民一起走進了工廠大門。
「崽啊!阿爸是不會將你們的命交到那些人手上的!」辛利咬了咬牙,心中這樣想著。
進了大門之後,沒過多遠就來到了廠房,辛利將大衣脫下掛到了廠房壁上。
廠房就是他們要加工死光石的地方。
在這裡他們首先要把死光石放進煉製爐里冶鍊提純,再然後將提純部分與合金溶液按照比例混合凝固,之後注入模具冷卻成型,最後是打磨加工。
這裡的每一步都離不開人工操作。村民原本以為這是一份再正常不過的工作,甚至還可以說是「輕鬆」。因為平時在工作的時候都沒有人監工,士兵們只是在廠房外面遠遠的站著,只有每天結束的時候才會有工廠那個叫做「卡塔」的負責人過來驗收。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都變得詭異起來。
最先出事的是負責打磨的人,他們一個接著一個身體迅速衰弱,最終會口吐大量鮮血死去。兩年前第一批負責打磨工作的村民如今還只剩一人活著,但他為了保住性命不得以將污染最嚴重的雙手進行了截肢。
人們終於意識到,在這工廠里日夜散發的紫紅色光芒,是汲取他們生命的詛咒!
不過這時,失去了刀的劍士們再也沒有了反抗的力量。
「我們背叛了『劍士』的靈魂——刀,這是我們的報應!」村民們都這樣認為。
「我的性命我早就不在乎了!但至少!讓我的孩子們不要再遭受這一切!」這是辛利心中的吶喊。
「就讓我拿著九曲將卡塔殺掉吧!」辛利這樣向村長乞求道。
村長心裡明白,當他們拋棄刀的那一刻,九曲神也已經將他們拋棄。
但或許還是應該再試一下,說不定會有奇迹發生呢?
情況難道還會比現在更糟糕嗎?
不知不覺,在辛利的思緒飄散中,太陽已經偏到了西邊的山頭上。
辛利停下了手上打磨的工作,周圍充斥著村民們的咳嗽聲。不知為何,此刻辛利竟覺得身心很平靜。
「來了么。」
廠房門口走進來兩個人,這兩人後面還跟著十來個持械士兵,這些平時在村民面前傲慢懶散的士兵,此刻身體僵硬如機器一般整齊劃一踏步走著。
走在前面的兩人中一個是個臉上被肥肉堆滿褶子的大胖子,此刻他正滿臉諂笑著,像是一朵菊花。
「哎呀,卡塔大人,您這又是何必每天辛苦來這種地方跑一趟呢。」
「我要是不來,你自己捨得過來?」卡塔的語氣像是被凍過的鋼鐵一般。
「您說笑了。」胖子尷尬地笑著,一邊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兩人朝辛利這邊走來。
辛利死死地看著卡塔,他那高大的身材在軍裝的陪襯下更是顯得無比偉岸,他雙手戴著白手套,彰顯出他『聖戰將軍』的高貴的身份。他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在那桑村男人的脊樑上,讓曾經自豪的劍士們再也抬不起頭。
辛利拿起掛在牆上的大衣。
卡塔每走一步,他離辛利就更近一步。
辛利將手伸進了大衣,緊緊地握住了藏在裡面的刀柄。
卡塔的目光朝這邊掃過來,卻沒有在辛利身上多停留一秒。
辛利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振得他的耳膜嗡嗡作響。
一步,一步,卡塔更近了。
辛利兩眼充血,布滿了血絲。
卡塔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他穩重而又莊嚴,他的眼睛看向前方,他的眼裡並沒有辛利。
可是辛利,他現在連卡塔臉上的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衣一揮!上步!拔刀!
「給我死!!!」
傍晚的天空有一隅就像是被鮮血浸染過一般,映紅了李酥白皙的臉。
李酥靜靜地看著天邊,彷彿只要看得夠遠,就聽不見身邊的哭泣聲。
太陽終於還是落了下去,黑夜即將籠罩大地。
在半個小時前,工廠下班的時間過了已經有一會兒了,村裡的女人們都站在村口,望著工廠的方向,她們在等待他們歸來的丈夫。
等啊等,卻只等來了一個人,一個傷痕纍纍的男人。
只見他拖著一個板車,搖搖晃晃地朝村子的方向走來。
等待的婦女其中一人發出一聲尖叫,便小跑著向前迎去。
誰知那婦女跑到男人面前,又發出一聲尖叫,隨即暈了過去。
眾人覺得疑惑不已,便也上前圍了過去,誰知走近一瞧,這些人隨即也暈過去一大半,剩下的人也紛紛癱坐在地上。
村裡人聽到慘叫連忙趕了出來,到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那班車上裝著的,是頭,是人頭。
是下午在廠里打工的兩百多號人的人頭!
鮮血沿著車軲轆滴下,從工廠過來灑了一路。
兩百多顆人頭就這樣堆放在車上,所有的人都怒目圓睜,有的還保持著臨死前的吶喊狀,只是那黑洞洞的張著的嘴裡已經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