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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青春如瀑

  昨晚那樣的情況,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對方。顧景自然不必說,他巴不得沈齊能失憶,沈齊則是因為一場夢,無顏面對好友。

  第二天早上,兩人默契地沒有去找彼此,無奈在教室總要相見。

  他們又是來得最早的兩個。教室靜悄悄,偶爾傳來幾聲蟲鳴鳥叫,除此就剩尷尬無言。

  氣氛越這樣,顧景越是覺得,沈齊昨晚是不是看到了?

  他不敢問,也沒有臉問,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課桌上擺著早讀用不到的雜書,顧景一點兒都沒發現。

  他翻了兩頁,風翻了兩頁,還是年級主任敲響窗戶叫醒了他:「咱們早讀可不興讀娛樂雜誌。」

  顧景懵了,放空的眼睛迅速聚焦到紙上。

  怎麼都是人?他拿的什麼書啊這是……

  「看不出來,你竟然也看這種東西。」年級主任說著將身子探進來,一把薅走了那雜誌,「沒收了啊。還什麼性感嫩模,再有下次,我告訴你們班主任請家長!」

  沒當場叫家長,已經算是對第一名的特別關照了。但這事兒顧景他是真冤,不僅冤,還是當著沈齊的面兒被冤,不知道會被怎麼想。

  主任走後,顧景就沉默不了了,他蹙著眉,低聲解釋道:「前天王昱恆路過塞給我的,讓我幫他保管一下。」

  沈齊倒不覺得顧景會看這種東西,就是對他忽然跟自己說話表現出一點驚訝。

  顧景以為對方不信,連忙說:「真的。」又意有所指地補充了句,「我不是那種人。」

  那種人……哪種人?

  想起昨晚的夢,沈齊心虛地抽了下嘴角:「哦,回頭我跟他說。」

  顧景無聲地嘆了口氣:「謝謝。」

  沈齊客氣地回了他句:「不用謝。」

  幾句之後,氣氛復歸尷尬,好在此時走廊開始有學生走來走去,沒多會兒,庄廷希就踩著歡快的步伐進來了。

  「我剛才撞見年級主任了,他手裡拿著上回王昱恆看的那本——」他以為吃到了主任的瓜,正想跟他們分享,結果這倆人一個比一個頹喪,「你倆怎麼回事,昨晚沒睡好?」

  沈齊默不作聲地抬手擋在額前:「……稍微。」

  「你這哪是稍微啊,眼圈兒一片黑。」庄廷希放下包,轉頭看顧景,「你怎麼也這樣,你倆昨晚到底幹嘛了?」

  不知道這人為何如此執著,而且總是「你倆」「你倆」地問,就不能分開一個一個地問嗎?

  見他沒有要轉過去的跡象,兩人就想糊弄一句,趕緊打發他走,於是——

  「喂貓。」

  「練琴。」

  沈齊說喂貓,顧景說練琴。

  這毫無用處的「默契」。

  沒挖到有用信息,庄廷希一臉遺憾道:「你們沒在一起啊,我以為你們昨晚約了上哪兒玩呢。」

  慶幸的是這個話題總算終止了。

  不幸的是,提起練琴,顧景忽然想起件要命的事。

  今早他恍恍惚惚地出門,完全沒想起來下午要參加國慶匯演,也就忘了演出服。昨晚他穿回家的那套……反正是不能要了,那就剩落在沈齊房間的那套。

  想到這裡,他不自覺看向了沈齊,才發現沈齊的臉色是真不好,一看就是沒睡好覺。

  沈齊的餘光里一直有顧景,在被盯了幾十秒后,他稍稍側了一點身體:「怎麼了。」

  「那套西服……」顧景拇指用力摁著食指關節,視線固定在沈齊臉上,他想尋找一些蛛絲馬跡,來證明對方昨晚並沒有看到。

  誰料沈齊卻表現出不安:「我房裡的那套?」

  顧景瞬間不敢往下想了,慌亂地撇開視線:「嗯。」

  「沒事。」活動下午才開始,沈齊說,「我今天中午回家吃飯,順便給你帶過來。」

  庄廷希感覺自己被騙了,質問道:「你們昨晚不是沒在一起嗎?」

  顧景:「……」

  怎麼又提起這個了,你的好奇心到底有多強。

  「物理作業寫了嗎,」沈齊突然岔開話題,問庄廷希,「寫了的話借我抄一下。」

  「你沒寫?」庄廷希轉身翻包,嘴裡嘀咕著,「沒寫還一臉熬夜用過功的虛脫樣,不知道幹什麼的。」

  「這麼多廢話。」沈齊踢了一腳他的椅子,「快點,拿個作業這麼慢。」

  「別催別催,我在找。」庄廷希抓出來一堆卷子,挑挑揀揀找到了物理作業,遞給沈齊,又問旁邊呆愣愣的顧景,「你也沒寫?」

  沈齊聞言向後靠在椅背上。

  這個角度能看見顧景的側臉,他的眼尾很深,整體很有輪廓感。

  可能是此刻垂著眼眸,他的睫毛不像刻意夾的那樣上翹,而是有些向下的,因為濃密且長,上下睫毛撞在了一起。

  如果昨晚自己跟他再靠近一些,是不是也會被他的睫毛撞到?

  心中突然作出這種假設,沈齊嚇得站了起來。

  椅子被拖動,金屬與地磚接觸發出難聽刺耳的呲啦聲。

  庄廷希一驚,回頭問:「又怎麼了?」

  顧景也投來視線,眼中的那點迷茫無措,讓沈齊想起了昨夜。

  他也想知道昨夜到底是怎麼了。

  是不是因為顧景那樣,他才會做那樣的夢。

  庄廷希把他桌上的卷子調轉了方向:「是題錯了,還是——」

  「我去趟廁所。」沈齊丟下這句就從後門繞出了教室。

  庄廷希覺得莫名其妙,對顧景說:「他今天怎麼老是一驚一乍的,像是被什麼嚇到了一樣。」

  顧景沒說話,心跳得卻如擂鼓一般。

  沈齊剛才看他的眼神,分明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會被嚇到。

  真的是昨晚被看到了,所以沈齊才會尷尬,才會被嚇到,才會落荒而逃?

  如果是真的,如果沈齊真的從此厭惡他,那他……

  「顧景,顧景?」庄廷希晃著他的手臂,迷惑地問,「我說沈齊被嚇到,你哭什麼呀?」

  他何嘗想哭,可淚就是奪眶而出,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控制不了。

  庄廷希見他只掉了幾顆淚,沒哭出聲,問了幾句,管不了也就不管了。

  教室里學生越來越多,稀疏的讀書聲隨之琅琅。後來班裡最愛遲到的同學都到了,顧景身邊的座位還是空的。

  課桌上擺著翻開半面的物理試卷,試卷上壓著未曾打開的筆盒,沈齊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沈齊不在,周圍再吵,在顧景這裡也是安靜的。

  他不喜歡安靜。自從認識沈齊以後,他就不喜歡一個人了。

  比起羞恥感,他更在意的是被沈齊討厭。他不想被討厭,他不能被討厭,一定不能。

  課代表讓交作業,這一般都是每個小組從後向前傳。庄廷希等了一會兒,卻等不見身後有人遞東西過來,回頭一看,後排倆人都不在。

  沈齊上廁所了他知道,但顧景剛剛不還在這兒的嗎,人呢?

  「哎,」他問再后一排的人,「顧景呢?」

  後排同學把整理好的作業遞給他:「剛出去,看方向估計是去廁所了。」

  *

  從昨夜一直到現在,沈齊睜眼閉眼都是那個場景。

  他並非無知的少年,知道這些都是正常現象,可夢裡那個人為什麼會是顧景?

  夢境和現實快分不清了。

  昨晚顧景確確實實發出了那樣的喘息,觸碰到他臉頰的瞬間,他眼裡甚至含著淚。還有不知為何紅透的臉頰與眼尾,都在沈齊腦海中揮之不去。

  清晨廁所里充斥著濃重的消毒水味,剛好可以掩蓋一切罪證。至少他覺得那是。

  無緣無故臆想自己單純的朋友,在夢境里可以原諒,可現在他還清醒著。

  最可怕的是清醒著……

  他努力控制聲音和心跳,等到自己和周圍都靜下來才推開隔間的門出去,然而顧景正站在外面。

  有種被抓包的羞赧,沈齊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顧景見他倒退,更覺得被討厭了,剛止住的淚又滾落下來。

  沈齊從未見過誰哭起來是這樣的,毫無預兆,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掉,臉還一點兒不崩,就這麼無聲地看著你落淚。可憐又無辜,看上去比誰都好欺負。

  「你怎麼——」

  一句未完,顧景突然上前抱住了他。

  慌亂之中,沈齊又退了數步,顧景過來時撞得門影晃動,幾下之後,門最終合上。

  抱了卻又不說話,沈齊腰被圈得緊緊的,不敢推開也不敢回應,他懸空著手臂,因為某些原因更不敢用手去碰對方。

  能走到這裡,顧景已經耗盡了勇氣。少時遇到問題,他習慣詢問沈齊,隨著年歲增長,他的問題開始關於沈齊,他就刻意逃避。

  門外忽然響起嘩嘩的水聲,似乎有人在洗手,不過很快聲音就遠了。

  人走了,那聲音變成滴答滴答,應該是水龍頭沒擰緊,再加上池裡的塞子沒拔積了水。

  「沈齊。」他在喊他的時候,那水還在往下滴,不知什麼時候能停,滴得他心慌。

  「你說。」沈齊已經認命了,他幾乎能猜到對方要說什麼。

  「沈齊,」顧景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我不想被你討厭。」

  「我不討厭你。」沈齊心說,我討厭無恥的自己。

  「昨天,」顧景吸了口涼氣,說話略帶些鼻音,「昨天你是不是——」

  「忘了吧。」沈齊雖然猜到他已經得知,但被戳破總歸覺得丟臉,於是急忙表態,「包括剛才,是我對不起你。」

  顧景激動地抬起頭:「你真的會忘?」

  沈齊強迫自己不躲閃,堅定地點頭說:「我會忘的,不會給你造成困擾。」

  只要你以後別再對著我哭了。

  確定不會被討厭,顧景心口的石頭終於放下,掛在眼睫的淚也釋然墜落。

  他看著沈齊:「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都說了不要哭,他越哭,沈齊越丟不掉那點記憶。

  「我……」心說顧景是不是說反了,沈齊頓了頓,回答道,「我以後會對你更好。」

  顧景一愣,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眼睛是傳遞信息的關鍵,沈齊已然讀到,對方的情緒正在發生轉變。從感動到窘迫,或許因為自己的那句話,也或許因為他抱著自己的動作。

  滑落鼻尖的視線再度上移,看著他被淚沾濕的睫毛,沈齊不自覺將臉向前湊近一些。

  「你要笑就笑吧,不用先憋著。」顧景抬起手背擦了擦淚,跟著後退放開了他。

  「沒有笑話你。」腰間一松,沈齊反而亂了心跳,門外滴滴水流重新入耳,逐漸淹沒心智,「我是想你以後別再哭了,你哭起來……」

  顧景放下手背,很輕地眨了下眼,問他:「什麼?」

  意識到自己險些再陷瘋魔,不得不說些違心的話戒斷遐想。

  許久之後,沈齊撇開頭道:「很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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