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影子
我想,可能是我不配擁有親情。
深夜，他們都睡覺了，但我睡不著,一個人偷偷摸摸跑到了客廳。
這天很冷，窗外絢麗的煙花徐徐綻放,在夜空映出靚麗的風景,我打開電視，這時第一頻道正在播放一個男生的採訪。
主持人問他：「恭喜你獲得第一名,請你發表一下獲獎感言吧。」
我抬眼向上看，發現好像是一場全國魔方大賽的直播。
只見那男生長著一張略微稚氣的臉，年紀不大，卻初展鋒芒，他睥睨地望著鏡頭，微揚著眉，目光倨傲。
「沒什麼獲獎感言可言,我覺得這都是我實至名歸。」
說的話和他的氣質一般狂妄。
主持人沒想到他會這樣說,面露尷尬,他笑了笑,「哦……是這樣嗎？」
「嗯。」男生語氣依然簡潔。
我看著他的臉，心想怎麼會有人這麼傲氣。
但轉念又想,他是有資本的,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不像我,只會躲在暗處詬病別人。
誰知那男生再度開口,表情明顯比剛才正色不少,「我只想表達一個觀點——」
「無論你是雄鷹還是雛鳥,你的一生都不應該有混沌與躊躇,一心向高處飛就會有收穫，往前看，只要你願，只要你想。」
他話剛落，外面又燃起一束巨大的煙花，五彩斑斕的顏色和他一起躍入我的眼睛里。
他脖子上的金牌和煙花都是閃閃發光的，與這昏黑的屋子格格不入。
我突然愣住了，轉眼又盯著電視屏幕里的男生，心緒陷入無限沉思。
成功永遠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它的背後一定會有諸多汗水和付出，而現在，他的成功，卻被他自己說得如此輕鬆簡單。
究竟是什麼樣的環境里會生長出如此敞亮的人。
敞亮到因為他隨便的一句話，就讓我心裡泛起千層漣漪。
每個人都在向前看，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因為一點小事就止步於此。
我想，這種話可能是我一生都說不出口的。 ……
後來我得知，他很有名，拿過許多獎項，父母也都是高學歷人才，他們家算是書香門第。
後來我又得知，他跟我一個城市。
如魔怔似的，我從未想過他給我的印象會這麼深刻，只是一段話，一個眼神而已。
我開始從網上搜尋關於他的一切信息，而他的每個瞬間也無時不刻地照亮了我。
自此，我在心底暗暗打算，我要考和他一樣的大學。
我想著自己會接近他，所以一日又一日地努力，亦步亦趨地追隨著他的腳步。 ……
幸運地是，我們有了之後的故事。
落筆是劇本里女主角的名字。
前言是依照日記格式寫的，故事不長，景揚囫圇掃著，一目十行，卻又無法忽視每個重要的節點。
他彷彿讀的是溫薔的青春。
他能感受到其中魅力與情緒，他的感覺告訴他，這是帶著戲劇化的真實事件。
現在一切都變得清晰明了。
再抬眼，溫薔已經把心動片段準備地差不多了，她抬頭看，似乎在尋找導演，視線卻一不小心與景揚交匯。
溫薔明顯一頓，注意到景揚的表情，她一時有些無措起來。
微冷的眼神，從她身上淺淺略過，卻又灼熱磨礪著她每一寸皮膚。
他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突然有些坐立難安。
「你弄好了嗎？」
這時導演過來，隔絕了兩人交匯的的視線。
一切都被打斷，心情逐漸歸為平息。
「好了。」
溫薔收回目光，點點頭，站起身把那些資料遞給他。
導演接過，粗略看了看手中被裁下來的片段，隨後拿了個紙箱出來，把片段如數放了進去。
「大家都過來吧，準備抽取片段了。」
「來了來了。」
一旁站著的嘉賓紛紛往這邊走來。
溫薔側身讓著他們，忽然感覺背後的風口被人堵住。
溫熱感陣陣傳來。
「這個活動是長期進行的，溫薔，你的劇本里有幾對cp啊？」導演問，「我們需要提前做個安排。」
「.……只有三對。」溫薔看著他。
「那這樣不行啊。」
「這樣吧，導演，我和高靜雯主動申請演第三對。」
蔣華倏地說道，他旁邊的高靜雯輕剜了他一眼，看錶情就知道兩人事先是沒有商量好的。
他想的是自己之前的角色就是男三號，他對這個角色也琢磨了很久，雖然最後沒戲了，他還是想展示一下自己。
畢竟他走的就是實力派路線，這次準備充分之後說不定還能收穫一堆粉絲。
「好，那第三對的位置就留給你們吧。」導演回答的很爽快。
「那剩下的呢。」
「溫薔，你想選什麼？」頭頂傳來一聲問詢，懶散如初，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選什麼呢？
溫薔微愣，私心告訴自己，當然是女一，即使這些事迹與現實相差甚遠，她也想要好好演一場。
真正的男主角就在身後，真正的故事現在就可以開啟。
「看你吧，我都可以的。」
莫名的自卑讓她退步，她還是想讓他做選擇。
「行。」
溫薔站在他前面，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接著聽到他的下一句，「這可是你說的。」
隨後他又揚聲，「導演，我們決定自由發揮。」
聞言，溫薔再次怔住。
自由發揮？
說明他都不想選。
一時間，溫薔感覺到她的心亂了一分。
果然啊，果然自己一次次對景揚的希冀太高了。
聽到這種話，她還是無法抑制地失望。
什麼情愫都可以攏在一起走不出看不透，但有一點她必須認清——
是她喜歡景揚，不是景揚喜歡她，所以他做什麼、說什麼，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覺得可以誒，這個提議很不錯，溫薔是編劇，一定對故事脈絡掌握得非常清晰，要是自由發揮的話，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導演讚許地點點頭。
「好，接下來就由你們先抽吧。」
「景揚，你去吧。」
溫薔轉過身對著他說道，她也實在沒什麼心情了，「我手氣不好。」
她的頭髮很長，時間久了栗色漸漸褪色，在陽光的照拂下顯得很溫柔。
明麗清純的側臉也被鍍上一層暖陽，瓷白臉上的細小絨毛依稀可見。
景揚與她貼得很近，他穿得是黑色衝鋒衣外套，拉鏈沒拉，她的髮絲被風吹起，正好被拉鏈夾住。
細微的動作一扯，也扯得後腦勺的頭皮隱隱生痛。
見她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景揚伸出手把她往身邊一帶，溫薔沒注意，兩人來了一個親密的相貼。
感受到他的動作，溫薔身子明顯得一僵，下意識地掙扎，換來了他低聲的警告，「別動。」
語氣不容置喙。
這句話似乎有魔力一般，讓她乖乖低頭，就真的沒動了。
景揚垂眸，抬起手去撥弄她被夾住的頭髮，她的發尾帶卷，深深淺淺地和拉鏈扣扣纏繞在一起。
他沒開口，眼睛卻不小心瞟到她的頭髮未遮掩的雪白脖頸，在陽光下更加細膩光滑，只一截春景，就要惹得人無限遐思。
艹。
難不成他真的是禽|獸。
景揚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明明昨晚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心情驀地燥了起來，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加大。
「嘶——」
頭上傳來細微的觸感，剛開始輕柔無比，一時間的大力道讓她忍不住小聲叫了一下。
「疼嗎？」他問，眼睛挪到她卷翹的眼睫毛上。
「有一點。」
「再忍忍。」他說得泰然自若，「很快就好。」
說著惡作劇一般地把她的頭髮重新又繞了一圈。
更緊了。
「.……」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的原因，聽到這句話之後臉上就爬上了一層熱流。
景揚說完后就開始認真地在弄了，期間手不小心略過那片雪白，他的手很燙，彷彿這樣活力的男生永遠都像個火爐，覆上溫熱，卻激得溫薔不行。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周身的一切彷彿都靜止了。
那股奇特的感覺始終消除不掉，她試圖把目光放在別處，讓雜亂的心也跟著去放開。
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她實在受不了了。
身前的人徹底安靜下來，景揚心生好奇，眼神隨著她視線的方向一起望去。
卻看見腳下，兩人影子相疊的畫面。
太陽懸挂在他們後方，映得他們的影子影影綽綽的，溫薔身材嬌小，影子被他一併包裹。
這樣一看，很像一對戀人在擁抱。
心裡閃過這絲想法的下一秒，景揚暗暗唾棄自己。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彆扭文縐縐的了？
整個人難得地不自在了起來。
「好了。」
兩個人的煎熬，在景揚的一聲之後宣告結束。
「.……謝謝。」
溫薔這次沒再轉頭看他，手覆上後頸，那裡，被他觸碰到的地方，依舊燒得灼熱。
「客氣。」
「好了，景揚你第一個來抽取片段吧。」
導演又整理了一遍那些片段，大家都沒發現剛剛他們的舉動。
景揚聞言上前，把手伸進紙箱，過了一會兒，他拿起了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