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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草(2)

  醉清風,東方黛,幽冥之主;鬼蜮,晝夜迴廊,白矖淵,三個人名和三個地名。

  軒轅去往神域途中倒是偶遇過兩名鬼蜮的堂主,他們本是奉醉清風的密令前去劫殺銀沙,不想是被他截殺。

  月朗風清,他手持湛盧劍出現在他們面前。

  厲聲說道:誰派你們來的?不要命了嗎?

  他們二人是前任堂主死後被醉清風提拔上來的,多少都和醉清風有點裙帶關係。

  「我們兄弟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望兄台不要插手。」

  哪裡是花錢買命,玉娘只是在做幽冥之主沒有完成的事情。

  「那便試試,是你們的手快還是我的劍快。」說時遲那時快,湛盧劍穿透了二人的心室,鮮紅的血液從胸膛如潮水一樣湧出,連遺言都沒有留下,只剩兩具屍體陳列在他面前。

  「不知好歹。」軒轅簡潔地處理完兩位堂主的後事,又加緊腳步跟上了銀沙她們。

  在去白矖淵的路上,軒轅的一直耷拉個腦袋提不起精神。他在思考如何能悄無聲息地只讓阡陌拿到流光草,而不能讓慕卿得手,最後他還能把剩餘的流光草全毀了。

  這的確是一樁難事。在全部完成上述事情的前提條件是那下面被封印的人不能醒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白矖淵下面的「幽冥之主」,恭候軒轅足足五十萬又十年零四個月三天了。

  你終於來了,我的好徒弟。——他通過殢情坊的彼岸花幻境,已與軒轅達成口頭約定。

  他要軒轅幫他爭天下滅六國,他允諾軒轅一個女子。

  穩賺不賠的買賣,全權當他還給軒轅一個心愿。

  但是他也清楚:無緣的人是難以相守終老的。

  軒轅和銀沙,生來就是兩個無緣人。

  生生世世的羈絆皆是一時糊塗犯下的錯誤,要用盡生命才能去彌補。

  「到了。再往前走五千公里,便是晝夜迴廊了。」慕卿看到了稀落的彼岸花葉,才是確定已是到達鬼蜮境內了。

  「五千公里?那麼遠啊?」阡陌抱著雄心壯志而來,也挨不住這路途遙遠的艱辛。

  「不然就歇歇腳,明日再趕路吧。」軒轅趁機說道。

  畢竟,三人從禤國出發已經沒日沒夜地趕了五天路。任憑是神仙也招架不住不好好吃飯睡覺還要趕路的。

  阡陌和慕卿都同意今日就先走到這裡,等休息好了再往前走。

  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

  軒轅在晚間休息時就擬定了計劃,他隻身一人先去前方探探路。順利的話留一株流光草給阡陌即可,剩下的都毀掉,慕卿看到也無可奈何。

  阡陌身為他的師傅,當然很清楚他的小九九。飯後一直打哈欠裝熟睡,聽聲音覺察軒轅真的走遠了,才起身悄悄跟上。

  臨走前瞄了一眼邊上打鼾的慕卿,阡陌毫不客氣地施了個昏睡決,嘴上還念叨著:你就在這裡安心地睡吧。

  白矖淵在晝夜迴廊的正北方向,而那深不見底的結界內被封印的正是他曾經的恩師。

  直到軒轅看到空曠的白矖淵入口,他才發現幽冥之主的魂魄並不在此處。循著蛛絲馬跡,那一半魂魄竟是在三千年以前就早已被人抽離了本體。

  現如今留在白矖淵結界的僅僅是一具傀儡。

  傀儡師在這世界多隱匿於隱迭,選擇在卓雅戈壁上平安度日。

  軒轅不覺中想起了一個人——雪宮也有一位深藏不漏的傀儡師。她跟著幽冥之主時間不算長,但一手超絕的傀儡術看的五體投地。

  先不管了,軒轅憂心幽冥之主的復活一事耽擱了不少時辰,以致阡陌都來到了這裡。

  「師傅?你怎麼跟來了。」

  「哼,臭小子。我還不了解你,你不想讓那個娘娘腔拿到流光草也沒必要瞞著我呀!為師肯定是和你站一邊的,不慌。」

  這世上也僅有阡陌敢這樣和他說話了。

  阡陌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白矖淵下面的一處光芒說道:看見沒,那裡發亮的就是流光草,你去取一株即可。

  軒轅不情願,阡陌又說道:其實我記得呢,曼陀古籍中有一本書記載著是什麼,若是在恢復記憶的葯裡面加入個什麼東西的話,那吃藥的人也是極有可能按照喂葯的人心思去憶起的。你要不要幫我找來這書,我好仔細參詳研究一番,沒準就……

  軒轅縱身一躍就飛往他指明的方向——竟是一絲懷疑都沒有。上面的阡陌傻了眼:他是真的沒想到軒轅這麼信任他。

  他現在又不好開口說其實那古籍被燒毀了——這不是找事兒嘛!阡陌分外後悔自己多嘴多舌,自己去取流光草多好,何苦要難為一個毛頭小子。

  殊不知白矖淵的另外一頭,玉娘早就派了眾多暗衛在等著他。

  「你等一下啊!那流光草是不能用手觸摸的!」阡陌才想起要用一方帕子包住流光草,否則他的手會被腐蝕。

  軒轅伸出左手觸碰到流光草的時候,一陣強烈的灼燒感迎面襲來。

  他忍不住鬆開了那流光草,抬頭看著上面的阡陌。流光草就在他的腳下,觸手可及。

  阡陌在結界外拚命地呼喊,但軒轅是聽不見的。

  軒轅本想著都將剩下的流光草都燒毀,此刻卻因為劇烈的疼痛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

  還是先出去再說。

  不料突然白矖淵的深處刮來一股大風,他在崖壁上沒能站穩,被這風颳走了。

  等到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身在熟悉的雪宮。

  阡陌在上面看著他越吹越遠,卻也無能為力。遠方有一個曼妙女子牽著一個孩子朝他緩緩走來。

  「阡陌?」女子半信半疑地叫了聲他的名字,阡陌低著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怎麼了?連話都不好意思說了嗎?」東方黛的出現讓阡陌一時手足無措。

  他其實現在對她心裡很是坦蕩,只是面對面的這一天場景有點不一樣。

  哪裡都好,偏偏是這白矖淵。

  「不是。」阡陌想了一會兒,還是和她搭了腔。軒轅也不知道被吹到哪裡去了,那流光草之事或許可以求助於她。

  「你不必不敢面對我。我現在過的挺好的,夫君疼我,還有個聽話懂事的兒子。」俗話說,女子總是能一眼看穿喜歡過的人。

  阡陌看到一旁那個懵懂孩童,笑得天真無邪。

  「嗯。那你……能不能借我個東西?」這流光草既然長在白矖淵,那便是鬼蜮的東西。說「借東西」最為妥當了。

  「什麼東西,你先說來聽聽。」

  「有一株植物名喚流光草,夜裡會發出螢火蟲般的光芒。」

  東方黛沒有聽說過這植物,搖了搖頭,面露難色地說道「你說的這樣東西,我從未在鬼蜮見過。」

  「那是你沒來過白矖淵。」阡陌隨口一句。

  「這裡不就是白矖淵嗎?我經常來的呀。」

  論辯駁的功力,阡陌是仙者里最窩囊的一個。

  他站起身來,欲指出那流光草的方向給她看看,不想結界內已是一片漆黑。

  這是什麼緣故?明明剛才他們來的時候不是這番模樣。

  「這裡一直是這樣寂靜如死灰的,今日我也是偶然帶他來這裡閑逛。」

  「哦。」阡陌想到這裡,有點擔憂會不會是軒轅的緣故這白矖淵才與往常不一樣。

  「那我先告辭了,家裡還有些事情。」

  阡陌轉身想離開了,東方黛卻拉著他的衣角輕聲說道:

  「有個人在我那裡,等你有一會兒了,要不要去見見再說。」

  阡陌不知過了這麼些年,東方黛的心機一年更比一年重了。從前那個清純不諳世事的嫡公主終是成長為鬼后的模樣,沉穩端莊,三思而後行。

  「誰?」阡陌怎麼也不相信慕卿敢直接找上門去,更是不覺得還能有第三個人認識他。

  「去了就知道了。」

  東方黛不肯放他輕易離開,好不容易在鬼蜮見著了,乾脆就編了個謊話騙阡陌。

  「我是真的有急事。」

  「流光草還要不要了?」東方黛說了他討要的東西,阡陌眼中閃過片刻遲疑。

  「你不是說沒見過?」

  「我是沒有,但我夫君理應見過。或者,你留在這裡做個醫官,有一天他賞識你的才能,哪天心情不錯就會給你呢?」東方黛笑盈盈地說。

  對於她的夫君醉清風,阡陌了解不多。只大約在曼陀聽過幾句:他騙著軒轅回鬼蜮,推著銀沙入輪迴道。滿嘴沒有一句實話,為人品德實在卑鄙下流。

  這樣惡評的醉清風,阡陌肯定是不予理睬的。儘管他有一定可能性會給他流光草,又能如何。本就看不慣什麼尊卑貴賤的法度,他才離開曼陀的。

  「不了。代我向你夫君問好,我就先走一步了。」他強行撒開了她的手,果斷掉頭離去。

  慕卿中了昏睡訣,過了三日才醒來。他內心惡狠狠地詛咒拋下他的兩人,沒帶我你們怎麼可能拿的到流光草!拿了也是白搭!

  的確,阡陌和軒轅都未能得到流光草。

  如慕卿所預想的那樣,抵達白矖淵的時候亦是一片漆黑。他拿出了妖魄之瞳——一顆可以照亮萬里黑暗的寶珠,在白矖淵極為適用。

  妖魄之瞳是他在摩迦的一個妾室那裡交換得來的,摩迦之所以將此等寶物贈予一小妾,想的是所有人都猜不到的地方那便不會有人打這勞什子的主意。那小妾只是個低級階品的仙子,被摩迦看上才納入後宮,她自然是識不得這樣的寶物。慕卿也是無意中發現的:說來也巧,他是覺得那寶珠光澤不錯才忽悠她換的,哪想到手仔細觀摩才知道與眾不同之處。摩迦後來有發現,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慕卿順利地取到了流光草,小心翼翼用方帕包好,喚來重明鳥載他去雪宮。

  軒轅被玉娘的人挾持到觀雨軒,沒急著審訊,反是先好吃好喝地伺候著。

  「羽林衛出逃是死罪,你可知曉?」

  「那又怎麼樣,我本來就算不上真正的羽林衛。」

  「現在你又這麼說,厚顏無恥果然是禤國人的特質。」

  「我從來就不是禤國人,或者說曾經是但現在不是了。」軒轅因劍靈化人形,後來投胎凡世去洗滌幽冥之主的黑暗力量,現在看來失敗無疑。

  他體內的氣息一直蠢蠢欲動想出去尋找真正的主人。

  「想不到白矖淵的盡頭居然是雪宮。若我沒記錯的話,那下面的一片海域只有龍可以通過,誰載我來這裡的,是你的坐騎嗎?還是說是他留給你的那頭?」

  軒轅記得幽冥之主的坐騎確實是一條龍,長著一雙羽翼,屬於應龍一族。這龍在他被封印那日後便沒了蹤跡,軒轅一直以為這坐騎也被摩迦暗中處置了。

  沒想過它一直在白矖淵陪著主人,不聲不響地守著那具軀殼。

  玉娘覺得眼前的男子對晝夜迴廊的往事一清二楚,他對幽冥之主的了解甚至比她還要多。幽冥之主的坐騎,沒幾個人知曉。而那片看似沒有盡頭的深色海域,只有龍族可以通過。

  這些種種,軒轅難道就是昔日主子散漫的小徒弟嗎?可她聽鬼蜮的人描述是他和摩迦聯起手一起封印了主子的,師徒情竟是這麼不堪一擊。

  「你說主子殺了你的愛人,有什麼證據嗎?」玉娘不信他真的對主子毫無感情。

  「在我面前,逼她去死。殺妻之仇不共戴天。」軒轅咬牙切齒地說道,那是他漫漫浮生最煎熬最懊悔的一天,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有多麼無能為力。

  玉娘的心咯噔一下。她這麼些年,似乎做的事情和主子越來越像了。

  總是在拆散有緣人,總是在毀掉女子的本該有的幸福,總是在給每任宮主徒增煩惱。

  久而久之,她慢慢也活成了他的脾性。

  是不是我做錯了。玉娘突如其來的反思,盯著他看。

  不,我沒有做錯。銀沙必須死的,她不死,主子怎麼復活。

  玉娘心底的柔軟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玄冰劍選擇的宮主,迄今沒有一個下場好過被囚禁的雪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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