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第 63 章(二更)
沈溪由將軍府的管家一路領著,到了沈老夫人所在的庭院。
進了屋內,沈溪便上前跪地給座上的沈老夫人磕頭,「溪兒不孝,這麼久才來給義祖母請安。」
「好孩子,快起來。」沈老夫人半年前就收到沈老將軍的來信,信中也詳細說明了沈溪的情況。
也知道自己夫君是要她好好待沈溪。
態度上自然熱絡許多。
「好孩子,來,讓祖母好好看看你。」沈老夫人抓著沈溪的手,好一通誇讚,眼角都有點濕潤。
沈溪陪著沈老夫人說了幾句后,轉身從桃紅手上接過一件狐裘,捧到沈老夫人面前。
「義祖母,這是溪兒特意從北地為您所購的銀灰狐裘,這狐裘冬日裡穿上最是暖和,溪兒的一片孝心,希望義祖母會喜歡。」
沈老夫人接過銀灰色的狐裘。此狐裘入手柔軟蓬鬆,銀灰色的顏色也很是漂亮。
「難為你這孩子了,在北地還惦記著我這個老人家。過年的時候,你夫君就給祖母送過年禮了,是個乖巧的孩子。」
說著又拍了拍沈溪的手,「你們都是好孩子。」
沈溪低頭作乖巧狀。
沈老夫人這邊剛說完。
旁邊坐著的一位中年婦人突兀地笑起來。
只見她抽出一方手帕,掩了掩唇,痴痴地笑道,「哎呀,恭喜母親,賀喜母親,得了一個孝順的孫子。」
廳中瞬間有點尷尬的安靜。這話聽著怎麼就那麼不對味呢。
靜了一瞬后,沈老夫人繼續笑呵呵跟沈溪說話,並給沈溪介紹在座的人,「這一位是你大伯母。」
大伯母坐在沈老夫人下首,表情淡淡,神情有些倨傲。
沈溪轉身給大伯母行禮,「拜見大伯母。」
這是虎威將軍沈瓊的夫人趙氏。
趙氏微微點頭,算是應下了。
沈老夫人接著又指著剛剛說笑的婦人,「這說話的是你二伯母。」
沈溪轉身給二伯母王氏行禮,「拜見二伯母。」
原來這人就是沈平延的母親,那沈平延是一點都不隨其母啊。
剩下幾個在場的兄弟姐妹,則由沈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向沈溪一一介紹。
大伯母趙氏共有兩子,大兒子已經做了官,在羽林軍中任職,今日當值不在家。
現在在家的是個哥兒沈平則,比沈溪大一歲,還未婚配。
之前一直在國子監讀書,這幾日春闈考試,國子監放了假。他作為哥兒無法參與科考,今日剛好也在家。
兩人互相見禮。
「三哥好。」「五弟好。」
二房的沈平延行二,沈平則行三,二房還有一個沈平昌行四。
雖然沈溪只是義子,也被排了序,行五。
隨後又跟沈平昌,及幾個妹妹見了禮。
一圈人下來,沈溪發現,大房的大伯母趙氏和她的哥兒沈平則,都對沈溪淡淡的。
而二房則熱絡得多。
二伯母王氏滿臉堆笑,「溪哥兒啊,你送給你祖母的這件狐裘很不錯啊,二伯母看著也很是喜歡,不知道你那還有沒有了?」
「別誤會,二伯母不是要佔你便宜。你那要是還有,二伯母出銀子買。哎呀,當年生則宣兒的時候,身子骨落下了毛病,現在這年紀大了,天冷就腰疼。」
王氏邊說還邊捶了捶腰。
一旁的趙氏,冷眼瞥了一眼王氏沒吭聲。
沈溪見二伯母這麼說,起身給王氏告了罪,「二伯母說笑了,溪兒怎麼能要二伯母銀子呢,只是這會兒真沒有了,下次再有,一定送二伯母一件。」
現在這種隨口許諾不兌現,沈溪是越來越溜了。
然後像是察覺自己薄了大伯母,沈溪又對著大伯母一躬身,「溪兒也會送大伯母一件。」
趙氏冷淡地回絕,「不必帶上我,我不需要。」
各人心思各異地隨意聊了幾句,沈老夫人就放了人。
沈老夫人拍拍沈溪的手,說道:「你還未去見過你母親,祖母也不多留你,你快去吧。你母親平日喜靜不愛熱鬧,也不常來我這個院子,你去多陪她說說話。」
「好的祖母,溪兒記下了。」
沈溪又由管家領著去往長公主的院子。
長公主的院子離老夫人們的院子極遠,偏僻而安靜。
但是一點都不會顯得荒蕪,各處景色都極好,看得出來不管是將軍府還是公主身邊的人,對公主還是很上心的。
可能公主只是單純不喜歡熱鬧?
不過沈溪也能理解,雙十年華愛人就沒了,這麼多年形單影隻,肯定也看不得老夫人那裡的熱鬧。
所有人都在,只除了她的夫君。
不光睹景會思人,睹人也會思人,還不如不見。
到了一條小橋邊,管家就停住了腳步。
管家歉意地躬身,「接下來的路要五少自己走了。公主曾下令,無召不得入內。小人就不送五少了。」
沈溪點點頭,他從桃紅手裡接過給公主準備的白狐裘,「你隨管家一起回去,不必陪我,我自己進去。」
桃紅應聲退下,在外面她不敢放肆,努力做個教養好的丫鬟。
沈溪過了橋剛走幾步,就被人攔住了來路。
來人厲聲問道:「你是誰?不知道無召不得入內嗎?」
「沈溪,前來拜見義母。」
來人是個女子,年紀已經不小,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溪。
眼前這人就是沈老將軍來信中所說的,給公主及已故駙馬尋的義子沈溪?
他們這些下人也接到了命令,如果沈溪來拜見,可以放行。
沈溪隨著來人一路行到一處院子外,院外的守衛見到來人疑惑地問:「姑姑,這是?」
被叫做姑姑的人略抬了下眼,「這便是沈溪。我進去稟告夫人。」
沈溪被留在了院外,姑姑進到院中。
不一會兒,姑姑又回來喊沈溪可以進了。
沈溪這才真正進了公主的院落。
進到屋內,沈溪也沒敢抬頭,低垂著頭向公主請安,「溪兒給義母請安。」
不知道這位公主義母的脾性,還是恭敬小心點的為好。
低垂著頭的沈溪,眼前出現一雙金絲細履。
公主溫柔的嗓音在沈溪頭頂上方響起。
「爹說你與三郎有幾分相似,起身讓我瞧瞧到底有幾分。」
沈溪從善如流地從地上起身。
只是他抬頭的那瞬間,也愣住了。
眼前這人,雖已年過四十,但仍青絲雪顏,臉上雖有愁苦,卻並不顯刻薄老態。最重要的是,她與沈溪前世的母親,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沈溪滾滾喉頭,將差點溢出聲那句「娘」咽了回去。
他略斂下眼瞼,藏住眼中的動容。
這是上天給他的恩賜嗎?
讓他在這個異世,有一份血脈上的牽挂。
這邊沈溪心思翻轉。
另一邊,公主也在打量著他。
半晌后,公主回到座上,神色有點憂傷,連帶著聲音也有點顫抖,「確實像,連第一次見我的神情和拘謹,都跟他當年見我一模一樣。」
「罷了,既然爹覺得你與我跟三郎有緣,那我就收下你當義子了。」
沈溪捧上狐裘上前,那個「娘」字在唇間滾了滾,最後還是沒喊出來。
「義母,」他說:「這個白狐裘是溪兒從北地帶回的,希望以後可以給義母驅寒保暖。」
公主身邊的姑姑上前一步,接過沈溪手上的狐裘。
「難為你有心了。」狐裘這樣的物件,作為公主自小就見過不少。
「坐下說話吧。你還去過北地?」
沈溪往邊上的椅子上坐好,抬頭看了下公主,現在他作為剛剛認的義子,再也不能像前世對他娘那樣了。
他娘再也不會被他氣得不顧公主威儀,拎起木棍就要揍他了。
沈溪斂下心神,「前幾月去了漠北,今日剛回京城。」
「都去漠北幹什麼了?」
公主身邊服侍的人,對視一眼,公主難得這麼有興緻陪人說話。
「跟人合夥經商,去漠北賣點貨,又買了點馬。」
「哦?前幾日永瞻來看我,還說朝廷操心的馬匹問題,有人可以解決了。說的就是你嗎?」
沈溪點頭應下,「上月末端親王親自到了寒城,接手了馬匹。」
「那你這就不是普通經商了。敢去漠北做買賣,你的膽識,也像他。當然他也……」
說著說著,公主就發起了呆。
沈溪耐心地陪坐著,一點都沒有顯得不耐煩。
公主這是又想起了他的義父沈琅了。
直坐了一炷香的時間,公主才緩過神來。
她歉意地笑笑,「年紀大了,總會不自覺走神,難為你能一直這麼陪著我這個老人家了。」
「義母哪裡老了,您正芳華正茂,說您二十多別人也不會起疑的。」
公主輕笑了一聲,彷彿好久都沒這麼笑過,笑容都有點不自然了,只是她自己不曾注意,「你嘴還挺甜。」
這一切都看在了沈溪眼裡,他想他以後應該多來陪陪她。
這邊母子尚算其樂融融。
另一邊王氏湊到沈老夫人身邊,「娘,沈溪現在也算是我們將軍府的少爺了,還是公主殿下的義子,這身份說高不高,但說低絕對不低了。他那個夫君不是只是個窮鄉僻壤出來的舉人嗎?」
沈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氏舔著臉笑著說:「娘,你不覺得那個顧舉人配不上溪哥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