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汝等，為何而戰？
「在下願意立下軍令狀，為我軍架上雲梯！」
趙庸簡直不敢相信，岳麟竟然敢一口答應。
梅殷身為將門之後，自幼便耳濡目染，得其父梅思祖教誨。
如今連梅殷都難以成功先登，更別說如今的文弱書生岳麟。
「軍中無戲言！岳大人還是想清楚為妙。」
趙庸戲謔地看向岳麟，一再提醒對方，「若岳大人攻城失敗，即便是皇上看好你，為了軍紀，本候也要痛下殺手。」
一時間，軍營內殺氣騰騰，岳麟顯然意識到，這位南雄侯並非什麼善男信女。
「南雄侯放心，岳某自然不會違反軍紀！」
「好！岳大人果然痛快，讓梅殷的人撤下來，撥五千人給岳大人！」
趙庸眼神示意，親兵侯勇心領神會。
這五千人，可並非是訓練有素，而是伙頭兵，養馬，押運糧草的大頭兵。
這些人到了戰場之後，很容易自亂陣腳。
屆時，別說去攻城了，士兵沒有潰逃，就算是岳麟運氣好。
趙庸可不會好心好意幫助岳麟。
身為淮西勛貴之一，他們早就跟胡惟庸綁在了一起。
胡惟庸背後是誰？
大明第一功臣李善長！
岳麟下意識地想要看向張定邊，他顯然清楚，趙庸分派的五千人，並非精兵。
「莫要回頭，答應他便是。」
張定邊低聲道：「不過是架上雲梯，這等事情太過輕鬆。」
岳麟心一狠，咬牙道；「好！在下這就去準備！」
——
青州城下。
梅殷久攻不下，軍隊士氣嚴重受損。
戰場之上，衡量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是否強悍，除了裝備和個人戰力外，還有崩潰率。
士兵損失到了一定程度，就會引得軍隊崩潰。
古往今來，崩潰率低的軍隊，例如南宋岳家軍，全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強將。
顯然梅殷手下的新兵並非如此。
「趙庸為何還不換人！」
梅殷心中暗罵，他看到了攻城士兵眼神中的畏懼。
在戰場上，越是怕死，死亡就越會如影隨形，伴隨左右。
「梅殷將軍！侯爺讓我傳話，攻城之事，現在交由岳參謀負責！」
岳麟負責？那個七品芝麻官？
「侯爺這是胡鬧！岳麟他懂打仗？」
梅殷聞言大怒，卻聽到侯勇冷笑道：「岳參謀已經立下軍令狀！」
此言一出，梅殷心領神會，嘴角露齣戲謔的笑容。
「好！弟兄們，撤了！」
城樓之上，孫古樸放聲大笑：「明軍退了！不過如此！」
叛軍發出歡呼聲，令明軍面上無光。
孫古樸此刻不會放過煽動百姓的機會。
「天命眷顧我等信徒！明軍不堪一擊！」
呼！
所有叛軍士氣大增，很快他們便迎來了明軍的第二陣進攻。
岳麟緊張萬分，沉重的甲胄，壓得他有些難受。
老王更是全副武裝，只敢露出一對烏龜綠豆眼。
反倒是大鬍子張定邊，淡定從容，甚至拿出酒葫蘆灌了口酒。
「大鬍子，現在該怎麼辦？」
張定邊笑道：「看看你手下的兵！尚未開打，就已經瑟瑟發抖！」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們如今已經是泄了氣的皮球！」
「如今想要鼓舞士氣，唯有一種辦法，便是主將身先士卒。」
不可！
老王當即拒絕道：「大人從未上過戰場！你現在讓他過去，就是找死！」
張定邊冷笑道：「口口聲聲為了百姓，憐憫戰場上的新兵。現在讓你鼓舞士氣，就害怕了？」
唰！
岳麟翻身下馬，隨後看向士兵們。
「我乃隨軍參謀岳麟，接到了命令，要將雲梯架在城樓之上。」
岳麟聲音洪亮高亢，「我知道你們都是新招募的士兵，你們怕死，本官同樣怕死！」
「但你們想想，今日退了，賊子勢大，便會強佔周邊行省！」
「如今天下初定，百廢待興！你們的父母妻兒，剛剛過上好日子，若是這等賊子破壞，你們甘心么！」
士兵們本來充滿恐懼，可想起身後的父母妻兒，不由地充滿力量。
人之所以有別於動物，就是因為情感佔據更多，喜怒哀樂容易影響行動。
岳麟見眾人心動，隨即趁熱打鐵道：「本官參軍之前，是一介縣令，是百姓的父母官！」
「我知道你們害怕！那就由本官沖在前面，你們只管跟著我便是！」
「大鬍子，你來指揮！」
張定邊並沒有打算客氣。
這些年流浪江湖，以天為衣，以地為席。
最後發現，還是戰場的殺氣與血腥味，更適合他！
有些人，天生屬於戰場！
「刀盾兵準備舉盾，向前五百步！」
第一道命令下達，岳麟手持戰刀，手舉盾牌，真的帶頭前去。
老王見狀，緊隨其後，隨即更是埋怨地看了大鬍子一眼。
「參謀大人真的上戰場了！」
「大人尚不畏死，我等豈能當了孬種？」
「弟兄們，跟著大人上啊！」
本來打算看笑話的趙庸等人，感覺到這群新兵的士氣發生了變化。
那種畏懼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拚死的決心。
有些將帥，只會以金銀財帛來誘惑士兵賣命。
岳麟則告訴他們，這一戰並非是為了朝廷，更不是為了他這個主將，而是為了士兵自己的父母妻兒。
誰也不想，再讓家人們深處亂世之中。
寧做太平狗，不為亂世人！
亂世，屬於百戰成名萬骨枯的絕世驍將。
亂世，屬於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謀臣。
亂世，屬於狼子野心的陰謀者，屬於心繫百姓的天命之子，唯獨不屬於百姓！
剛剛經歷過亂世的新兵們，絕不允許有人顛覆大明江山！
孫古樸為何能蠱惑人心，只因他能看到人身上的某種「氣」。
說起來虛無縹緲，例如黑色為死氣。
只是剛剛新兵們身上的死氣，如今化為紅色的殺氣！
「放箭！」
「隨我殺！」
青州城下，箭如飛蝗。
明軍陣內，盾列在前。
「消耗他們的箭矢，莫要魯莽上前！」
張定邊喝了口酒，淡定地看向青州城。
「白蓮教的人，還是這般沒出息。」
岳麟能夠感受到戰場之上的肅殺，流矢襲來，距離他的頭顱不過毫釐之差！
「大人放心，你的後背，永遠有我老王！」
岳麟心中一暖，隨即納悶道：「後面有敵人么？你當本官是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