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何落幕
昨晚和南宮燿不知怎麽就聊睡著了，再睜開眼就看見那人安詳的睡顏，耳邊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忽然覺得，這樣平靜得一幕隻是夢幻，稍微一碰，就散了。
所以我就那樣靜靜地側著頭，安靜地端詳著他的臉。原本輪廓分明的臉在柔和的晨光中顯得柔和了許多。我不禁想笑，當初，我怎麽會以為，長著這樣一張臉的男子，是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真是傻的可愛！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突如其來的沙啞聲音嚇了我一跳，回神就看見一雙滿含戲謔的眼睛。
“在想，當初是怎麽被你給騙來的。”我想了想，認真地回答。
“哦？這個啊，我也不記得了，總之是騙來了，還想那麽多幹什麽？”南宮燿忽然翻過身來，緊緊地抱住我，霸道地說：“你是朕的人，現在是，以後是，永遠都是！”說罷，嘴唇便更霸道地侵占了我的唇。
我一邊沉浸在他霸道的溫柔中，一邊開起了小差：憑什麽老娘是你的人？應該是你是老娘的男人才對！
總而言之，我和南宮燿這段難得的可以稱得上是“度蜜月”的旅行就這樣被一幫業餘且無聊的刺客攪得不了了之，讓我甚是鬱悶。回程的路上，我聽到有下人偷偷議論，說是安平王爺，也就是南宮燿的嫡親四叔，安排的這場刺殺活動。
我鬱悶了。
“山楂，你說這皇位權勢就那麽重要嗎？可以置親情於不顧，可以派人來殺自己的親侄子？”我疲憊地靠在馬車壁上，有些失神地問。
“你該聽說過，天家無情。”山楂淡淡的一句話，說的我心好冷。
“我聽到紫陌和納蘭默說，這次不僅賠了一萬兩黃金，還損了墨蘭軒的名聲。”山楂詫異地著向我，沒說話。
我輕笑一聲：“還好，這筆錢紫陌沒有讓我付，否則我就該去街頭賣藝還債了！”
“就你那點功夫，還還債呢，怕是連自己都養不活！”山楂一如既往的嘲笑打擊我。我翻了個白眼。
“……你都知道了？”山楂看著我的眼神寫滿了擔心，看得我頭皮一陣麻過一陣。
“女俠，您饒了我吧！我寧願你損我兩句，也別用這種可怕的眼神看著我，成嗎？”
山楂果然不客氣，一巴掌拍在我的頭上，低吼道：“鬼才願意擔心你！”
我悶笑。這個別扭的山楂！
“不過，說真的，他那麽做……也是迫不得已，哪個帝王能坐視自己的江上被他人覬覦？！哪怕，那個人是他的至親。”山楂沉默半晌，終於開口。
我苦笑：“我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知道歸知道，我……就是接受不了……你知道，我是個沒父沒母的孤兒，所以就覺得親情是那麽珍貴的東西，我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那麽容易的說舍棄就舍棄了呢？”說到這裏，我滿心澀然。
“就像人們常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是皇帝，自然要失去一些東西，就像是親情。”山楂低聲勸慰我，“別想那麽多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嗎？”我低聲喃喃。“真的是身不由己嗎？還是隻是為了給自己的所作所為找一個大家都能夠認可的理由？沒有盡到自己的全力去試圖改變就歸咎到什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是好笑。”我無力地半躺在車廂內，微闔雙眼，不再去理會忡怔的山楂。
好累，真的好累。
我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麽樣的態度去麵對南宮燿。萬幸，回到宮裏以後，他便急著去處理刺殺事件了，再沒有時間理會我。安平王是他要鏟除的最後一個，也是最大的阻礙。這回，他終於得償所願了。這其中的曲曲折折我並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我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南宮燿，終歸還是利用了我。
利用我和墨蘭軒的關係，不動聲色地設下圈套，讓安平王自己鑽了進來。我不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我隻知道，隻要是事關我，納蘭默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絕不會讓我受任何傷害。所以，才有了那天晚上的那場戲。至於那晚南宮燿和納蘭默到底說了什麽，我無從得知，他們對那件事都是一個態度：閉口不言。
仍舊是我的飛雲宮，隻是落花更加蕭瑟了些。
我倚著窗欞，靜靜地喝著茶，日子似乎就這麽一天一天的過去了，沒什麽改變。
“娘娘，麗妃娘娘求見。”山楂進來，輕聲道。近來似乎連山楂都變得像是大家閨秀了呢，我不禁在心裏偷笑。這個山楂，自從前天夜裏回來之後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魂不守舍的樣子讓我很想好好八卦一下，可惜有賊心沒賊膽，隻好乖乖忍下。
麗美人因為懷有龍種，所以皇上便禦筆一揮封了她為麗妃。有些日子不見，雖然是懷了身孕，她倒是氣色好了很多，看來太醫們開的補藥的確很補。
“妹妹身子不便，怎麽不在寢宮裏好生歇著？”我刻意放柔了聲音，想著她能感受到我的善意。畢竟是懷有身孕的人，心情好些對孩子才好。
“聽說姐姐和皇上在行宮遇到了刺客，想必是受驚了，妹妹特意帶了些糕點來看望姐姐。”麗妃抬起芊芊細手，將籃子放在桌子上。
我就納悶了，這女人什麽時候對我這麽友好了？難道是看在我剛剛遭遇大劫，命途坎坷的份上？
也許是看出了我眼神裏的疑惑，麗妃淡淡一笑，道：“姐姐也知道，皇上是早有準備要搬倒安平王，這次想必是要記姐姐一個大功勞的。”
聽著她柔柔地說出這番話，我隻覺得心裏像是被刺進了一根利刺。
“妹妹這話是怎麽說的呢，我不過是一介女流，即便是會些拳腳功夫，也幫不到陛下什麽，哪裏談得上立功啊！”不動聲色地把球踢回去，我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麽。
“姐姐太過自謙了，要不是有姐姐在，想必去刺殺陛下的就是墨蘭軒的高手了，若是那樣的話，嗬嗬……”麗妃掩口輕笑。
我頓時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南宮燿，他和這個女人密謀了一切，卻把我當個傻子似的蒙在鼓裏。
“嗬嗬，安平王想要造反，密謀了這麽多年，竟然百密一疏，沒想到您和墨蘭軒居然還有這層關係。”
“所以，他帶我出去，就是為了給安平王製造機會，一個下手的機會。”我接著她的話說了下去，一種無力感湧了上來。
燿，為什麽要瞞著我呢？難道你就認定我不會幫你嗎？為什麽……讓我像白癡一樣，讓你的其他女人可以帶著你們的所謂秘密來我這耀武揚威？
“可是，這裏麵，你又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呢？”我抬眼問她。
“我本是安平王派來的奸細，任務就是獲得陛下的寵愛，趁機竊取一些重要的情報，可誰知……”麗妃輕笑了起來，“誰知我確是當真愛上了陛下，所以就不顧一切地坦白了一切，並心甘情願的幫助皇上除掉心腹大患。”
“那天，陛下召來所有的太醫到怡心閣，隻說了一句話：蒼天庇佑，麗美人懷有龍種，以後你們要好好照顧麗美人，不許有任何閃失，聽懂了沒有？……”麗妃仍在不停地說著，我隻覺得自己一點點地冷了下來。
“所以你就告訴安平王你已經懷有身孕，即使皇上現在駕崩也不會後繼無人，到時候安平王再以攝政王身份接手政務名正言順。所以，安平王便可以放手一搏，畢竟安平王的勢力最近被皇上打壓的厲害。對不對？”我好想笑。人家兩個人把戲唱得熱熱鬧鬧，而我隻是個跑龍套的。
“啪！啪！”麗妃拍著巴掌笑道：“姐姐好聰明啊！不愧是皇上最寵愛的人，妹妹真是自愧不如。不過，姐姐能猜到妹妹接下來要做什麽嗎？”麗妃的眼裏閃過一絲陰狠。
一瞬間，一種不祥的預感衝向我的大腦。
“姐姐，我這懷孕是假的，到了日子自然生不出什麽皇子皇孫的，那時萬一皇上不念舊情定我個欺君之罪，妹妹可擔待不起。姐姐說，我該怎麽做才好呢？”
“嗬，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就這麽急著把我拖下水？萬一皇上還是愛我的，你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還會白白搭上性命。”我搖頭苦笑。
“不管怎樣，總要賭一把才是。輸了，隻怪我自己命不好，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贏了，我就什麽都有了。”麗妃一臉的決絕。
說罷，她緩緩站起來，衝我嫵媚一笑，接著就以弱柳扶風的姿態很含蓄地倒在了地上，她的小婢女很是配合地尖叫一聲：“娘娘！”緊接著就是大呼救命。
山楂皺眉，正打算把這兩個無恥的女人踢出飛雲宮，就聽見外麵傳來嘈雜的聲音，好多人聽見動靜都趕過來看熱鬧。
嘖嘖，我不由得感歎，宮裏的人啊，真是太閑了！
我靜靜地坐在那看著這兩個女人演戲，很好奇麗妃那裙子下的血跡是怎麽弄出來的？！真真是人才啊！
此時，麗妃正用著她那無辜的眼神望著我，很悲涼地顫聲道：“姐姐，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對我……這，這可是陛下的親骨肉啊……您恨我我知道，您打我罵我我都認了，可您……可您不能這麽對待陛下的骨肉啊！”這一聲聲控訴當真是讓聽者心酸，聞者落淚啊，連我都要忍不住鄙視一下那個她口中的惡婦了。
隻不過，很不幸，她口中的這個惡婦，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正是區區不才在下本女俠。
南宮燿，這場戲，你要怎麽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