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太罪惡了
“蔣公子，小女子一直牢記公子的救命之恩，想要報答於公子卻無奈公子不告而別……”顧小姐說著已是雙目盈淚，泫然欲泣。“難道公子是嫌棄姍姍不成？”言罷兩條淚痕直直劃過水嫩的臉龐，滾落腮邊。這樣梨花帶雨的美人真是叫我的心都碎了。
我手忙腳亂地想要伸手給她拭淚，卻又想到自己現在是男子裝扮，隻好尷尬地收回手，語無倫次地解釋道：“顧小姐，你多心了，在下不是嫌棄小姐，在下隻是……隻是……”唉，難道讓我說我要是真的答應了娶了你，你爺爺鐵定了拿棋盤直接砸碎了我！？還是說南宮燿說不定一吃醋就劈了你們全家？！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求救的目光落在夢娘身上。
一直在旁看好戲的夢娘伸出三根手指，笑吟吟地看著我，然後又挑眉看了看顧小姐。
我磨牙。又看了看仍舊垂淚卻直直地盯著我的顧小姐，狠了狠心，不就是三天不沾酒嘛，認了！於是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位小姐，是要住店嗎？”夢娘走上來，笑意盈盈。順便還將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慵懶地斜靠著我。
“你……你們……”顧小姐瞪大了眼睛，不解。
“這個……小姐叫人家怎麽說呢。”夢娘故作嬌俏地用帕子遮了遮嘴角，千嬌百媚地橫了我一眼：“夢娘雖然身份低微，但承蒙公子不棄，引為紅顏知己，還請小姐莫要見笑。”
顧小姐的眼神黯了一黯。我正暗自竊喜，卻沒想到顧小姐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和夢娘都險些滑倒：“……姍姍還是那句話，即便是公子早有婚配，姍姍也甘願為妾，侍奉公子左右。”
我看向夢娘：怎麽辦？
夢娘含笑也看向我，眼神裏卻閃著凶光：你在哪招惹的這麽厲害的姑娘啊？別問我，我沒轍！
於是我隻好又轉向顧小姐，僵硬地擠出一絲笑容：“那個……顧小姐一路風塵勞累，還是住下來好好歇歇吧，其他的事，咱們改日再議。”
“也好。姍姍一切聽公子安排就是。”姍姍嫣然一笑，又轉向夢娘，福了福身子：“還勞煩姐姐帶路。”
“不麻煩不麻煩……”夢娘和藹地笑著拉過顧小姐的手，轉身上樓，還不忘給我甩了一記眼刀子。
我站在原地接受著大家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忍不住以手撫額，心裏哀歎一聲：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呦……喂喂，拜托議論時請注意一下我這個當事人還在的好不好？什麽“始亂終棄”什麽“負心薄幸”什麽“花花公子”的？你們看我像是那樣的人嗎？！唉，算了算了，不和這幫膚淺的人一般見識！我哼哼唧唧地做著自我心理安慰，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人多是非多，果然沒錯。
顧小姐果真住了下來，而且看那架勢根本就沒打算走。我偷偷問夢娘：“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你自己惹出來的禍，自己解決。”夢娘一邊理著賬，一邊眼都沒抬地打發我。
我泄了氣，無精打采地往回走。
“蔣公子，聽夢娘姐姐說你最愛吃糯米糕，這是我親手做的，你嚐嚐看。”顧小姐說著遞過來一個精致的盤子，上麵擺著幾塊軟糯糯的糕餅，看上去就極為可口。
我一時沒控製住自己的手，接過來抓起一塊就往嘴裏塞。
“唔，很不錯哦！”但是說完馬上就後悔了，我還真是嘴賤呦……看著顧小姐閃亮起來的眼睛，趕忙又加了一句：“不過比起夢娘來還是差了一大截。”雖然她霎時變得失落的表情讓我很是內疚，但是為了能讓她知難而退，還是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把剩下的幾塊糕點隨手放在身邊的桌子上，裝作毫不在意地轉身就走。
“抱歉，不過……下次我一定會做的更好的。”顧小姐在我身後急急地說。
哦，天哪！實在是太罪惡了……我忍不住邊在心裏罵著自己邊狠狠錘著自己的心口。
“那個……蔣公子，就算我做的沒有夢娘姐姐做的好吃，也不至於難吃到讓你……這個樣子吧？”身後又傳來顧小姐怯怯的，略帶哀怨的聲音。
於是我的罪惡感更深了一層，趕緊落荒而逃……
小城真的是越來越熱鬧了，別的地方不算，就單隻我們這個小客棧，就入住了不少江湖武林上大有名氣的俠士異人、名門豪客。夢娘天天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晚上就跑來和我抱怨那些江湖人表麵上看著豪爽，其實一提到銀子就小氣得緊。
我笑道：“那是自然，若是那些名門弟子倒還好些，起碼跟門各派都有一定的商業基礎或是各地官府支持，月有進項。至於那些江湖俠客們，四方遊走居無定所，又哪來的多餘銀錢去充大爺啊？！所以師父就一直告誡我們，別成天想著什麽行俠仗義劫富濟貧，在江湖上行走能填飽自己的肚子才是最關鍵的！於是我下山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劫富濟貧——劫別人的富，濟我自己的貧！”
夢娘看著我，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你這丫頭不也是出手闊綽愣是裝成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樣嘛！？”
“那是因為我有靠山啊！”我一臉得意，“唰”地一聲展開手中折扇，扇麵上四個金燦燦的大字：風華絕代！
夢娘失笑，估計是被我的自戀給鬧的。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夢娘的笑，差點又不淡定地撲上去。不知為什麽，在皇宮裏各式各樣的美女我見得多了，不是沒有比夢娘還好看的，隻是從沒哪一個擁有夢娘的那種韻味，仿佛不知不覺間就將人的魂魄攝了去。
“那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吧？”夢娘在我耳邊輕聲問道。
“誰？”我下意識的抬頭，問。
“你的那個靠山啊！”
“他……我是孤兒，對於我來說，他是我唯一的至親。”說到納蘭默，就讓我不由得感到一陣溫暖。
“筱璿，看得出，他將你保護得很好。你真幸福。”夢娘撫著我的發，似笑非笑地歎道。
“姐姐，你呢？你的親人呢？”窩在夢娘的懷裏，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被寵溺的小孩，可以肆意地撒嬌耍賴。
“親人……我從小就沒有親人，他們……都死了。”夢娘的聲音有些飄渺，卻讓我聽了渾身一僵。卻聽夢娘繼續說著：“曾經有一個人，是他將我撫養長大，教我許多技藝，他對我很好。而我也將他視為最親近的人，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他，隻要他能高興，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可是……他……”夢娘的聲音停了下來，似乎陷入了很深的回憶，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我一驚，趕緊坐起身將她攬在懷裏：“別再想了，既然不願意想起來，就忘掉吧。”此時的夢娘就像是一直脆弱的受了傷的小鳥，顫抖得樣子讓我的心都揪了起來似的疼。
我就這樣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好半晌，懷中傳來夢娘悶悶的聲音：“忘掉？怎麽可能忘得掉。”
我不由得輕歎一聲，又一個為情所害的癡情女子。
“蔣公子，嚐嚐我做的……”們突然被打開，顧小姐一臉興致衝衝地跑進來，卻在看見我們倆之後僵住了表情。
我和夢娘反應迅速，瞬間收起剛剛悲傷的表情，夢娘一個旋身斜坐在我的腿上，兩臂掛在我的脖子上，兩人一個俊眉輕挑，一個美目含情，任誰看了都是一室的春光旖旎。
“你們……”顧小姐紅了臉，訥訥的呆在原地也不知是進是退，手中端了一隻碗，聞著味道應該是八珍紅豆粥。
“小姐有事？”我挑眉問。
“沒，沒事……”顧小姐紅了臉，趕緊轉身跑開了。
“唉，可惜了我的宵夜哦……”我眼睛直直地盯著顧小姐跑開的方向，語氣裏滿是遺憾。
“你呀，還是和人家姑娘坦白了吧！”夢娘玉指戳著我的額頭。
“不要！我就幹過那麽一回英雄救美的事，才不要破壞我自己的形象呢！”我梗著脖子態度強硬得很。“過兩天她多受幾次打擊死心了就好了。”
“你呀！”夢娘無奈笑笑，也不再勸，徑自回房去了。
夢娘走後，我心裏也有些忐忑難安，想了想還是去了姍姍的房間。
“公子有事嗎？”姍姍見了是我，臉上又開始泛紅。
“哦，在下來是想問問顧小姐……為什麽會隻身到此？小姐是顧老大人的掌上明珠，怎會……”
“實不相瞞，姍姍這次出來是為了……逃婚。”
“誒？逃婚？”我大吃一驚。真想不到這樣一個柔弱女子竟然會逃婚！而且還逃到了這麽偏僻的一個小城！但是轉念一想這顧小姐雖然看上去柔弱，但骨子裏卻是有些倔強和豪氣的，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堅定地說出甘願為妾的話來。
“爺爺要將我嫁給護國將軍家的三公子李思遠李小將軍。說是等李小將軍從邊關回來就要成婚的。我雖從沒見過這李小將軍，但是卻聽閨中蜜友們說他性情暴躁，冷酷無情。這樣的人，我是決計不會嫁給他的！”姍姍說話時雖然仍是柔柔弱弱的，但語氣裏的決然卻是任誰都不能忽略的。
此時我倒對這位顧小姐有些另眼相看了。閨閣之中的大家閨秀，能做到如此地步，這位顧小姐真是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