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碧落的心事
可是……我睡不著啊~~
鬱悶地擁被而起，懊惱地揉著自己的頭發。唉……算了，我也不打算再自欺欺人了，明明就是難受嘛，幹嘛非要裝的沒事人一樣折磨自己呢！索性拿了壺竹葉青就爬上了客棧的屋頂。
“誒？”看著那個似乎已經在屋頂坐了很久的身影，我不禁大吃一驚。“你怎麽會在這？”
“……”
他看了看我，沒說話，又轉頭繼續仰望星空。
“喂喂，被人無視的感覺很爛的好不好？！”我不滿地嘟囔著卻還是走過去坐在了他的身邊。也好，起碼有個熟人陪陪我，還是個不說話的冰塊，既安靜又涼快，好，很好……
鬱悶地直接把酒往嘴裏灌，也不和他說話。
突然，隻見一隻剛勁有力且帶著道傷疤的手撈起我手裏的酒壺也學著我的樣子灌了起來。我狠狠地瞪著他。
“碧落，你怎麽了？”瞪了他半晌，可是人家一直無視我，隻好無趣地摸了摸鼻子，悻悻地開口問道。“你以前雖然也冷酷無情，但不會像今天這樣輕易的出手殺人。”
“沒事。”碧落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繼續喝酒。眼看他幾口就要把那壺極品竹葉青喝幹，我心疼地趕緊伸手去搶，可惜奈何技不如人，不僅沒搶到還差點沒撲出房頂栽個大跟頭。
氣呼呼地坐回到碧落身邊，也不再說話了，任他把一壺酒牛飲似的喝幹淨，然後信手扔出好遠。我心裏暗歎：希望沒有哪個倒黴蛋恰巧路過……
星星很明亮，很漂亮，還一閃一閃的，很是俏皮可愛。讓我看了心情也不由得一點點好了起來。
“碧落啊，你說你在墨蘭軒這麽多年了，咱們也認識這麽多年了，我還從來不知道你的故事呢！趁著這會兒清閑，給我講講唄！”我厚著臉皮笑嘻嘻地衝碧落說著。
碧落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仍舊不理會。
我對天翻了個白眼。好嘛，這家夥是打算將無視我進行到底啦！但是知難而退從來不是我蔣筱璿的性格，於是愈挫愈勇地繼續纏著他：“說說嘛！就當是哄哄我啦~你想也知道，看到麗妃挺著大肚子出現對我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啊！丫挺的她肯定就是向我炫耀戰果來了！”一說到麗妃我就憤憤然不能自己，咬牙切齒。
“我奉命保護他們的安全。”碧落終於開口，而且還說了個比較長的句子，但是我怎麽聽著不對味啊……
“我沒打算把她怎麽樣，你不用警告我！”我真是覺得自己失敗至極，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軟軟地仰躺到屋頂上，閉眼道。
“但是隻要不傷她性命……”碧落隻說了半句就再不言語。
我猛地張開眼睛，眼裏迸出一道精光。忽地起身高興地笑道：“哇哦！碧落原來你是這麽的關心我愛護我啊！嗬嗬，真叫我感動哦……”不理會碧落此時似乎有些惱羞成怒成分的憤怒眼神，蹭著他的肩膀耍賴道：“碧落碧落，和我說說你怎麽了嘛，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幫你啊……”好吧我承認我這麽說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八卦好奇心，畢竟如果連碧落都搞不定的事，估計再加上個我也隻不過是多了個炮灰而已。
“……我六歲的時候家裏遭逢大難，我也身中一刀差點死去，被夫人救起後就一直留在夫人身邊伺候。後來夫人將我訓練成主人的死士。”
就在我以為他什麽都不會說時，卻忽然聽到碧落平日低沉的聲音略帶沙啞的響起。
“你說的主人是……是納蘭默？”我不敢置信的問道。從來不知道原來碧落和納蘭默居然是這種關係。納蘭默從來沒說過，碧落也自然從沒提到過。怪不得別人都叫他主上，而碧落卻一直叫他主人。隻不過以前我從沒注意過而已。
“是。我的命是夫人救的，所以現在要還給主人。”碧落聲音仍舊淡淡的帶些冷漠，似乎事不關己一樣。
“可是，那時你不過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啊，就已經……”就已經要為人奴仆來報答恩情了嗎？我的心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我一直感激夫人。因為她讓我活了下來，讓我有機會給家人報仇。哪怕是生生世世為奴為仆我也願意！我孟家上下一百多口人，連仆人婢女都被屠戮殆盡，此仇不報，我怕是死心裏都會不得安生。”碧落說到如此刻骨仇恨，聲音竟然還是那樣的冷淡，似乎所說的是別人的事情一般。但是我還是從他周身散發出的濃烈的殺氣和如鬼魅般的森冷感受到了他此時的內心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或許已經翻起了滔天怒浪。
“碧落……”我軟軟地喚了他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此時我無比的慶幸自己隻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沒有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大仇。
“這些年我一直借助墨蘭軒的力量查找著當年孟家滅門的真相，但是似乎所有當時有所關聯的人都在隱瞞著什麽。前段時間，我終於追查到幾個當初參與過殺戮的人，但當我匆匆趕去時，卻隻看到了他們的屍體……”此時碧落的語氣裏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
“他們被殺了？”我也同樣驚道。
“我每追查到一個就被殺一個……據說，他們都是被一個叫做玉殊顏的女人殺死的。”碧落的聲音裏多了一分迷茫。
“所以你就來了？為了能在那個誅殺妖女的大會上見到玉殊顏？”我追問道，“他們說連上任武林盟主都被玉殊顏殺了……那就是說連賀盟主都……”我這回真是被嚇到了。孟家到底是因為什麽居然會被武林盟主帶領這麽多高手去滅門啊？！
“對，我想知道這件事的真相。這麽多年來，這件事一直是武林中的禁忌，所有聽說過的人都閉口不談，而參與過的人又都一個個死掉了，所以我隻能來問那個玉殊顏……”說到最後碧落居然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是你的……親人？”我驚呼道。
“……我有一個姐姐……”
我低低驚呼一聲，再看碧落此時已經心緒大亂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心疼起他來。這個男人是江湖上的“暗夜閻羅”，滿手血腥，所殺之人不知凡幾，但是卻從沒人知道他心裏的苦他所承受的痛。或許他也曾想過，當年就那麽死掉也沒什麽不好吧，起碼不會在午夜夢回時回想起親人們的哭喊悲號和鮮血淋漓，不會如此痛恨自己不能報仇的無能為力。鼻子有些酸酸的，卻又不敢真的表露出來自己的悲傷和憐惜，否則這個男人惱羞成怒起來我真怕自己會出現什麽“意外事故”，納蘭默就隻能來給我收屍了。
“放心吧，如果真的是你姐姐的話，那你們不就是可以重逢了嗎？這是好事啊！”我怕怕他的肩膀，安慰道。卻忘了這城裏那些武林人士都是為了誅殺那個妖女來的，如果她真的是碧落的姐姐那將是多大的麻煩……
“天晚了。”碧落再不理會我，徑自跳下了房頂。
留下我僵硬在屋頂，在夜風中淩亂。靠，剛剛那個脆弱可憐的碧落是我的幻覺嗎？我還沒走出情緒呢這家夥居然瞬間就變回了大冰塊，他是在耍著我玩呢嗎？！
“你這家夥！剛剛我的同情拿去喂狗都比給你強！”我在這靜夜裏嘶吼著，發泄心中的鬱鬱之火。
都忘了問南宮燿怎麽會來這裏。我不滿地嘟囔著也跳下了屋頂。
“他本來要出來巡遊一番，我奉命保護他，就徇了個私情請求他來這裏。至於麗妃，是後來獨自跟上來的，他不忍將其趕回去，於是就一起來了。”碧落淡淡的聲音凝成一線傳進我的耳朵。
我不禁微微揚起嘴角。這個碧落，看起來冷情冷性的，其實也是個很好的人呢！怎麽以前沒發現他原來這麽可愛的？！
再次回到房間，我很快就睡了過去。
夢裏，又回到那個桃花林，又回到南宮燿信誓旦旦的說“筱璿，我定不負你”的時候。那時的我，笑靨如花，不懂得什麽事情傷心苦，不知道原來誓言其實是並不一定要實現的。
那時的我，隻以為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良人。卻不知原來還有一句：人生若隻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