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何苦至此
“她……”我聽到碧落嘶啞著嗓子硬生生擠出來的聲音：“夢娘……孟……她……”
碧落喃喃自語，失魂落魄一般想要上前，卻被我一把拉住。“等等！現在她暫時還沒有危險，我們先看看事情的發展再做打算。”
我們這邊都盡是一臉怪異的神情，畢竟那個傳說中的妖女竟然是身邊曾經那般親近過的人，換了誰都難以接受。尤其是我，想到曾經那麽多的夜晚裏，我們兩人依偎在一起，說著最貼心的話……想起那個溫柔卻又時而精怪的女子，曾經言如利劍般剖開了我內心最不願示人的那部分……想起這麽多時日的相處，我竟然粗心得根本沒有發現這個美麗動人的女子居然背負著如此沉重的枷鎖……我沒有立場去指責她對我的隱瞞，有的隻是此刻的心痛和心酸，她這麽多年來，是如何獨自一人艱難地走過來的？！
謝盟主猶如逃過了一場大劫難一般，暗中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起身滿臉威嚴指著夢娘道：“妖女，你作惡無數，殘殺眾多武林德高望重的前輩高人，你可認罪？！”
夢娘俏然一笑，眼裏卻滿是譏諷：“我何罪之有？不過是殺了些該死的人罷了。”
從沒見過如此傲然而立的夢娘，從沒見過如此風華絕代的夢娘，也從沒見過如此氣勢逼人的夢娘！此時的夢娘，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有意思！”納蘭默仍舊斜倚在那裏，嘴角勾起一絲微笑，眼神裏也充滿了興趣。我甩了個大大的白眼過去，那廝竟然興致勃勃地收下了，還貌似很高興似的……真叫人無語。
“大膽妖女，竟然還不知悔改！你當真要與全武林為敵嗎？！若你束手就擒，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倒可以做主饒你一條性命。”謝大盟主義正言辭，頗有些氣勢。但是，如果他能更好的掩飾一下眼中的淫欲之色的話，效果也許會更好的。
果然，道貌岸然的家夥是到哪時都不會少的。
“蔣公子，那個說話的人讓我感覺很不舒服啊！他在欺負夢娘姐姐！”姍姍貓在我身後，低聲說著。我不禁暗暗苦笑，這丫頭雖然天真，倒是敏感的很，一下子就看出了誰是好人而誰又不懷好意。
“姍姍，一會不論出現什麽情況，隻管呆在李思遠的身後，他會有能力保護好你的。”我低聲交代姍姍。但是目光斜瞥到姍姍不滿地撅起小嘴，我又趕緊加了一句：“姍姍聽話，我還要幫碧落呢，可能沒辦法分身照看你，別給我們添亂好不好？！”
“……哦，知道了。”姍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不情不願地答應了，然後慢吞吞地挪動到了李思遠的身後。李思遠先是不解地一愣，但隨即也了解了我的意思，於是向我點了點頭，示意我可以放心。我當然放心，出入過戰場廝殺的李小將軍，想要保護一個小姑娘還不是綽綽有餘的。
台上，夢娘已經放聲大笑了起來。“謝道遠，你少在那裏假仁假義了，真當我不知道你的齷齪心思嗎？！你和你那舅舅還真是一模一樣，都是無恥之徒。”
“你！”謝盟主大怒拍桌而起，但是隨即就壓製住自己的怒火，笑道：“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們要替天行道了！”然後又轉頭向著會場上的人們緩緩道：“大家都看到了，在下幾次勸慰無果，這妖女執迷不悟，實在是怨不得我等。現在，就請眾位武林俠士們出手，為前任賀盟主和眾位武林前輩報仇，為武林除害！”
謝盟主此言一出，台下頓時一片沸騰，大家紛紛叫囂著要為武林除害，替天行道，那些苦主家屬有的痛苦有的怒罵，反正現在會場之上氣氛高漲，似乎每個人都熱血沸騰了。而我身邊的碧落似乎也沸騰了……
“碧落，別衝動。你還不能確定她到底是不是你姐姐！”我死死拉住他。
“就算不是，我也不能任由幫我報了仇的恩人被人傷害。”碧落冷著臉道。還想要向上衝去，我拉住他死不放手，兩人就僵持在那。幸好碧落受了傷，我才能拉得住他。
“碧落，急什麽，好戲還沒開始呢。”納蘭默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卻讓碧落渾身一震。僵硬的身體也緩緩鬆了下來，粗重的喘息了片刻，才輕輕地答了一聲：“是。”
呼……我鬆了一口氣，還好碧落沒有把事情弄大。現在才知道，原來碧落這種看似冷酷無情、萬事不上心的家夥，一旦為某件事動了心，那就絕對像是火山爆發一般。真叫人吃不消啊！
夢娘嗤笑一聲：“還少算了一個，前個兒我才剛剛宰了個禿驢，是不是也算是你們所謂的德高望重的前輩啊？！”
此話一出，台下更是群情激憤，尤其是那些和尚，一個個對著夢娘怒目而視，一個貌似武功很高的和尚正要跳上台去……我心裏一緊，暗道我幾乎可以斷定這二人是姐弟了，都有著把事情弄大的潛質，偏偏還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擂台上，已經有人先一步跳了上去。待看清了那人是何方神聖時，我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老天，你這又是鬧哪樣啊？！
但是細看台上的情景，我提著的心倒是慢慢的放下了。二師姐的功力我還是清楚的，若全力施為，恐怕就算是納蘭默也要費上一番功夫才能打敗她的。而現在顯然是手下留情了的。
再看夢娘，身法看似靈巧，轉閃騰挪都恰到好處，但是那功夫卻怎麽看都透著怪異，讓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大舒服。而二師姐顯然也隻是湊熱鬧而已，小打小鬧的比劃那麽幾下子，試試夢娘的功夫罷了。
“納蘭默，你看得出夢娘使的是哪門哪派的功夫嗎？”我湊到納蘭默身邊問。
“筱璿，你還真當我是百科全書啊？！不過就算是百科全書也有不知道好不好？！不過依我看，她這功夫恐怕不是正道，而且使用的也不夠純熟，再細看她的樣子，似乎有些走火入魔的跡象。”納蘭默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眼神卻是閃了閃。
我的心重重一沉。現在聽納蘭默這一說，再想起之前完全沒有感受到夢娘身懷武功，更覺詭異。如非武功已臻至大乘，怎麽能絲毫不被人察覺呢？！而夢娘顯然不是那等高人，恐怕合理的解釋也隻能是……她所練的是某種異術！
此時，二師姐似乎已經逗弄夠了夢娘，一個翻掌準備一擊得手，將夢娘擊落台下。但是，當掌心貼上夢娘的胸口時，卻見二師姐臉色陡變，似乎想抽手，但似乎被什麽東西吸著似的，怎麽都挪不開。
“阿舞，你怎麽了？”二師姐夫見勢不對，急忙喊道。
“沒事！”二師姐回了一聲，然後迅速提腳，狠狠踢上夢娘的肩頭，將她踢得後退了兩步，這才將手掌收回，但此時師姐的臉色卻是一片蒼白。
“你這功夫……你……唉，何苦至此……”二師姐先是震怒，但隨後臉上卻是一片憐惜，再不說什麽，轉身跳下了擂台，將頭埋在了丈夫懷中。
我看得出，她並沒有怨恨夢娘，反而對她懷有滿心的同情和憐憫。二師姐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我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