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季銘軒出場
沒錯,緩緩步上台中央的,正是季銘軒和他的寶貝徒弟吳昊二人。
南宮燿皺眉:“他怎麽來了?”
“怎麽,看見你的得力手下也摻和到我們這幫子江湖人中間,感覺很失敗?”我偏過頭,打趣他。但是隨即就瞟到麗妃和她的小丫鬟憤憤不甘的眼神,便有些意興闌珊地悄悄退到李思遠和姍姍身邊,不動聲色地繼續觀看這出戲的走向。
“你……沒事吧?”李思遠有些擔憂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我。
“有事?我能有什麽事?!有事的都是惹我的人!”我哼哼唧唧地回了一句,再不理會他。
眾人看著兩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都有些忡怔。謝盟主率先發問:“不知二位是何方人士?為何替這妖女說話。”
季銘軒儒雅一笑,從懷裏掏出了一疊東西,緩緩道:“謝盟主有禮了。在下並非替誰說話,而是,這裏有些東西在場眾位可能會很感興趣……”
“什麽東西?”謝盟主挑眉問道。
“張夫人。”季銘軒並不回答謝盟主的問題,而是轉向剛剛發話的中年婦人道:“您說尊夫是好人,可是在下這裏記載的卻與夫人所說有些出入啊!”說罷隨手將手中的東西甩給身後的吳昊:“念給張夫人聽聽。”
“是,師父。”吳昊恭敬地接過那一疊東西,打開來找了片刻念道:“辛卯年四月,也就是二十四年前,張旭清僅憑一人之力誅殺江湖敗類朱十三,揚名武林。事實卻是,那人隻不過是個普通的會幾下拳腳的商人,與張大俠因為一個妓女發生爭執,被張大俠氣怒之下一劍殺死,張家為保愛子清名,便杜撰了那人是朱十三的消息傳揚開去。
癸巳年七月,張大俠得知江南某山莊主人得了一件珍寶,見獵心喜,便去討要,被主人拒絕後一怒燒了那山莊,並聲稱那是魔教落腳點之一,一時間名頭更盛……”
“夠了,不要再說了!”張夫人一聲怒喝:“你到底是什麽人?憑什麽如此汙蔑我家老爺!?”
“張夫人,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我卻不得不說這裏所記載的完完全全都是真的。在下以頭上烏紗作保。”季銘軒不急不緩,淡淡說道。
“烏紗?”眾人一愣。
“諸位,家師乃是大理寺少卿季銘軒季大人,這些都是刑部戶部所記文書,絕不會有差錯。”吳昊答道。
四周寂靜。雖然大家默認的規則是“江湖事江湖了”,官府與江湖基本都是各自為政的,但是畢竟民不與官鬥,不論是升鬥小民還是武林豪俠,對於朝廷官員的畏懼之心卻似乎是由來已久,萬年不變的。所以以季銘軒的身份說出的這一番話,雖然他們一時難以接受,卻也是不敢有所懷疑的。
“蔣公子,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怎麽可以如此顛倒黑白,草菅人命?”姍姍瞪著清澈純潔的大眼睛,從李思遠身後露出頭來,駭然問道。連李思遠也是一臉的驚詫之色,疑惑地看著我。
我不禁苦笑一聲,卻不知該說些什麽。一個是不諳世事單純的如一張白紙一般的閨閣小姐,一個是始終駐守邊關深諳兵法卻從未嚐過人心險惡的少年將軍,我要如何向他們解釋,其實江湖並非像說書人所說的那樣,隻有快意恩仇,盡是英雄豪傑。
“季大人,這是我們江湖人之間的恩怨,於你們官府何幹?”謝盟主雖然也是臉色大變,卻還硬撐著麵子,質問於季銘軒。
“謝盟主見諒。在下並非有意與盟主為難,隻不過先父與孟家家主乃是生死至交,當年孟家遭逢大難,家父得知消息時孟家已然隻剩焦土一片。家父悲痛萬分,於是立誓定要為摯友一家報此大仇,隻是當年此事卻被隱瞞的甚是周密,家父一直追查未果,以致抱憾終身。家父臨終遺願便是令在下查出當年舊案的原委。所以,在下今日站在這裏,隻不過是為世叔一家討還公道而已。”季銘軒一番話雖說的清清淡淡卻入情入理,說的謝盟主和在場眾人啞口無言,說的夢娘不禁望著他感動得淚水漣漣。
完了,一看夢娘這眼神我就知道,這個腹黑男怕是要遭遇一場桃花劫了……本女俠不禁有些想要幸災樂禍一下了……
這時那些苦主家屬倒也不敢再說些什麽了,萬一一開口,人家再念出什麽“鐵證”來,那丟臉可就丟大了!原本是世人心目中的大俠,可這些東西一念出來,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柄了。季銘軒這一招來得可真夠狠的!
我懶洋洋地舒了口氣,戲看到這裏,基本上就可以圓滿收場了!碧落找回了姐姐,夢娘得到了親人,當年的滅門慘案終於昭雪,讓我不禁想要感歎一句:“真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啊!”
但是,我卻忘了還有一句話叫做:“天不遂人願。”
“但是我們又怎麽知道,她殺的人中就沒有被誤殺的好人?!”台下一青年叫囂道。
“憑我就是當年那個為引的少女。”夢娘微笑著,淡淡答道。
頓時場上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卻聽見謝盟主失聲叫道:“你……你就是那個女孩……是你……”
“沒錯,就是我。謝大盟主終於記起小女子了?!”夢娘無不譏諷地看著謝盟主,眼神一片冰冷。
“你這個忘恩負義之徒,當年我舅舅對你那麽好,你居然殺了他!”謝盟主對著夢娘怒吼道。
“對我好?!”夢娘哈哈大笑,笑的張揚:“他對我好不過是為了讓我心甘情願地做他練功的工具罷了。當初我還真以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以為他教我琴棋書畫,教我文才武功是為我好,我把他當恩人,當做唯一的親人,甚至把他當做……愛人!我把全部的身心都給了他,我那時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可惜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縱是機關算盡卻終抵不過天意。那天他和人密談時提到那年舊事,卻不料被我無意中聽到,當年滅我孟家之人,一個一個,我就是死也不會記錯!”夢娘淩厲異常的目光從台下那些所謂的“苦主”身上一一掃過:“當然,我第一個要殺的,自然是那個騙了我那麽多年,騙了我那麽多感情的畜生。一次又一次剝皮抽筋的痛,我都咬牙挺了過來,嗬嗬……他以為是因為我對他的愛,卻不知其實支撐我的不過是恨!我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每次他吸收功力,我都偷偷的留下兩成,再加上《六合生》本就神奇,直到功法大成那日,我沒有死,那日便成了他的忌日。”
夢娘話雖說的簡單,但是其間的隱忍和痛苦,我們依然聽得出來,也猜得一二。隻是我們這些外人,縱是如何心酸同情都不過盡人意而已,於她過去的遭遇卻是毫無所用的。
季銘軒不禁喟歎一聲:“紅顏若此,可敬可歎!便是一般男兒怕也不及姑娘萬分,在下實在佩服。”
夢娘卻隻淡然一笑:“不過是被逼出來的罷了。我雖然可以暗殺那些人,卻是因為除了暗殺別無他法。我練的並非正宗的功法,走的也是邪門歪路以致走火入魔,自知大限將至,為了殺最後那個做了和尚的無恥之徒,便借謝盟主之手,弄了這麽個大會。一是為了方便暗殺,二是想說出當年之事。至於你們信是不信,我卻是不在乎的。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九泉之下見了家人也能無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