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姜寧曾經想過,  再度重逢,燕一謝會恨她,會不理她,  會對她冷漠以待,  但唯獨沒想過,  他會森然地抓著她去荷蘭領取結婚證,會一聲不吭地往她手指上套上婚戒,  會早已將門的密碼設置成她的生日。

  燕一謝為什麼會將密碼設置成她的生日,在設下的時候又是什麼心情?

  是出於習慣?還是出於警告他自己切不可再次掉入她的陷阱?又或者是潛意識裡希望有一天,  她能再一次踏入他的那道門?

  姜寧不得而知。

  姜寧只覺心中微微酸澀。

  這三年來,她雖然能對燕一謝所經歷的事情、所輾轉反側的所思所想,換位思考地猜到一點,  但她畢竟無法真的感同身受。

  她覺得這三年難熬。但他只會比她更絕望更痛苦。

  小孫搬著行李箱出來,便見燕少家門大開,  姜寧站在玄關處微微失神,  他忍不住提醒道:「姜小姐。」

  姜寧這才回過神來。

  她笑著接過行李,道:「辛苦了,  你幫我放在玄關處就好,剩下的我自己收拾。」

  小孫聽父親說過,  燕一謝性情古怪,喜歡獨居,  就算姜寧不說,他也不敢輕易踏進這扇門,  於是憨笑著將行李一箱一箱地給姜寧放在了玄關處。

  小孫走後,姜寧開始安排自己的行李。

  她懷揣著對新的生活的希望,喜滋滋地將自己的咖啡杯放在餐桌上,將自己的拖鞋擺在燕一謝的旁邊。然後進了書房,  把自己帶來的書也整整齊齊擺在書櫃空餘的地方。

  方才回來的路上,姜寧還買了花瓶和一些晒乾的滿天星,她將滿天星插進去,把花瓶擺在茶几上。

  這房子偌大而冷清,原本只有黑白灰三色,此時花一擺上,頓時稍稍多了一些生機。

  做完這一切,接下來就是自己的衣物了。

  姜寧先推開主卧,探進去一顆腦袋瞅了瞅。

  主卧很大,裡面的浴室和衣帽間也非常大,裝修更偏向於酒店大理石設計,玻璃陳列表躺著一排排的表。

  現在燕一謝不在,姜寧覺得自己要是擅自把自己的東西放進主卧,好像有點太臭不要臉了些。

  而且她不知道燕一謝是怎麼想的,他現在對自己隔閡未消,自己直接登堂入室,是不是太急於求成了些?

  等下他又以為自己另有所圖。

  這樣想著,姜寧就先把自己的行李搬到了上次睡過一晚的房間。

  這房間雖然沒有主卧大,但是也應有盡有。

  姜寧洗了個澡,換上浴袍,稍稍休息了下,才哼著歌心情極好地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往衣帽間里掛。

  這時電話響了。

  姜寧擦了擦手,走過去,從床上拿起手機,往右一劃接了起來。

  「是我。」燕一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低磁。

  姜寧抱著手機嘿嘿笑:「我知道。」

  燕一謝:「……」

  重逢以來,兩人幾乎就沒怎麼心平氣和地說過話。

  手機號碼還是在結婚登記之後,在飛機上交換的。

  年少時期那段時間每天晚上都煲電話粥,燕一謝給姜寧念《傲慢與偏見》,少年乾淨  的嗓音溫柔低沉,小雪紛紛揚揚,整個世界一片靜謐。

  而現在,卻是時隔三年後的第一次打電話。兩人腦海中都掠過幾幕閃回,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下。

  燕一謝頓了頓,語氣多少有些不自然:「你餓了嗎?」

  姜寧以為他晚上有事,卻惦記著自己吃飯沒有,想著剛結婚,還是得扮演一下善解人意的新婚妻子,便趕緊道:「不用管我,我吃過了。」

  燕一謝:「……」

  姜寧察覺那邊心情變得古怪起來,問:「怎麼了?」

  「沒事。」燕一謝看了眼即將到達的餐廳,蹙了蹙眉,索性轉了方向盤,掉頭,淡淡地說:「我就是打電話說一聲,我晚上有事,也沒辦法回去吃飯。」

  姜寧早就知道他有事,也並不意外,決定繼續乖巧懂事,煞有介事地點頭道:「沒關係,你忙。」

  燕一謝:「……」

  不知道是不是姜寧的錯覺,她感覺電話那邊氣壓更低了。

  她思忖了下哪裡出了問題,但一時沒思忖出來,於是道:「我在收拾東西,已經快收拾好了,晚上我會等你回來。」

  燕一謝聽到這句「我等你」,臉色終於稍緩。

  一頓晚飯而已,沒吃成也罷。

  來日方長。

  燕一謝雖不知姜寧在想什麼,這一次在圖謀什麼,但是三年了,他終於再一次從電話里聽到了她的聲音,聽到了一句他睡夢中無數次渴求的「我等你」。

  這片刻的溫情讓他沉溺,像是解藥般,讓他能稍稍從當年的痛楚中解脫出來。

  他側頭,望向外面的車水馬龍,夕陽正從遙遠的天際降落,暖橘色的餘暉照在他雪白的臉上。

  他沉默無聲地攥緊了方向盤,看著沿路街道的煙火氣息。

  這一瞬他竟有些自欺欺人地想要放下當年的那些糾葛,想要嘗試著……冒著萬劫不復的風險,再相信姜寧一次了。

  ……

  燕一謝回來的時候,姜寧果真在家等他。

  電視開著,她抱著兩份資料,斜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穿著藏青色的長袖睡衣,露出來的手腕腳踝白得像羊乳,髮絲凌亂地披在臉頰上,纖長的眼睫緊緊闔著。

  燕一謝在玄關處定住腳步,燈光從他高大的背影上落下來。

  他注視著那邊。

  有那麼片刻,他以為這是夢。

  不知過了多久,他定了定心神,放下車鑰匙,在玄關處換了鞋,他注意到她又買了兩雙拖鞋,是情侶的,一灰一粉,一大一小。

  他走進去,發現家中角擺了花,抱枕也變得比平日更加散亂了。

  ……是多了有人的氣息。

  燕一謝環顧著這一切,不禁有片刻的失神。

  姜寧在沙發上翻了個身,身上蓋著腰的毛毯落了下來。燕一謝走過去,拿開她手裡的資料,彎腰撿起毛毯,重新蓋在了她身上。

  「別在這裡睡。」他一隻手托住她脖頸,一隻手撈起她的膝蓋彎,正要打橫將她抱起來,姜寧也眼皮沉重地醒了幾分。她半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他一眼。

  這兩天在飛機上奔波,姜寧一直沒休息好,此時實在是渾身沉甸甸的,眼睛都很難睜開。

  她含混不清地道:「你回來了,我回房間睡。」

  說著她下意識地摟住燕一謝脖頸。

  燕一謝心頭像是觸電一般,從脖頸到脊背癢了一下。他咬了咬牙,盯了懷裡的她一眼,眼神無意識地變得有些晦暗,暗含一種危險的侵略性。

  他抱起姜寧,大步朝房間走去。

  然後就聽姜寧半夢半醒地道:「你是不是走錯了……這邊。」

  姜寧朦朧地指著旁邊那間房。

  燕一謝:「……」

  燕一謝只有腳步一拐,把她送到了客房的床上。

  待給她蓋好被子后,燕一謝直起身,才發現姜寧所說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是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到了這間客房。

  衣服她已經整整齊齊地掛上了壁櫥,牙刷洗面奶等物也喜滋滋地擺在了客房的小浴室內。

  燕一謝:「…………」

  什麼意思?嘴上對他喊老公,心裡把他當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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