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盛聞言，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突然體會到了「慫」這個情緒。
她張了張嘴，條件反射地要去辯解什麼，但支支吾吾半天，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是……她慌什麼呢。
大晚上的來一下酒吧怎麼了，論文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在寫吧！
「你們，認識？」婁凝的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又轉，遲疑著問道。
盛聞言一把把她拉了回來：「他是沈在！」
婁凝瞠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沈總，這麼巧啊。」盛聞言把婁凝往身後塞，故作鎮定地問道。
沈在更加鎮定：「是挺巧。」
盛聞言：「……那個，您怎麼會在這呢，晚上德源集團的慶功宴不是邀請您去嗎。」
「結束了。」
「喔，是嗎。」
「嗯。」
面面相覷，盛聞言感覺有絲詭異的尷尬在現場蔓延，讓她有些忐忑難安。
她輕咳了聲，開始解釋：「我今天會在這裡，是因為——」
「沈在，幹嘛呢。」話沒說話，被走來的幾個男人打斷了。
來了三個男的，兩人是盛聞言熟悉的面孔。一個是沈在的哥哥沈函，一個是她第一次跟著沈在出去吃飯時，碰到的楊謙和。
走近后，楊謙和看到了盛聞言，面露喜色：「喲，這是……小盛！」
楊謙和認出人後眼睛都不帶轉，他記得上回在酒店吃飯看到的盛聞言規規矩矩穿著職業服，雖然也很漂亮，但顯然，她更適合此刻這種張揚性感的裝扮。
小黑裙高筒靴，是昏暗的環境里都想回頭多看兩眼的存在。
楊謙和笑著拍了下沈在的肩：「行啊你，連來酒吧這種地方都帶著你的小助理。」
盛聞言擺手：「今天是周末，楊總，只是巧遇。」
「是嗎？那也真是太巧了吧。」楊謙和指了下二層，「我們在樓上包間呢，一起來玩？」
盛聞言連忙搖頭：「不了不了，楊總你們玩就好～」
「就是，人小姑娘是來放鬆的，大周末的你還讓她跟著沈在，這對人而言不是強行加班嗎。」沈函朝盛聞言挑了下眉，「聞言，玩去吧，別理他。」
盛聞言看了沈在一眼，後者點了下頭，她才如臨大赦，趕緊拉著婁凝跑路。
見盛聞言腳底抹油似得走人，沈函悶悶一笑，說：「看來這姑娘只聽你的話啊。」
沈在收回視線，把方才在吧台等人時點的那杯檸檬水放下了：「不然呢，是你助理嗎。」
沈函：「嘿你這話……」
楊謙和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上去吧，這人就瞎得瑟，我跟你說，上次我就只是要給她一張名片，他都不肯。」
沈函沉默了下：「那你的名片確實不能肯。」
「喂，你們兄弟倆過分了啊。」
——
盛聞言回到他們這邊的卡座后，往吧台方向看了眼，方才沈在坐的那個位置已經空了，他去樓上包間了。
盛聞言心有餘悸，鬆了一口氣，想著還好那詭異的場景被人打斷了，不然，她都不知道怎麼解釋出來蹦迪的事。
「聞言回來啦，那我再介紹一下啊，這是我邀來的新朋友，她叫白念蕾，傳媒的。」就在這時，同卡座的死對頭鄭琪突然很熱情地站了起來。
盛聞言回過神，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聽鄭琪又道，「還有這個，我猜你肯定想認識！她叫沈雲霓，沈樹亦堂妹，一直在國外念書，最近才回來呢。」
盛聞言原本還在詫異竟然在這裡遇見沈在，可沒想到一轉眼，又碰上個沈家人，真是巧了。
「雲霓啊，我們見過的。」盛聞言對那女孩笑了下。
沈雲霓點了下頭，卻沒有多少熱情。盛聞言跟人家不太熟，所以也無所謂。甚至兩個新面孔中，她多看上兩眼的反而是那個白念蕾。
盛聞言喜歡看長得出眾的人，沈雲霓跟她哥哥還有小叔比，長相平庸了些。那個叫白念蕾就有些吸睛了，清秀白凈，有股子文藝范，是很舒服很清純的長相。
顏控如盛聞言，對待好看的女孩子，憑空都能多出幾分好感。
「白念蕾，我怎麼感覺這名字這麼耳熟？」婁凝沉思。
「傳媒不是我們隔壁學校啊，你認識？」
「啊……想起來了，傳媒的校花呀。」
「校花？我怎麼沒聽過。」
婁凝：「嘖，你眼裡有人比你更美嗎，你還會把別校的校花放在心上？」
盛聞言贊同地點了點頭：「這倒是哈。」
「哎先別說這個了！」婁凝想起了要緊事，「剛才那個人，真的是沈在啊。」
「騙你幹嘛，我跟了他這麼久還認不出來。」
「我靠！之前你跟我說沈在長得好看，我還以為你就是沈家濾鏡太重，沒想到是真的啊。」婁凝道，「不得不說小叔可真好看，比沈樹亦還好看！」
盛聞言支著下巴，懊惱道：「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早知道就不聽你的，今晚不出來了，不然也不會在這碰到沈在。」
婁凝奇怪道：「碰到又怎麼了。」
「我跟他請假說我這幾天忙得很，得趕論文，結果轉頭就來酒吧了，你覺得他得怎麼看我？」
「這有什麼啊，大晚上的……你這麼在乎他怎麼看你幹嘛。」
盛聞言愣了下：「因，因為……」
對啊，這麼在乎他怎麼看她幹嘛，現在是下班時間，她沒錯什麼事啊！
婁凝眯了眯眼睛，緩緩靠近盛聞言，想看出一點蛛絲馬跡：「嗯？說。」
「因為他拿捏著我的錢！」盛聞言想到了一個理由，立馬道，「他要是以為我就是貪玩，告訴我爸怎麼辦，我的卡還想不想拿回來了。」
婁凝停頓了下：「昂……好像也是。」
「什麼好像，就是。」
說完盛聞言撇過了頭，隨手拿起眼前的一小杯酒。
酒杯里是冰藍色的液體，燈光下似發著透亮的光，神秘又朝氣，和夜場的迷離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盛聞言急急喝了一口，舌尖觸及時，酒是甜的，但當它滑到喉管時卻是火辣又苦澀的。盛聞言微微眯了下眼，又忍不住往二層方向看了眼。
這酒還蠻好喝的……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
「誒，大家都別愣著了啊，剛才玩的遊戲繼續唄。」沒一會，在場很會活躍氣氛的一個男生跳了出來，「遊戲開始前，剛才晚來的兩個小姐姐先自罰一杯。」
剛才晚來的，那就是白念蕾和沈雲霓了。
但兩人猶猶豫豫的，似乎並不是很能喝酒的樣子。盛聞言看了她們一眼，嘖了聲，道：「你得了啊，罰兩嬌滴滴的小姑娘，真無聊。」
那男生道：「啊？聞言，這不是你之前定的規矩嘛！」
盛聞言揚眉：「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媽的盛聞言，你灌我的時候記性可沒這麼不好。」
盛聞言樂了，搖搖頭說：「好嘛好嘛，那這樣，我幫兩個新朋友喝好了～」
「喲，果然跟沈樹亦有關的人你就開始偏心啦。」鄭琪笑了聲，說道。
沈樹亦有關的人？
這點盛聞言倒完全沒想到，她就是有些憐「美」之心，看到人家好看，就想著幫喝酒而已。
而沈雲霓聽到這話面色一沉，立刻就把酒拿過去，自己喝光了，「我自己來，不用別人幫。」
眾人驚訝地看著突然猛飲的沈雲霓，又看向盛聞言。
盛聞言聳聳肩，行吧，看來判斷有誤，這姑娘可能挺能喝。
「酒量還不錯啊，行行，那我們正式開始！」
接下來，一眾人就玩起了遊戲，輸了的人便被罰酒。盛聞言今晚運氣不太行，輸得頻繁，喝了尤其多，腦子都有點迷糊了。
然而即便是這樣，她還是記得她今天的大事，遊戲間隙，偷偷摸摸給沈在發消息。
【今天一整天都在家裡寫論文的，我發誓！晚上就是朋友叫出來一下而已！】
【你要相信我，我絕對絕對不是在瞎玩】
【我很快也要回去了沈總！】
然而，沈在並沒有回復。
過了會，又有人催著她喝酒，她只好把手機放在桌面上，繼續和大家玩遊戲。
而後將近凌晨一點時，盛聞言擺擺手，跟婁凝說了聲自己喝不動了，便靠在沙發上沒再繼續。
她看了眼手機，還是沒有消息。
也不知道，沈在回去了沒有。
「沈樹亦？他怎麼來了啊。」突然，有人驚訝地喊了一聲。
盛聞言抬眸看去，果然見沈樹亦走到了他們卡座前面，她看向他的時候他正好也望了過來。想來，她跟他也是許久不見了，上次見面，也算是不歡而散。
「別看他，聞言，你可不知道！我聽說他已經去他爸公司實習了。」婁凝氣呼呼道。
盛聞言頓了下：「是嗎。」
「對啊，我之前沒告訴你也是怕你難過來著……」
難過？
啊，因為她在iz，所以他才不來，那她是該難過難過。
盛聞言看著沈樹亦，心裡微嘆，這人可真討厭她啊。
「哥，你來啦，坐！」沈雲霓見著哥哥到場很是開心，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沈樹亦被她拉著坐下，不滿道：「你怎麼大半夜還在這裡喝酒，喝了多少？」
沈雲霓：「哎呀別生氣，這不是給你打電話了嗎，而且我沒喝醉呀，對吧念蕾姐。」
沈樹亦看了白念蕾一眼，光線昏暗，但即便這樣還是能看出白念蕾臉頰因酒勁變了色：「你沒事嗎？」
白念蕾搖了搖頭。
「喲沈樹亦，真是難得啊，還能在酒吧看到你。是不是盛聞言給你打電話了呀。」邊上有人知道盛聞言和沈樹亦的事，打趣道。
沈樹亦看了盛聞言一眼，她今天大概也喝醉了，看著狀態不怎麼好。只是……沈樹亦看了眼她身邊坐著的人，除了婁凝便是一堆他不認識的男人。
沈樹亦綳著臉，收回了視線。
鄭琪的目光在幾人之間徘徊，笑道：「聞言今天喝得可醉了，肯定自己是回不去了，樹亦你就送人家回去唄～」
盛聞言：「……」
靠，要你參和！
沈樹亦本來是接到沈雲霓電話，來接送妹妹和白念蕾的。但看盛聞言這樣，心裡雖不滿，可他覺得送她回去也沒什麼，畢竟……他們也是校友啊。
「那我……」
「我哥是來接念蕾姐的。」沈雲霓打斷道，「不過聞言你住哪？我們可以順便把你也送回去！」
場上突然陷入了寂靜。
這話聽著，信息量可有點大啊，眾人都看向了盛聞言，鄭琪更是心知肚明的看好戲嘴臉。
盛聞言眉梢微挑，再一次望向了白念蕾。
喔……清純，文藝，乖巧的漂亮姑娘。
傳說中沈樹亦的理想型。
啊不是吧？這三個月都還沒過，她就真真切切地被失敗了。
「這樣啊哈哈哈，那樹亦你難得來，先別走了，一起坐會嘛。」見氣氛莫名尷尬，有人出來轉移了話題。
「是啊，坐會唄。」婁凝看不慣沈樹亦，陰陽怪氣道，「今天這酒吧可因為你們沈家蓬蓽生輝了，這大的小的一家人扎堆往這跑。」
沈雲霓：「什麼扎堆？」
婁凝：「你，你哥，還有沈在，這還不是扎堆啊。」
「小叔？」沈樹亦問道，「他今天在這？」
婁凝瞥了他一眼，突然眼神往他身後一定：「是啊，喏，這不來了嗎。」
這裡一眾小輩年紀還小，還沒跟著家裡去社交生意，所以大部分並沒有見過沈在。只是，他們都是聽過沈在名號的，在家裡長輩那，沈在就是業界精英，是要學習追逐的標杆。
沈家人比如沈樹亦和沈雲霓，在外頭都是被捧著的，但這種被捧，是因為他們是沈家人……沈在就不一樣，除了他是沈家的人外，也因為他是他自己。
家裡人說過，沈在才是沈家真正不能得罪的人。
但……這樣一個人，竟然是這麼年輕俊朗的男子？
一眾人看著從樓梯那邊下來的沈在，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
「雲霓，那是你小叔啊。」
沈雲霓提起自家小叔也是得意：「是啊。」
「好帥啊。」
「這麼年輕嗎？我聽我爸說起的時候，還以為是個中年人呢。」
「小叔還沒有老婆吧？那有女朋友嗎。」
沈雲霓皺眉看了說這話的女生一眼：「你想什麼呢。」
「操走過來走過來……」
一眾人各自禁音，一個都沒敢再開口。
待沈在走近后，沈雲霓和沈樹亦趕緊都站了起來：「……小叔。」
沈在見這兩人，眉頭微皺：「你們怎麼在這？」
沈雲霓：「啊……就，就來玩，我有點喝多了，哥哥來接我回家。」
沈在點了下頭：「以後別這麼晚。」
沈雲霓在他面前乖得很：「嗯，知道了。」
沈在說完后，卻沒走。
一眾人面面相覷，有些緊張，本來以為他還要跟自家倆小輩說點什麼，卻見沈在突然直直看向了沙發中間，說：
「盛聞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