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的逃亡者(2)修訂
門外傳來機械的響動,鏗鏘有力。乍聽聲音預計大約有二十個攜帶重型武器者正朝這邊奔來。
她快速地扯下資料卡連同半截體檢信息一併塞入兜里;並在胸口處發現了一張寫著GP公司字樣的女性員工ID胸卡。為這個意外收穫揚了揚唇角,閃身關上門,掃了一眼門背後的應急通道,腦海里迅速勾劃出逃生路線。
與之相比第二波的來者可就沒有現在躺在地上的幾個書獃子這般好對付了。她將屍體拖到牆邊堵住門板,從女人身上扒下件簡單的外衫與裙子,順便不忘再套上白大褂偽裝。桌椅疊加剛剛夠到房間頂部的通風口。動作麻利地一躍而上,巧妙地又合上通風欄。整件事情做完不足三分鐘,剛好夠重甲機器人踢開實驗室的大門……
最先到的機器人被屍體絆倒,後來似乎高級了一點。開啟了搜索模式,紅外系統在室內一通亂閃。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機器人的全貌,就因躲避紅外線隱匿了身形。
幾分鐘后,收穫無果的機器人小隊開始向外部撤離,擴大搜索麵積。整棟樓宇建築的報警系統再次響起:
「警告,警告。72號個體潛逃。危險等級五。各部門注意,72號個體……」
被報警系統稱作「72號個體」的傢伙估計就是她本人沒有錯了。可一個全新的疑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72號個體」,除了代號外她到底是誰……
越想越困惑,後腦隱隱作痛,牽連著太陽穴也跟著猶如針扎般難過。
算了!現在哪裡是思考的時候,先出去再說。斟酌了一下逃離路線,這會兒機器人都撤離了房間,很有可能在各大通風地點的出口處等著她,保險起見正面出去興許是最有效的。
於是乎,當她順利的自三樓的走廊來到二層,用ID卡自員工儲物間里拿了雙合腳的鞋,再換了個白大褂。一路暢通無阻即將看到二層對外的大門以及樓外部的鋼結構樓梯時,意外遇到了一個下來勘查的機器人,幾乎差點以為自己隱藏的足夠好,能夠矇混過關之際。不想,機器人的先進程度明顯在她的預估之外。比如,ID工牌與面部的人臉識別系統。
當第一縷紅外射線掃描過她的臉孔時,預警系統還在估算,她就已彈跳而起攀上機器人的背,拔掉了頭部與身體連接處的幾條顏色各異的電纜。下手快准狠,彷彿根本不需要思考,天性使然。
不論自己曾經是誰,就算失去了記憶,至少沒有失去自保能力。這算是好的開始吧!她自我安慰地想著。在機器人倒下之際,奪過對方的手中的槍,轉身對著身後向她開火狂奔而來的五台機器人掃射。
可……預估再次出現「失誤」,手裡明明像槍一般的東西,射出去的卻並非是子彈,而是麻醉劑。
「什麼鬼玩意兒?!」她低咒一句,厭棄地扔掉。
麻醉劑對機器人無用,對付她就不容小窺了。看來對方是想抓活的!這令她心生不悅得蹙眉,下手較之方才更急切。
守衛機器人約有兩米二三的樣子,約莫是按照最佳人類的黃金比例製作而成,外形與行動都與人類基本一致。可再完美也有弱點,比如笨重,再比如關節鏈接處的脆弱。少女身姿矯捷地自麻醉劑的攻擊中穿梭,一邊偷襲各個機器人暴露在外的電纜介面。側步閃過橫衝而來的攻擊,執起手裡的槍,槍頭向下躍起朝機器人頸椎扎去,一擊即中;再而半跪俯身砍掉腿部的接縫電纜;機器人失去了半條腿重心不穩,腦部處理器沒來及計算損失,就朝牆邊歪倒,呼啦一下又再次撞壞了手部……
沒一會兒功夫五台就這麼報廢了。眨眼間少女撬開了二層的樓梯門,順利的沿著旋轉樓梯滑了下去。
警報聲依然響徹整棟建築。在下一波守衛到來之前,她已如狡黠的兔子般攀過了銹跡斑駁的鐵絲網。翻身而下時,回頭撇了一眼身後的灰色建築樓,樓宇頂部GLOBALPROGRAM的公司logo在烈日驕陽里散發著詭異的光。異樣的情緒自心頭一閃而過,熟悉又陌生。出現得太快還沒待她思索,建築樓的大門就已經自內部打開,機器們叫囂著朝外涌。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再也顧不得其它,逃命最為要緊。
……
現在是克諾索斯城凌晨三點一刻,城內最高的建築物——安息酒店的頂層帝王套間里,內線的呼叫燈光閃了兩下,投影儀自動亮起,打在了床對面的牆壁上面:液晶屏幕內,一位身著白色大褂的青年博士神情既緊張又嚴肅,眉眼間極力掩飾著慌亂,可惜額角處微微溢出的汗暴露了他的強作正定:
「對不起大人,打擾您休息了。實驗室有緊急消息需要您處理。」
半天沒有得到迴音,線路那頭的彙報人察覺到了自己的唐突,流露出倉皇的表情。隔著液晶屏,對面那位大人的房間一片漆黑。他只能看到右下角自己呈現出來的惶恐不安,可時差與突發事件相比真的是微不足道,至少他們全體工作組的人都是如此想的。
但對於那位大人來講,每天處理的事物應該都是緊急到不行的吧;所以他們並不確定打擾對方休息是否是個明智之舉。經驗老道的教授就派了他這麼個新人前去撥打電話。說實話撥通之前他還有那麼些許激動與興奮呢!畢竟能夠跟傳說中的神、新大陸半壁江山的掌權者面對面的通話,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的。但撥通之後,對面長久的黑暗以及毫無反應的安靜,令他整顆心臟都懸在空中;尷尬的冷汗直冒。
「大人?」
隔了半晌,這位可憐的醫學博士生終於忍不住再試探地吐出兩個字。在他以為再也得不到回復的時候,墨色錦緞被褥中一隻手臂伸出,拿起茶几上的耳麥。睡塌上的人並未打算開燈,慵懶地借著落地窗外的月光半倚,看上去仍然未醒的樣子。一隻手攏著被角,另一隻將前額的碎發捋至腦後,月色里的容顏秀麗俊美,雙眸半開半壑。但吐出的聲音卻絲毫沒有一點睏乏之意,冰冷微霜:
「你最好確實有值得三點鐘彙報的消息——」
小博士默默地擦了擦額前的冷汗,押下心頭徒然升起的寒意,聲音顫抖著將實驗室遭遇襲擊的經過說完。明明不到五分鐘的陳述,竟覺得自己複述了一個世紀般漫長。黑夜裡,看不到對面人的表情,無法判斷是不耐煩還是生氣。戰戰兢兢地縮了縮脖子,一臉惶恐乖巧地等待下一步指示。
沉默了許久,終於對方緩緩地開口:
「哦?72號幹掉了一個小隊的R9,順利的逃跑了……」那人唇邊溢出一抹微妙的笑,詭異得不真切:「這次,還真有意思呢!現在她人在哪兒?」
「GPS顯示,72號目前已經進入新亞太大陸,距離最近的主城樓蘭大約一百二十公里。您看是否需要出兵追捕?」
對方並沒有直接回答,反問:
「72號目前的生理狀態是什麼?」
「十七歲,各機能完好;」屏幕下面的對話框彈出影像,是越獄逃跑時的整個過程,「雖然沒有經過腦部的測試,但根據這段錄像我們初步判斷,大腦與肢體發育均完整;生理機能應該有十七歲的體制,應激反應超越正常人水平;智力檢測暫時無法提供……」
「記憶呢?」男人的聲音低沉,追加一句。
博士露出為難之色:
「無法判定。可能與前面幾個是同等狀況——」
對面陷入漫長的沉默,在小博士差點以為掉線的時候,終於那人悠悠地開口道:
「調一隊R11過去。」
「好的,大人!我這就通知保全部門將她帶回……」
「不用——「對方打斷他,」把她直接扔到長安去。」
「啊?」小博士一臉詫異地張著嘴,沒明白這位大人是何意,這次下達的指示為何如此不同尋常。不過今天大人的心情似乎不錯,居然臨了向他解釋道:
「不是沒有測試記憶狀態嗎?長安是她的故土,也是她最喜歡的城市。放在那裡自然就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