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作越獄(4)
男孩一怔,還沒反應過來話語里的意思,只聽「咯啦——」一聲,右肩膀傳來錐心一般的疼痛。身體條件反射地就要彈開,卻發現少女早就預料到一般,右臂繞過了他的左肩平穩有力地制住了他的動作。右臂的脫臼在這突如其來的外力作用下,被按了回去,痛楚消失了。
右臂恢復了知覺,還剩半截的鏈子自然就不是問題,幾下就退了個乾淨。抬首一粒藥丸已經等在了他的嘴邊。在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就被白羽手勁巧妙地自背後敲了一下,被迫吞咽下去。
「你給我吃的什麼?」男孩不悅地蹙眉。
「毒藥。」少女答的簡潔,眉眼中滿是戲謔。
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外面嘈雜地拍門聲打斷。電動壓力門處的符咒在外部敲擊下晃了兩下,穩穩地承擔著碰撞。
「阿白,快點!結界要頂不住了——」
小不點指的結界在白羽鑽進去的時候布下的,用於內部支撐玻璃碎片。頭頂上方玻璃的龜裂卻再聲音的振動下集聚增加,不安分地發出咔嚓咔嚓的響動。結界畢竟不是實體物質,真的塌下來,她倆依然會被刺得滿身是窟窿。
男孩有些慌,抬手想將對方推出洞口。至少砸下來的時候不至於兩人都受傷。少女卻不為所動,開始在這狹窄有限的空間內脫衣服。
「你……」
他又驚又怒,搞不清這人在磨蹭什麼。可話還沒說出口,只覺得眼前一黑,有什麼東西自頭頂罩了下來,遮住了視線;身體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摟住,伴隨著玻璃砸向地板的碎裂聲響,一切在眨眼間結束了。
摟住他的雙臂一空,他趕忙扒拉下遮擋視線的帽衫。再抬眼時,救他的少女此刻已站起身,晃著脖子伸了個懶腰。腰椎因站立發出嘎嘣嘎嘣地聲響,似乎她還挺享受的,叉腰活動了兩下。
一切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乎完全沒有遭受過玻璃碎裂的威脅一般。如果不是散落在身後滿地的玻璃碴,他都要忍不住懷疑,剛剛造成的毀滅性響動,是不是真實的。
到底怎麼出來的?!這個答案不僅僅是他覺得不可思議,就連另外幾個孩子也是一臉懵。前一刻還在玻璃下面的兩個人,恍惚間眼前一花,就出來了。怎麼做到的?!
白羽當然不會向別人解釋,小不點知道他們幾個腦子裡在想什麼,不過也不打算多說。人齊了,自然找出路才是正經事。
娃娃臉最終鎖定在被毀壞的安全栓、旁邊的一張標示圖上,摸了摸下顎,側目咧嘴:
「阿白,好像有辦法了呢!這裡似乎還有一部電梯……」
「哦?你是指這部么?」後者此時站定的位置距離她不遠,手裡抱著藥瓶,吃糖豆一般在往嘴裡丟藥丸。聽到呼喚,歪頭示意麵前裂出一道口子、看起來像暗門一樣的牆壁,面無表情地說道。
……
當她們順著電梯爬出來時,太陽已經緩緩升起。接近入冬的長安城黎明,小風瑟瑟,雖不刺骨但拂在身上多少有些深秋的涼意。
廢棄化工研究所的後街朝西,陰暗潮濕。正因如此,就算前街此時已經熱鬧非凡,停滿了警車跟媒體,卻並未有人發現他們。
白羽跟最後獲救的男孩是一起上來的,他倆臨走時將實驗室小小的「處理」了一下。毀了所有的資料;男孩還不忘摔碎了血清樣本。小不點跟另外四個孩子上面等了片刻,兩人動作也快,不一會就銷毀完畢。
身上的黑色帽衫此時套在了男孩身上,孩子矮她半個頭,帽衫幾乎蓋住了膝蓋。小不點瞥了一眼白羽身上的白T恤,胸口的傷早就裂開了,被染上了大片的血色,瘦弱的肩膀一陣恍惚。忍不住開口:
「你不冷么?」
白羽將槍塞入后腰,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唐裝裙子的開叉幾乎都要到大腿根了,一雙美腿走起路來猶如兩顆白蔥,冷這個字眼,應該是她來說吧!
小不點明白了對方的眼神,摸了摸鼻子訕笑一下,別過頭去。
「餓了。」白羽用的是陳述句。
勞累了一晚上,又困又餓,剛剛吞了不少藥丸,現在十分需要找個地方吃一頓好的,然後睡一覺。
「哎呦!好辛苦的一晚上啊!先將他們送回,我們去整一頓豐盛的早午餐好了!」小不點伸了個懶腰,撣了撣並未沾灰的裙擺,輕巧地躍下台階。
「嗯?你收了人家多少錢?」
「幹嘛?」
「我要估量一下點個多貴的菜,才划算——」
「哎!好歹咱們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你跟我還計較這些?」
「這本來就是一場交易,你還欠我一次……」
「好好好!阿白勞苦功高,阿白說什麼都是對的。」
兩人並肩走在前面,聲音不大,用得是中亞通用語。雖然知道後面幾個孩子很可能會聽懂,卻只不過是出於習慣使然,並非是為了避嫌。此時如若回頭興許能看到一張張神情各異的臉,表情豐富多變,複雜、懷疑,還有轉瞬即逝的黯然。
只不過前面並肩前行的兩個女孩,一個神經大條、一個不屑一顧罷了!
……
「呃……我們的大餐,恐怕泡湯了!」
走過兩個街區,幾人在一棟冒著濃煙的公寓樓下站住了腳。小不點蹙著眉,懊惱地說道。
白羽當然也看到了,扶額詢問:
「接頭的幾個人?」
「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叔,看樣子,應該是沒救了。」
為了殺一個人,炸了整棟公寓。這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才幹得出來的?!望著眼前被夷為平地的公寓,沮喪地搖了搖頭。
「……」白羽煩躁的粗眉,是真的餓了。
餘光瞥了一眼五個孩子,怕是嚇到了,一個個臉上比剛剛還要白。小不點蹙緊的眉頭,又深了幾許,突然多了幾個累贅,這可怎麼辦才好?
「我餓了……」白羽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側顏想了想問道,「這條街有跟你關係不太好的店老闆嗎?」
嗯?什麼意思?!小不點還沒琢磨過味兒來。
「賒賬。」
說好聽點叫刷臉賒賬,難聽點是打劫。這幾個人,白羽加上五個小孩就是六隻餓狼。狂風掃落葉一般將麵包店洗劫一空,連袋餅乾糖都不放過。趴在櫃檯上,用精神力控制老闆的小不點頭疼地按了按眉心。餘光瞟間最後一塊椰蓉麵包,就要被送到男孩的嘴裡,趕忙制止:
「哎!給我留一塊椰蓉……」
一個小時后,太陽徹底地升了上來,曬在身上暖烘烘的。幾人吃飽喝足,或坐或卧得攤在街尾巷口。
「吃飽了?」小不點咬著手裡最後一塊麵包,問道。
「嗯。現在去哪兒?」」飽腹感令人昏昏欲睡,白羽的眼睛已經快要眯起來了。
抬頭,對上巷口打著補丁的街牌,娃娃臉上黝黑的眼睛轉了轉,明媚地笑:
「找地方,補覺。」
白羽順著小不點的目光落在「禁苑」那兩個烏漆墨黑、幾乎分佈不出的巷口名字上面,挑了挑眉:
「這裡?」
「沒錯,長安有名的暗巷、貧民窟——禁苑。」
小不點這樣的人,一看就是居無定所的流浪者,憑藉著自身的本事,三五不時接一些雇傭兵的活兒來維持生計。自然不會特意給自己找個房間來住。走哪住哪兒,這單生意金主掛了,自然住不起高檔酒店。而白羽的住宅距離這邊有些遠,她也不太承認那是家。這會兒又帶了這麼五個走投無路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回去的。
於是,二人很有默契,並未經過多餘的商議,便踏入了這條臭名昭著的暗巷。
長安城的禁苑,是陽光照不到的角落,充滿了腐臭、垃圾、以及愚蠢的老鼠蟑螂。以為兩個突然出現的女孩帶著弟弟妹妹,迷了路、走錯了方向。哪些藏在暗處的慾望被無知點燃,露出貪婪、毫不掩飾的念想。
哦不!也許、至少,抱住金髮碧眼的妹妹、「瑟瑟發抖」的唐朝少女是這樣用目光與身體表達的。那雙修長漂亮的大腿,好似毒癮迷藥一般,瞬間激發毀滅了原本還在暗處窺視、蠢蠢欲動的男人們的理智。於是……一場充斥著血腥的交響曲,伴隨著殺戮的哀歌,在這條原本還算得上寧靜的街巷裡奏響。
幾分鐘后,確定地上再無一人可以爬起來。白羽隨手撿了一塊還算乾淨的衣物,擦掉了沾滿骯髒污血的雙手。連槍都沒有掏出來,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會不會太快了點?!某人的手印都還沒有結完。
難道這才是她的正常實力么?小不點瞄了一眼面前的少女,突然頓感陌生。白羽此時身上的殺意還沒有收回去,面色依然不善,沒有說話,也沒有打算理她們,就近推開了一扇房門踏入,然後……
一句話沒說,十分隨意地找到了一張床,噗通,栽倒,昏睡過去。
呃?呃?呃?就這樣????
搞了半天,她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