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國王的愛(1)
白羽一貫醒得早,每天五點半開啟的晨練是她閑暇時的固定項目。
普納特少校見她換了運動裝扮,盡忠職守地安排了一輛軍用吉普尾隨其後。她倒是沒有拒絕,對方職責所在,反正出不了皇家府邸,肯定甩不開親衛軍,有沒有都一個樣。
清晨的新瑪雅與傍晚又不同,空氣中瀰漫著新鮮的水汽,夾雜著青草混著泥土的芬芳。一晚的陰鬱頓時煙消雲散,白羽忍不住朝更遠一些的目標區域移動。七拐八拐居然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太陽神廟的下方。
說實話,要是知道在這裡會撞見烏戈皇帝陛下,她一定不會朝這個方向晨跑。
憲兵見突然有人闖入,第一反應直接攔截。
白羽抬眼便看到了高聳入雲的台階下方,孤單空蕩蕩的輪椅,卻沒有人。
腦袋先是嗡地一下,後悔自己的冒失之舉,本打算轉身就走,卻被烏戈清冷地聲音阻斷了:
「讓她進來。她有權知道的……」
在她還有來得及迴避時,自己已「被逼無奈」下,扯入了這場屬於一個帝國的秘密。
白羽動作緩慢地龜速挪到了那人的身旁。雖然此時的烏戈是站立著,但面對前方大約三十米高,相當於十層的大樓的九十一階神廟的台階,卻顯得如此渺小又弱不禁風。
「你來的正好,」他笑著朝她打招呼,蒼白的面容上洋溢著孩子般的天真,「我要向上爬,到頂部去,你帶回來的黑玉就在上面,既然來了,就同我一起去看看吧!」
這是清晨的祭祀儀式?她有些摸不著頭腦。面前的烏戈那樣單薄的身體,在階梯前搖搖欲墜。還沒有攀爬就已經站立不穩,他是如何兀自以為能抵達頂部的?
「祭祀?大祭司沒有同你一起嗎?」她昂首朝台階頂部的神廟望去,陽光略顯刺眼。
烏戈的回復慢了半拍,聲音中略顯局促與不耐:
「這裡,不需要他——」
黑眸調轉回來,順著消瘦的肩膀遊離至男人抿起的薄唇。泛白的顏色顯示著他努力壓抑的情感,分不清是怒意還是不甘。這時,那人側過頭,與她目光相融,像是看透了她顧慮的心思,烏戈忽而咧嘴笑了:
「別擔心。每天早上我精神最好,都會完成一次攀爬的,這已經是十年來重複的運動。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這麼虛弱……」
「好——」
似乎是被烏戈眼底燃燒著的生命火焰觸動,好奇心蓋過了理智的判斷力,頭腦一熱她竟然應聲。
於是,二人一前一後錯開,一步一步地向上方的廟宇頂端爬行。
身後原本跟隨著烏戈的憲兵本打算上前跟著,卻被普納特少校攔下:
「有白小姐在,陛下不會有事。」
後者將信將疑,然而少校並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只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結束了這段刻意壓低聲音的談話。
位於烏戈下首位置的白羽,耳朵輕微地顫動了一下,聽了個真切,不由得眨了眨眼。前方的烏戈感覺到了她停頓,扭頭笑著鼓勵:
「我們已經完成五分之一了,加油!」
蒼白的面容因攀爬染上了緋紅,太陽的橙光溫暖柔和,在俊美的面頰籠罩著一層細微的光圈。宛若墜入凡間的天使,純凈又美好。
她笑著回應:「陛下加油!」
時間流逝地很慢,前方的人速度也是極慢的。石灰岩階梯陡峭異常,需要手腳並用,一不留神就容易踩空。烏戈每上一層都會非常小心地試探一下腳底的力道,再去踏實台階。半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已然滿頭是汗,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反觀白羽卻似如履平地,就連神色也是淡淡的,看不出半分是在攀爬陡峭的神廟台階樣子。即便如此輕鬆,她也一點都不心急,持續保持在他半個身長的下首位置不變,既不超越也不催促,安靜地跟隨。
最開始烏戈還會有一搭沒一搭地同她聊天,可到了最後的三分之一高度,石灰岩因常年的風化與腐蝕,峭壁宛若懸崖般險峻,就算是攀爬了許多年的烏戈,也無暇分身,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攀登上面。
百密一疏,烏戈的體力已經接近極限,臉色慘白如紙,頭暈眩目之際,腳下一滑踩空了……
「陛下,危險——「
下方跟隨烏戈的貼身親衛整個人焦急萬分,陛下的安危是他的職責與生命,平日都是由他陪伴陛下攀蹬的。為了安全起見,通常情況下他會佩戴雙人環扣。
可今天換了一位陌生的女子,且不說她非但沒有防護經驗,顯然連起碼的攀爬經驗都沒有,什麼都不帶就敢挑戰登頂,這簡直就是至陛下的安危於不顧。
此刻他是如此後悔,聽信了普納特少校的輕言。這要摔下來,就算是最強壯的男人也扛不住,何況陛下現在的身體條件,他簡直不敢想象……
耳畔傳來下方人地驚呼。然而烏戈卻已經脫力缺氧,陷入短暫的昏厥,順著階梯向下滾去。眨眼工夫,就跟白羽變換了上下角度。
」陛下——「
就在所有人驚慌失措之時,上方的女子快速地朝下躍了幾寸,一隻藕臂探出,有力地攬過男人的腰,單手支撐著兩人的身體重量,腳底試探性地登住距離最近的石塊,順利地止住了下墜。
所有人都默默地舒了口氣。
實際上包括白羽都暗自呼出一口氣,烏戈的骨骼是一個成年的西方男子正常的身架,如果他稍微碩壯一些的話,她當真沒有把握攬住他的腰,他倆勢必將一起往下滑個十幾米,受傷在所難免,不過好在他纖瘦腰細,伸出的藕臂能夠喚住大半圈。
此時的白羽想扛著一個軟綿綿的麻袋,負重體又比她大了許多,弔掛在身上,模樣著實有些狼狽。
沒有進一步向上爬行的動作,她在等。
好在烏戈並沒有令她等太久,恍然轉醒之際,他感覺到腰間一隻有力的臂膀正攬住自己,緩慢地朝上方移動。兩人靠得很近,沐浴液的味道淡淡地飄過來,令他濃密的睫毛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