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幼嬰的眼睛
“咳咳。”
一大口堵塞在氣管中血液被諾頓咳出。
“原來你還沒死啊，不愧是航海士大人，生命力可真夠頑強的。不過也好，這樣我也能向巴蘭卓大人交差了。”托尼把玩著手上的匕首，緩步向諾頓走去。
這時，諾頓已經逐漸恢複了呼吸，而後又緩慢地睜開了雙眼，視線正好對著不遠處的兩個小家夥。
於是，在一片血色的朦朧中，諾頓勉強看清了兩人的樣子。
小布萊克滿臉的淚水，正胡亂揮舞著四肢，想要向自己衝來，但好在多利還算理智，把小家夥死死按在了原地。
見此，諾頓的手臂略一移動，打算支撐著身體再度站起來。可身體剛一抬起，卻又脫力地倒了下去。
這時，托尼已經來到了諾頓麵前，緩緩蹲下了身體。
“我勸你還是放棄吧，海灘那邊的聲響已經停了好一會兒了。這說明巴蘭卓大人已經問出了手術果實的下落，正在向我們這邊趕呢。”
聞言，諾頓眉頭一緊，手臂再次撐地，迫切地想要起身。
“捏哈哈哈諾頓大人，你知道嗎，你現在這副死不認命的表情，可真是太難看了。”
“不過——我喜歡”
“來吧，盡情地取悅我吧！我倒想看看，你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再站起來。”
於是，在托尼的叫囂聲中，一分鍾……兩分鍾過去了。
“夠了！真是太難看了，我已經看夠了。”
托尼一聲怒罵，站起了身體，可剛一起身，他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就又變了。
“一會兒巴蘭卓大人來了，他會怎麽誇獎我呢？會不會把那顆用來栽贓的惡魔果實，當場獎勵給我呢？”
“畢竟，我是多麽的偉大，潛伏在泰格手底下，欺騙了所有人，成為了間諜中的間諜。”
“啊，連我都佩服我自己了。為了欺騙所有人，我偽裝成一個滑稽的小醜，不僅被泰格打，而且還越打越開心，這是有多賤啊。”
“但是越賤，就越能證明我演得好。諾頓大人，你知道嗎？當初在底艙，我明明可以躲開你那慢吞吞的一劍，可我還是毅然放棄了那兩根手指頭。”
“你知道我當時心裏有多委屈嗎？被你這樣的廢物斬下手指頭，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但是，我忍住了，沒有讓任何人看出破綻。”
“而這，就叫演技！”
“捏哈哈哈哈！！”
“嗬嗬。”兩道笑聲一同響起。
是的，諾頓也笑了，隻不過他的笑，是嘲笑。
“你在笑什麽！？”托尼怒斥道。
“我在笑你。”
“笑我？”
托尼臉上的表情抽搐了起來，尖聲道，“你還不是被我騙得團團轉的，憑什麽敢笑我？”
“一個根本沒有表演天賦的人，卻非要吹噓自己的演技，這難道不好笑嗎？”諾頓一邊說話，一邊艱難地起身。
“你以為你是在表演？還頗為自己感到得意？”
“但是，托尼啊托尼，你知道嗎？你越是為自己的表演感到得意，越是在表演中獲得愉悅，就越是說明——你根本不是在演戲。”
“因為，這就是你的本性，是你最真實的麵目。承認吧，你就是一個賤種，喜歡在別人腳下搖尾乞憐。”
“即便現在你感覺自己大仇得報了。但轉過頭，你又會馬上跑到巴蘭卓的腳下，向他搖尾巴。甚至有一天，巴蘭卓也倒了，你依舊會去找你的下一個主子。”
“狗雖然搖尾巴，但它好歹也知道忠心。而你，連狗都不如。”
至此，諾頓終於站了起來，握著手中的側劍，傲然直立。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被諾頓拆穿之後，托尼氣勢全無，渾身顫抖，隻能無力地重複著這句話。
但很快，在極度的壓抑之後，托尼迎來了最猛烈的爆發。隻見他臉上一陣青筋亂顫，整個表情都扭曲在了一起。
“去他媽的任務！老子，現在，就要，殺了你！”
默劇·殺人·大匯演
托尼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無形。
————————————
————————————
山林一片死寂，在明朗的陽光下，卻了無生機。
而諾頓立於山林之間，閉眼傾聽著這片死寂。聽著聽著，他的心跳，也跟著陷入了死寂。
“諾頓！！我要你死！！！”
托尼極怒的聲音環繞在四麵八方，仿佛是從幽冥傳來的一樣。
，諾頓
他還在傾聽，傾聽自己靈魂的聲音。
沒錯，無論是自己才將晉升的博洛尼亞劍術，還是爆發到極限的沸騰之血，都無法應對托尼的這招絕技。
那麽，唯一能夠讓自己取勝的，就隻有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幻覺性出離”了。
可問題是，一直以來，諾頓都對這個隻在自己身上出現過一次的神秘狀態理不清思緒。
但剛才突破劍術的經曆，卻給了諾頓靈感。
就在剛剛，諾頓以拋棄肉體，轉而在腦海中模擬的方式獲得了劍術的突破。
那“幻覺性出離”呢？
當時，他麵對葡萄彈的致命危險，先是在幻痛中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而後，才在喚回意識的過程中，發生了意識與身體的“疊加”。
兩者是何其的相似啊！都是在丟失肉體的情況下，再試圖喚起靈魂的力量。
所以，諾頓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徹底地忘記肉體的存在，主動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然後，再在這個狀態下，去尋找自己的靈魂。
————————————
————————————
無聲地，匕首從後方斬來，連帶著諾頓的身體，也向前傾倒而去。
但剛一倒，立馬有有另一刀從前方劈來，又將諾頓帶了回去。
一刀、兩刀、三刀……
無形之中，諾頓的周身已經被一片刀刃所籠罩，鮮血的花瓣四處飄落，在他的腳下鋪就成了一圈赤紅的花海。
可即便如此，諾頓也毫無反應，仿若一具屍體。
他還在傾聽，傾聽自己潛藏在自己腦海深處的，自我意識的聲音。
咚咚……
咚……
……
終於，諾頓的心髒停止了脈動，這一瞬間，整個世界都歸於了永恒的死寂。
但這終究不是真正的永恒，所以，下一刻，萬物複生。
於是，諾頓聽見了。他聽見了新芽破出枯木的哢哢聲，也聽見了螞蟻搬動樹葉的沙沙聲。
還聽見了積鬱在他內心深處，熾熱卻又平靜的，靈魂的心跳聲。
刷——
諾頓猛地張開了雙眼，就如同初生的嬰兒窺探世界的第一眼，一切都是那麽的澄淨，那麽的清晰。
這一刻，世界之於諾頓，已經沒有了任何秘密。
於是，諾頓舉起了手中的側劍，向空處輕輕一刺。
而他的動作，是如此的閑庭信步，就如同摘下了一片葉，拈住了一瓣花。
下一刻，托尼的身形從虛空中褪去，停滯在了諾頓身前。
噗呲——
鮮血止不住地從劍上湧出，而鮮血的主人——托尼，此刻早已丟下了手中的雙匕，正死命地按著脖子上貫穿的傷口。
托尼滿臉的不可思議，即便氣管已經被切斷了，他還是張開了嘴巴，似乎還想說些什麽。
隻可惜，諾頓沒有他這個機會。
刷——
側劍橫切而過，在一圈飛濺的血花中，一顆頭顱飛上了半空。
托尼至死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麽自己會主動撞向諾頓的劍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