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斬鐵
海港被封，城市戒嚴，海賊們自然是一片怨聲載道。
這不單單是自由被限製的問題，對於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海賊來說，錢花完了卻不能出海打劫，可是會要命的。
於是，隨著封鎖時間的增加，整個伯利茲都彌漫起了一股燥熱的氣息。
當然了，這一切都與諾頓幹係不大，現在他的當務之急，是他懷裏的那封征募令。
沒錯，今天已經是任務截止的最後一天了，所以，諾頓不得不留下還在養傷的德雷克與阿曆克西，隻身來到街上。
征募令上並沒有給出任務交接的地點，這說明“五角桌”會主動來聯係自己。而既然是如此一個手眼通天的組織，沒理由在他們的老巢伯利茲，都找不到自己吧？
所以，雖然時間緊迫，但諾頓也沒有焦急，而是順帶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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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利茲城外的山區。
諾頓橫跨整座城市，終於來到了這家阿曆克西口中，手藝最好的兵器作坊。
沒錯，在與瓦林的戰鬥中，諾頓的側劍不幸斷裂，所以今天，他是來補劍的。
山林毓秀、鳥獸輕吟，相較於城裏的嘈雜，這裏無疑讓人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
“是這裏了。”
諾頓眼前的是一個小院，鐵柵欄、磚瓦房，風格十分硬朗，乍一看，倒像是一家獵戶。但高爐上正冒著的黑煙，昭示了戶主人的身份。
於是，諾頓腳步輕啟，走進了院中。
剛一進門，諾頓便感受到了溫度的上升，一位壯實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高爐旁，赤裸的身上，汗跡涔涔。
“師傅，我來補劍。”說罷，諾頓拔出側劍，連同斷裂的劍尖一並遞了過去。
“劍不錯。”男子接過劍身，打量了一陣，甚至還用劍刃輕輕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以檢驗其鋒利的程度。
“補可以補，但先說清楚了，你這柄劍的用料和工藝都屬上乘，修補的價格會很貴，而且隻能恢複到原來七成的強度。這樣你還要補嗎？”男子倒是實誠，將實情都講了出來。
“補。”諾頓言簡意賅，這是父親留下來的遺物，意義非凡。
“20萬貝裏，先付定金10萬，三天後來取。”
“沒問題，不過……”
諾頓轉頭看向一旁的武器架，繼續道，“你這上麵的劍，都出售嗎？我想買一把。”
“自己挑吧。”男子收下兩截劍身，又轉頭去忙活自己的了。
武器架上盛放著四十餘把刀劍，數量不算多，但種類卻很齊全，囊括了從迅捷劍、雙手劍，到武士刀的各個種別，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博洛尼亞劍術使用的側劍。
側劍是一種劈刺平衡的單手劍，有著長直的雙刃，以及某種程度的複雜護手。總體來說，是比較偏向於輕盈靈活的劍種。（與漫畫中，卡文迪許的佩劍“杜蘭德爾”差別不大。）
於是，諾頓挑了一柄長度最長的側劍，拔出劍身細細打量了一番，而後又憑空挽了幾個劍花。
劍的品質很不錯，但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太短了。
實際上，隨著這一陣，諾頓身高的瘋長，刃長一米二左右的標準側劍，早已不再趁手了。
於是，諾頓開口問道：“師傅，你這還有更長一些的側劍嗎？”
聞言，男子回過頭，打量了一眼諾頓的體格，開口道：“以你二米三的身高，刃長一米五的側劍用起來才會順手。但一般人哪會用這麽長的單手劍，你要的話，隻能定做一把了。”
“而且，給你一個建議，你其實並不適合用側劍。”
“哦？此話怎講？”諾頓來了興致。
自己從小練習博洛尼亞劍術，好不容易才在一個月前有了關鍵性的突破。現在，竟然有人對他說，自己不適合用側劍？
“行吧，這話算我免費送你的，聽與不聽都隨你。”
男子停下手中的活計，繼續道，“你修行的是博洛尼亞劍術。你的氣質性格，確實也很契合博洛尼亞劍術的精準、靈活。”
“但是，你身上不僅僅隻有精準和靈活。年輕人，可能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你揮劍時的氣勢，很不錯。”
“氣勢？”聞言，諾頓思肘了起來。
“沒錯，就是氣勢。博洛尼亞劍術所追崇的，是科學的劍理。但氣勢這東西，往往是與理性相悖的。同時，側劍單薄的劍身，也不利於你斬出蘊含氣勢的重擊。”
“所以，我建議你換一把重一些的單刃劍，或許就會有所不同了。”
重一些的單刃劍？
諾頓的目光在架上逡巡，最終落在了一柄打刀上。
相較於側劍，刀身確實是要沉一些，這是諾頓入手的第一感受。
但很快，諾頓又意識到，這個沉重更多的隻是手感。在實際的重量上，打刀並沒有比側劍高出多少，隻是它的重心更加靠前，加強了這種感受而已。
重心前移，意味著靈活性下降，但同時，劈砍也會變得更加勢大力沉。
氣勢？
一個陌生人的言論，諾頓自然不會去輕信，但試一試，總歸是沒有害處的。所以，諾頓上手比劃了幾刀之後，便開始尋找起了所謂的“氣勢”。
與側劍不同，武士刀一般是雙手持握的，但也絕非這麽死板，在大量的招式中，也會出現單手持劍的情況。
而對於習慣了單手劍的諾頓來說，就沒有在意這麽多了，所以依舊單手持劍，感受著刀刃的鋒芒，也體悟著內心的決意。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直到許久之後，諾頓也沒有品查出什麽不同。
斬擊的確更有力了，但有力就是有“氣勢”？諾頓可不敢苟同。
一直以來，諾頓對博洛尼亞劍術的觀感都很不錯。
它足夠強大，這是主要的原因，但另一方麵，也是因為諾頓在穿越前，就是一個標準的理科生，堅定的唯物主義信徒。隻相信科學，不相信任何形式的怪力亂神。
所以，將劍術視為一種“科學”，並用數學和幾何來闡釋劍招的博洛尼亞劍術，可謂深得諾頓的心。
但現在，突然要讓諾頓去感悟什麽“理性之外的氣勢”？諾頓表示，以他的唯物主義思維，很難理解。
於是，諾頓沒有再多說，而是把刀放回架上，又拿回了之前的側劍。
“師傅，這把劍我買了，再給我打一把刃長一米五的側劍。”諾頓闊氣十足，開口就要了兩把。畢竟，打劍的這段時間，諾頓也需要先拿一把來用著。
“試試拔刀術吧，別急著揮刀，找到支撐你揮劍的信念，然後再把這種信念宣泄出來。”男子沒有回頭，繼續忙著爐子裏的事。
聞言，諾頓略一蹙眉，但還是再次拿起了打刀。
氣勢這東西，諾頓並沒有直觀的感受，但把這個說法換成信念，諾頓就感觸頗深了。
來到海賊世界的這半年，要問諾頓有什麽改變的話，那一定是信念，或者說信仰。
從一開始的幻痛，再到海賊的襲擊，以及後續的一係列事件。每一次的生死考驗，每一次的抉擇，都讓諾頓更加清晰，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仰。
自己是為什麽而揮劍的？
實際上，諾頓早就將這份信念注入到了他的斬擊之中，隻不過，他從來沒有朝這方麵想過罷了。
可現在仔細一想，如果不是為了求生，如果不是守護為人的尊嚴，諾頓不可能一再突破，以至於最後戰勝托尼、挑飛炮彈。
絕境之中，磨練的是意誌，貫徹的是信仰。
於是，諾頓這一站，就是半天。
直到夕陽灑下，紅雲染透了半邊天，諾頓才睜開眼，不疾不徐，不輕不重，不矜不盈地揮出了一記斬擊。
這一劍不可謂不稀鬆平常，連劍光都沒有斬出一道，單從視覺效果來看，與氣勢根本就不沾邊。
可關鍵的不是外在的表現，而是諾頓的內心是否真的宣泄出了什麽。
那麽，真的宣泄出了什麽嗎？
諾頓也不敢肯定。
劍尚在鞘中的時候，諾頓想了很多，有具體的事例，也有抽象的感悟。
但最終，當他沉下心情，拔刀揮劍的時候，隻感到刀身更加沉重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這份沉重，就是所謂的氣勢嗎？
“氣勢很好，也足夠凝練，但它隻是揮灑出來了，還沒有匯集在你的刀刃上。”男子對諾頓的這一記拔刀斬做出了評價。
“當你把氣勢融匯進刀刃的那一刻，你的刀就能斬開鋼鐵了。”
男子關閉爐口，啟步走向房門。
“進來吧，最後一點時間，把任務交接了。”
“這之後，還有新任務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