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受苦
“回皇上的話,還算習慣。”我斟酌著說道,在皇帝麵前,措辭都得小心一點才行。
“既然是還習慣,那就不要再次想著從這裏逃出去了,免得我倒時候再將你尋回來,就想將你的腿打斷,這樣你就不能逃走。”皇帝麵上帶著微微的笑,似乎很是平靜的一句話。
我確實感覺到了森然寒意,都說皇帝的話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若我真的再想跑出去,那麽我的這條腿估計是不能要了。
正當我惶恐著不知道該回什麽,那頭的太妃娘娘竟然也跟著笑,“皇上,那就莫要開玩笑嚇著寄瑤了,寄瑤還是個孩子,她可能會信以為真的。”
我手中捏著一角的衣袖,扭成了一個小團,些許不安和局促的心思露了出來。
可不是麽,皇帝老頭的話,我又怎麽知道是不是玩笑,反正我是沒有聽出來真的還是假的玩笑話。
我這小心髒啊,可是經不起你們這麽折騰,要在一個隨時有權利將我的小命奪取的人麵前,時刻擔憂著自己的項上人頭還是挺辛苦的。
不喜歡皇宮,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為說話行事都得要照著宮裏的規矩來,得要聽著皇帝的旨意,步步小心,處處留意,很是拘謹。
哪裏像是我在西疆的時候,即便是對這我的爹爹那樣的戰神,我也可以口無遮攔的說話,要是我失了理,那他自然可以懲處我,但若是他沒了理,那我就可以讓他照著我的意思來辦,很是自由民主的辦事風格。
自由慣了,在這皇宮裏,自然是不慣的。
對於貴妃娘娘的解圍,我不過是微微笑了笑。我就像是全程在看著別人表演的觀眾,其實說了什麽不重要,關鍵的是他們演得開心就好,主角是他們,他們隨意發揮,而我則是隨性的看著。
一個迫不得已要在這裏看著他們賞花和說話的觀眾。
皇帝的興致還不錯,似乎賞著這院子裏盛放的花朵很是愉悅,聽著隆起的肚子,悠悠在這偌大的院子裏麵晃悠著,若不是身上那紮眼的黃袍,他倒是像一個尋常茶餘飯後閑逛的老大爺,鬢角山染著些銀絲,在陽光下跳出來。
他似乎已經做了很久的皇帝了罷,爹爹跟隨皇帝都有幾十年了,聽聞爹爹尚且在青年的時候就已經是皇帝的部下了,所以爹爹才會深深受到皇帝的信任和寵愛,我們衛家從來了就沒有衰敗過,一直以來都是這麽的興旺。
朝廷有什麽好事,第一個受到關照的便是衛家,所以衛家也算是整個大瑤國數一數二的貴族門第了。
權勢也是極大的。
我也不是沒有聽過,有人傳言道,說是衛元帥的權勢已經滔天,皇帝也快要對他無可奈何了,這大瑤國的江山一半都是衛元帥打下來的,所以這大瑤國裏,衛元帥的呼聲也是很高的,基本上算是爹爹一出聲,就沒有人敢反對了。
這樣勢大的一個家族,還有著兵權,都能夠隱隱威脅到皇室,竟然還能被皇室容忍到現在,在曆史上都是不多見的,這全都是因為爹爹對皇帝的忠誠,還有皇帝對爹爹的信任。
就像這皇帝老頭下了一盤棋,然後忽然說要我嫁給那病秧子的太子爺,我爹爹不就是二話不說的答應了,一點抗議都沒有,欣然想要將我嫁到宮裏麵來。
我隻能說爹爹對皇帝的擁護和愛戴,絕對要比常人想象的多。
很多人總是在猜測,當衛元帥有著如此大的權勢之後,是不是也想要坐上九五至尊之位了,我隻能說他們真是膚淺,那是他們不理解我爹爹和皇帝之間的感情。
此時我忽然想到了,馬車上司齊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如果一個人的勢力已經強大到了一定的地步,會不會想要解除原來的控製然後成為自己的主人,不再甘於受限製於他人?
我當時就以爹爹的性子想了想之後否認了這種可能性,我不知道司齊指的是什麽,但是我第一個就想到皇帝和爹爹,身為屬下的爹爹,他是不會有反心的,他沒有逆反的理由和想法,最重要的是他無意於皇位。
就他那樣的直性子,就喜歡戰場,關於官場周旋的虛與委蛇之事,他不是不懂,也不是不懂得如何做,而是覺著心累。
沒錯,按照爹爹的說法就是,關於國家運行之間的各個機構的交流和溝通,朝廷複雜的運作方式,那些事情還是由皇帝陛下和那些文臣們解決就好,不適合爹爹他那種武夫,彎彎繞繞的腸子,朝中各種的心思要比戰場上的複雜,他每每應付都覺著心累。
衛元帥是怎麽想的,身為他的獨女,我自然是知道的,而皇帝真實的想法是什麽,那我就不知了。
這太子是皇帝的得意之子,也是最鍾愛的皇子,興許他知道,可惜我都未嚐能和他說上一句話,所以我還是不懂在麵前這個皇帝老頭想著些什麽。
即便是和看著皇帝和藹的麵容,看著他笑著和我說話,我還是不能輕易知曉他隔著肚皮之下的心裏的想法。
可是我倒是能從司齊對我講述的東西裏頭猜測到一些皇帝想法。
比方說,他說的那番話——身在其位,在麵對勢力的強大和群眾的輿論力量推動之下,有些事情是說不準的。
我猜測著這麽多人都在說著我爹爹的權勢如何如何厲害,眾人多口,講得多了,大家的想法都會受到影響,即便我爹爹一點對於皇帝那位置的心思都沒有,可是皇帝還是會忌憚的罷。
皇帝這個看起來悠然又慈祥和藹的老頭,其實也在忌憚著爹爹。但凡是在帝王之位上的人都不會是什麽簡單的人,心思都不是一般的深沉。
會預想到很久之後的事情,想到日後的事態對否會向著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那麽是否又需要做些什麽來防患於未然,皇帝老頭總是得想很多的。
我靜靜站在路旁,沒有仔細聽著皇帝和貴妃娘娘賞花的對話,踢了踢腳邊的石頭,石子滾動得好遠。我估摸著,我這親事有可能也與這些破事有關,誰叫我爹爹是衛元帥,我既然在這個關係圈子裏,就總是逃不過某些糾葛的。
忽然,我的手肘被一旁的德公公撞了撞,我茫茫然抬頭,發現皇帝和貴妃都在看著我,似乎在等著我說些什麽。
可是我方才走神了,所以沒有聽見方才他們說了什麽。
真是尷尬了,那我要不要隨便說一兩句今個風景不錯?隨便搪塞一句話也好過什麽都不說?
“寄瑤,皇上方才問你呢,你上回跑出宮去,可有吃什麽苦頭沒有?”
貴妃娘娘似乎看出我的窘況,主動的幫我解圍了,我現在貴妃娘娘的印象很好,最起碼她是個知書達理還有眼力見的,不至於出現些特別尷尬的時刻。
唔,隻不過皇帝問我的這個問題吧,我在想著該怎麽回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