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殉情
嬤嬤隻是看了一眼，就在屍首的旁邊大哭著，悲慟難抑，抱著泡得發腫的屍首嚎啕大哭。
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能認出是她的妹妹，真是不容易。不過，我看著，這裏有兩具屍首，一具是這嬤嬤手裏抱著的女屍，另外一具是穿著這侍衛服侍的男屍，同樣是被水泡得麵目不清了，根本認不清麵容在，隻能憑著衣服和飾品來認人。
而他們的腳上，還有著被繩子勒過的痕跡，青紫一片，兩個人的腳上都是如此。
我皺著眉問道，“這腳上又是怎麽回事？”
那下水打撈屍首的侍衛披著幹的衣服，哆哆嗦嗦的還有些害怕，嘴唇青白，不知道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池水太涼了。
他的聲音顫抖著，盡量想將話說清楚，“回太子妃的話，屬下在水下打撈的時候，看到他們的腳上都綁著沉重的石頭，也正是因此，他們的屍首才沒有浮上來。”
頓了頓，他又道：“他們腳上纏著的石頭實在是太重了，屬下割斷了繩子，讓石頭沉在底部了。而且有個奇怪的事情是，這兩人是緊緊的抱在一起的，屬下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他們分開，然後再弄上來了。”
我聽完這侍衛的話，已經有些了然了，這是赤裸裸的殉情。緊緊抱在一起跳入水中，還帶著必死的決心在腳上綁好了石頭，這不是殉情是什麽？定然是看不慣皇帝拆散他們，所以他們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看著這哭得驚天動地的嬤嬤，我心裏麵也跟著染上了悲戚，雖然說著兩人一看便是知道心甘情願自己死去的，可是她們的親人該有多麽難過，他們是不會知道的。或許在某些人看來是解脫了，可是對於某些人來說，是悲慟和痛苦。
“關於此事，你們不得亂說，這兩人不過是從水裏打撈出來的屍首，就當做是不小心落水結案。若是被我知道有誰亂說出去的話，我不會輕饒在場的這些人，明白了？”我以一種嚴肅的口吻說著，麵無表情。
在場的人被我的氣勢給震懾到，然後便是聽話的點頭了，“明白。”
嬤嬤對我投以感激的目光，我沒有回應她，離開了這個地方。
倘若是皇帝知道了他的妃子與一個侍衛殉情，這頂綠帽子戴在他頭上，他肯定是接受不了的，這該是多麽下不了台麵，若是皇帝發怒起來，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該要掉腦袋了。所以這件事情不能宣揚出去，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最近的天氣總是陰沉，好像是要下雨的樣子。臨近清明節了，自然是會雨紛紛。
難怪最近總是感覺這壓抑，原來是這天氣不好的原因，我看著窗外陰沉的天色，想著之前發生的那件事情，感慨人生真是如此的奇妙，還有這人命又是多麽的脆弱，說沒了就沒了。興許前不久還在你麵前歡聲笑語的人，過了沒有多久就永遠的消失，再也見不著了。
我穿著便服，沒有帶上斐月，隨意走在宮中。
每年的這個時候，總是我最傷心的一段日子，因為總是會想起我那在我年幼時候就去世的娘親，對我極好極好的娘親，卻在我什麽都懂的時候，還總是惹她生氣的時候，就去世了，那病魔糾纏著她，最後還是帶走了她。
我很後悔，那個時候不該老是惹她生氣的，不該做那麽多調皮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要對她說，我真的很愛她，可是她從未聽我說過這句話，就已經不在了。
現在我想起她來，還是有著心痛的感覺，但是他的麵容已經逐漸在我心裏麵開始變淡了，我甚至有些害怕，會不會有一天，會徹底忘了娘的樣子。一想到這裏，就更加難受了。
我抬頭望那陰沉的天空看了一眼，那就像是我的心情一樣，那麽暗沉無光。忽然這天空之上還還飄著一些白紙，那長得像是銅錢一樣的紙，沾染著灰燼，飄得整個天空都是的。
循著紙張飄過來的方向，我慢慢走過去，然後發現是之前見過的那個嬤嬤在地上燒著紙，一臉悲戚，流著眼淚，這個地方正是那個池子，是她妹妹和侍衛殉情的地方，所以這嬤嬤選擇了在此燒紙，為了祭奠她的妹妹。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情景，我再次想到了娘親，忽然鼻頭一酸，眼眶開始變紅了。
在那嬤嬤還未有看到我之前，我走開了，留下一行眼淚來。娘親，我想你了。
你有沒有想寄瑤？
我緩步走著，這漫天的白紙很是應景，飄到了我的頭上，身上，而四周都是這些白紙和半截的灰燼。像是雪花，又像是柳絮。
走著走著，我竟然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現在麵前，那一身玄衣的人站在青石板的路上，一手拿著一隻點燃火的木棍，然後另外一隻手，拿著一些紙在燒著，有些猶豫的樣子，但是最終還是開始燒著手上的紙。
我甚是驚訝，這看起來冰冷無情的莫華，難不成也在祭奠什麽去世的親人？雖然他依舊是一副冷漠的樣子，但其實心裏麵一定是難過無比的罷，也隻有平時一直在裝作堅強，而現在的他終於要露出他柔情的一麵了？
無數的猜測在我心中閃過，對於莫華的好奇心更是重了。
這個時候我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從心底升起，然後我走過去，擦了擦麵上的淚痕，然後道：“莫華，想不到你也是這種默默一個人承受悲慟的人啊，平日看著你那麽冷血，還以為你什麽都不在乎……”
這話還未說完，我就看著他轉過頭來，但是他的麵上沒有半點我想象中的那種悲傷感覺，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是那種絲毫不會動容的冷漠，沒有半點傷感。
原本我還有一大堆安慰和感傷的話要說出來，但是看到這樣子的他之後，仿佛一切的話都噎住了，再也說不出話來，我真是搞不懂，這莫華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