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被迫出山
齊軒毅回天城，已一月有餘。自他走後，他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杳無音信。他曾經許諾過的兩天一封信，連個影子都沒。夏晴照著他曾給過的地址給他寫信，也都石沉大海。她每天除了上課，便是跑到回眸崖上癡癡地等，蓮嬸說她等得連魂兒都沒了，整個人癡癡傻傻的。
一個月下來，她原本紅潤的臉變得是那麽的蒼白，連顴骨都凹了進去，走起路來輕飄飄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蓮嬸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每天寬慰她，勸說她，說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卻依然風雨無阻地每天到回眸崖頂報道。老校長也說她，再等下去，她就要變成望夫石了。可每當有人勸她，她便笑笑，可那笑根本不達眼底，仿佛齊軒毅不回來，連帶著她的七情六欲都消失了一般。
這一日，學校放假，夏晴隨便扒了幾口飯，便急急地起身朝屋外走去。剛端著湯從廚房出來的蓮嬸見狀，趕忙將湯往桌子上一放，小跑著趕在她之前到達門口，整個人堵著門不讓夏晴出去。
“夏晴，你看看你都成什麽樣了。飯也不好好吃，覺也不好好睡，等軒毅回來，看你這樣子，還不心疼死。他總會回來的，肯定是有什麽事耽擱了。你今天就不要去回眸崖了，好好在家睡一覺，乖，阿。”
蓮嬸苦口婆心的勸說，都成了澆在石板上的水，夏晴顯然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邁開步子就要越過蓮嬸。蓮嬸情急之下，猛拽了一把夏晴，沒想到夏晴一個沒站穩，整個人跌坐地上。
蓮嬸剛想去扶，卻見夏晴突然地幹嘔起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靈光一閃，蓮嬸猛地一個激靈，幹瞪著夏晴忘了反應。
許久，夏晴才虛脫般的停止了幹嘔。回過神來的蓮嬸立刻將她扶到屋裏坐下，一絲擔憂顯露在她滿是皺紋的臉上。
“夏晴，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了？”
聞言，夏晴無神的美眸倏地一亮，目光下移至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一抹紅霞突地飛上她原本毫無血色的臉頰。除了在回眸崖上的那次，齊軒毅的防護措施一直都做的滴水不漏，也是因為想著那次是安全期，事後她才沒有服藥。這些天，光想著軒毅的事，卻忘了大姨媽已經遲來十幾天了，而且在學校上課時也幹嘔過多次。她，應該是有小寶寶了。
一見夏晴的表情，蓮嬸便什麽都明白了，她頓時急躁地站起身，在屋裏不停地來回踱步。
“夏晴，你怎麽那麽糊塗！我早提醒過你，讓你不要搞出’人命’，山裏人最忌諱的就是未婚懷孕的事兒。他們會說的有多難聽，做的有多難看，你都想象不到。這可怎麽辦才好！”
抬手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夏晴心中滿溢著即將當媽媽的喜悅，眉梢微翹，雙頰飛霞，眼眸炯炯有神。
“蓮嬸，你別擔心。現在我的肚子還不顯，隻要等軒毅回來，立刻辦喜宴就好了。”
她想得單純，隻是她並不知道她所愛的齊軒毅是永遠都不會再踏入山裏一步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夏晴未婚先孕的事兒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山區，鬧得沸沸揚揚的。隻因為童童媽萬年一次來接童童回家時，碰巧看到夏晴在幹嘔，於是謠言便傳開了。
一開始，老校長還能為她辯駁否認幾句，可越到後麵，否認的力度便越弱。漸漸地，所有人都認定了她未孕先孕，敗壞村風。不但迫使老校長停了她的職，還威脅蓮嬸將她的屋收回。雖然蓮嬸暫時頂住了壓力，可她隻要一出門，雞蛋番茄便毫不停歇地朝她身上飛，不論老少，所有人都當她的麵戳她的脊梁骨，說著不堪入耳的話，羞辱她。
特別是童童媽，看她的眼神總是帶著恨意，說的話更是夾槍帶棒，不留一絲餘地。什麽狐媚子、賤人、騷貨，要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為了避免和村裏人產生衝突，夏晴隻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躲著是非紛擾，安心養胎。
可世間事往往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當蓮嬸拽著水伯，麵色為難地走進她房間時，她便已知曉，這山裏她是呆不下去了。她注定了要重回天城，重新麵對屬於自己的人生。
“夏晴，你也知道，我們家每月也就指望著村裏發的那點錢過日子。為著你的事，咱們兩口子也沒少操心，該求的情我們都求了。特別是你蓮嬸，還為你去了村長家。可村委鐵了心的要讓你走，若是你不走，咱們家的生計可就沒著落了。”見蓮嬸為難的模樣，水伯索性自己開了口。
見水伯說得直白，蓮嬸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拉著夏晴的手，坐了下來。
“夏晴啊，打你在咱們家住下，我就沒把你當做外人。當初撮合你和軒毅，本是好事一件，我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說著說著，蓮嬸紅了眼眶，連聲音都帶著哽咽。
“蓮嬸，你別這樣。”夏晴淡然的笑容掛在臉上，細嫩的柔荑反握住蓮嬸粗糙的手。“我一點都不後悔。我打算明天就走。瞿老頭不是一直勸我出山嘛，剛好趁著這個機會，我可以去大城市好好見識一番。等我找到軒毅，我再帶著他回來看你，可好？”
夏晴的一番話稍稍減輕了些蓮嬸的愧疚感，可她還是不放心。
“你去到天城，可以去找找你陳伯，他已將你陳嫂接走了，現在在天城醫院治療。畢竟他和軒毅一起去的天城，可能知道軒毅的下落。還有，瞿校長為了你也是操碎了心，他前幾天去了天城師範學校給你找工作，人到現在還沒回來，估計送不了你了。
“我知道了。蓮嬸，放心吧。等我落了腳，就給你們寫信。”
在這山區的四年，夏晴收獲了彌足珍貴的真情，即便這次她被迫出山，她也永不會忘記這大山裏的一草一木，一人一情。
多年後，當她再踏上這片土地，即便一切均已物是人非，她也將她此生最後的情意撒落在回眸崖的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