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婚宴鬧劇
“噠,噠,噠……”高跟鞋的清脆響聲回蕩在酒店空曠寬敞的大堂裏。夏晴緊緊地挽著雷洛勝的胳臂,心一揪一揪地疼著,手心早已是一片濡濕。她硬撐起臉上僵硬的微笑,勉力保持步履的平穩,可翻江倒海的思緒卻怎麽也瞞不過雷洛勝的雙眼。
從宴會廳傳來司儀激昂的主持聲音,看來儀式已經進行到一半了。他特意選擇了這個時間點進入廳堂,便是想創造一個機會,讓夏晴正視台上衣冠楚楚、正親吻新娘的齊軒毅。
他卑鄙嗎?也許吧。可隻有讓她恨到極致,這種恨才能支持著她完成之後的使命。她是他生命中的骨血,若是沒有了她,贏了全世界又如何。所以他才一反常態,親自帶她來見這個傷她至深的男人。即便心中妒火翻騰,恨不得一槍斃了齊軒毅,他也必須繼續維持他想讓夏晴看到的模樣,風雅、大度與情深。四年多前的悲劇,他無法再承受一次。
他瞥了眼豎在廳堂外麵的賓客座位安排易拉寶,眸色沉了一沉。齊軒毅竟然有如此能耐,竟然將天城近三分之一的高官都請到了,即便是有警局局處在其後撐腰,他的政治手腕也不可忽視。看來,他即將是他最大的勁敵。
想著,英俊的臉龐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強者之所以為強者,就是因為他不懼怕任何的挑戰。孤獨求敗怎麽死的?寂寞死的!他雷洛勝縱橫黑白兩道多年,還怕一個初出茅廬的代理副局不成。
齊軒毅,千萬別讓我失望。
“靄靄,你準備好了嗎?”站在宴會廳前,聽著裏麵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雷洛勝低頭柔聲詢問身邊渾身僵硬的夏晴。
機械式的點頭,機械式的步伐,她便像是個沒有靈魂的布偶娃娃,一步步由著雷洛勝帶她走入於她是為情殤的愛人婚宴。
舞台上,在司儀的主持,台下眾人的慫恿下,齊軒毅斂下黑眸中的情緒,低頭覆上薛采凝嬌豔欲滴的紅唇,兩朵紅雲飛上了薛采凝異常美豔的臉龐。那一刻,夏晴仿佛聽到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輕輕哀鳴了一聲,便碎了滿地。腦子裏嗡嗡作響,挽著雷洛勝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雷洛勝感覺到她的心緒,將她挽著他手臂的手握在手裏,輕輕一捏。
“去吧,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她呆木地抽回手,憤恨的美眸投向舞台上那對格外耀眼的人兒。
“心與心的交換,愛與愛的交融,交織出今天這麽一個美好的誓言,為了永遠記住這一天,銘記這一刻,愛情花朵綻放的這一刻,我們兩位新人將互換婚戒,以表示他們對愛情的忠貞不渝。”司儀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說著司儀台詞。也許這對他來說,隻是每場儀式當中幾句無關痛癢的台詞,可對某些人來說,卻是枷鎖、是鞭笞、是毒藥。
美麗的伴娘已將一對婚戒拿上了台。齊軒毅望了眼滿臉幸福的薛采凝,心卻壓抑痛苦地隻想逃離,狠狠心,將手伸向了裝有戒指的盒子。
“慢著!”一聲尖銳的女聲打破熱鬧溫馨的場麵。頓時,幾百雙眼睛錯愕地盯著廳堂正中一身黑衣的妙曼女子,猜測打量著她的身份。
“晴兒!?”
“晴寶貝……”
齊軒毅怎麽都沒有想到,他朝思暮想了那麽久的人兒,如今便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觸手可及。那頭烏黑清亮的秀發,曾經是他的最愛。如今這頭簡短幹練的短發,卻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知道他深深地傷害了她,即便那日他是被采凝下了藥,可他隱瞞身份,套取情報卻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且他現在已是采凝和她腹中骨肉的天。
朝著他人生中唯一光亮伸出的手有了那霎那的遲疑。
晴兒……
突然薛采凝飛身向前,緊緊將齊軒毅伸出的手握住,仿佛是想抓住浮萍中唯一的救贖般,心,顫顫發抖。
她將靈魂賣與了惡魔,背叛了姐妹,以最最卑劣的手段換取了心上人的停留。黑衣靚影的夏晴對她來說,便是奪愛的撒旦。她已退無可退,友情斷了,她唯一能抓住的便是這卑微的愛情。即便他對她隻是責任,隻是憐憫,都好。
晴寶貝,這輩子就將他讓給我,可好?這輩子對你造的孽,就讓我永生背負對你的愧疚吧。
手心傳來她微微發顫的溫度,齊軒毅了然地回握她冰涼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而這抹微笑落在夏晴眼裏,卻是何等的諷刺,耳邊還回蕩著他情意綿綿的錚錚誓言,“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快趕回來的。到時候,我們就大擺喜宴,可好?”
喜宴是擺了,可新娘卻不是她。
她的周身散發出一股冰寒的氣息,可臉上卻狠狠地綻放出一抹甜美的笑容,明亮的刺痛了台上的那對人兒。
她款款走來,步履輕盈,姿態優美。
薛采凝的眼神落在夏晴平坦的小腹上,內疚感便如翻江倒海般的迎麵撲來,她纖長的玉手輕輕落在自己的小腹上,眼神幾許落寞、幾許痛苦、幾許防備。
薛采凝的微小動作並沒有逃出夏晴的雙瞳。哼,現在知道害怕、知道內疚了?晚了,你欠我的,遲早要還。
她笑的更歡快了,踏上舞台的姿態優雅纖盈,惹得司儀一時間忘了反應。
她巧笑嫣然地靠近司儀,奪的他的話筒,一步步地靠近舞台上那對齊萬千矚目於一身的人兒。
夏晴的步步逼近,讓齊軒毅不自覺地將薛采凝護在身後,黑眸卻深情、歉然地凝望著她。
“采凝,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結婚那麽大的事也不告訴我,我們還算閨蜜麽,嗯?”輕輕淺淺地一句,卻讓場上三人都僵直了身子。冷,太冷了!
司儀抹了抹額頭上的細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敢情這美豔女子是來砸場的,腫麽辦,難道自己這金牌司儀的招牌要保不住了麽!?
“小姐,我剛聽清楚了,您是新娘的閨蜜是麽?那您是來送祝福的吧?”真不愧是專業的司儀,很快便掌握了現場主動權。
夏晴嫣然一笑,往前一步,硬是將躲在齊軒毅身後的薛采凝拉到身邊,緊緊摟著她的肩,故作親密。
“我們,當然是閨蜜啊。而我,當然是來送‘祝福’的。我剛來天城時,什麽都不懂,多虧了采凝的‘照顧’,現在我便在想著要如何‘報答’她對我的‘照顧’。”
夏晴話中句句引號,卻讓齊軒毅聽得皺起了眉。她就像一隻帶刺的刺蝟,言語鋒利,眉目如劍,而她美眸深處的恨意他不是沒有看懂。
“晴兒……”唯唯諾諾地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新郎真帥啊,咱們采凝是經常‘齊哥,齊哥’掛在嘴邊的哦,的確器宇軒昂,怪不得采凝對你如此‘傾心’,‘非君不嫁’呢。”
夏晴話中的深意是如此明顯,她是在鞭笞著自己的心,恨自己隱瞞身份的接近她套取情報,玩弄她感情。
可晴兒,我沒有玩弄你感情,我對你是真心的。
齊軒毅和薛采凝的臉色都如出一撤的蒼白,僵在舞台上不發一言。整個舞台仿佛變成了夏晴一個人的天下,她舉著話筒活像個散發著憂傷氣息的美麗精靈,吸引著台下數百人的矚目。
見他倆沉默不語,司儀也愣在當下,夏晴索性摟著薛采凝,往齊軒毅身邊一跳,薛采凝踉蹌的身子眼瞧著便要落地,齊軒毅著急地脫口而出。
“晴兒,你小心點,采凝她有了身孕。”他還伸出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薛采凝。他的舉動無疑是雪上加霜。夏晴隻覺得內心的潘多拉寶盒緩緩地打開了。
她美眸中的恨意更深,可臉上的笑容卻絲毫不減,還略帶誇張地驚呼。
“采凝,你有了身孕啊,那可真是‘雙喜臨門’。那你可要‘好好’養胎哦,第一胎的‘頭三個月’可是很重要的。”
薛采凝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也看懂了夏晴眸中的恨意,護著小腹的雙手更是緊了一緊。
夏晴故作關懷地傾身,附在薛采凝耳邊,隻用她們才能聽清的聲音,低語了幾句。
蒼白如紙的臉上布滿驚恐,薛采凝的身子抖得如風中的落葉。夏晴滿意地笑開了,繼續舉著話筒,‘表演’他們三人之間的故事。
局處沒料到此時夏晴會出現,焦急布滿他滄桑的臉龐。為了讓齊軒毅仕途更加順暢,這場婚宴他出了不少力,邀請了天城許多達官顯貴,卻沒想此番卻成了一場鬧劇。若是夏晴不惜魚死網破,將事實公開,那他們所有的布局都將功虧一簣。
這番想著,他從座位上起身,本想走到幕後,跟司儀打個眼色。可剛離開座位,卻發現廳堂最後也有一番不小的騷動。
咦?!副市長、李律師、王師長…怎麽都拿著酒杯往一個方向跑……
再往那個騷動集聚地望去,卻見一風度翩翩的黑衣男子禮貌的和眾人碰杯,熠熠閃光的眸子卻從沒有離開過舞台。
雷洛勝!?
她是雷洛勝帶來的?!
這個認知讓局處很訝異、很彷徨。
齊軒毅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尋找夏晴,可她明明在天城,卻被保護地密不透風,他早該想到是雷洛勝帶走了她。讓夏晴回到雷洛勝身邊,這本是他們的計劃,卻因齊軒毅對夏晴產生愛戀而破壞殆盡。誰知,鬼使神差之下,她卻真的回到了雷洛勝身邊。
他們四人之間複雜的情感糾葛,再加上黑白兩道之間的種種厲害,他真的很後悔當初讓齊軒毅去深山趟這趟渾水。若他沒有照顧好小軒,又有何麵目去見他九泉下的爹娘。
腦海中浮現一雙憤恨的眼眸,就這樣死死地盯著他。
他猛地搖搖頭,拂去心中的煩擾,擔憂地看了台上的齊軒毅夫妻一眼,快步朝雷洛勝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