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無語凝咽
薛采凝失魂落魄地走出醫院，遊走在人來人往的天城街道。大腦裏不斷顯現著齊軒毅冷漠凜冽的雙眸，耳邊嗡嗡作響。
他說什麽來著？對了，他說要跟自己離婚，態度堅決果斷，似乎是連一絲餘地都沒有了。那她怎麽辦？她已經愛他愛得失去自我，沒了他，再美的色彩都是枉然。
過往一對對恩愛非常的情侶深深刺痛了她的眼，那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幕。結婚至今，別說齊軒毅沒碰過她，就連手都沒牽過她的。看向她的黑眸永遠是那麽的疏遠淡然，彬彬有禮，在他眼中，她瞧見的是那個女人的身影，牢牢地霸占著他的瞳眸，牢不可摧。
心底的恨意像盤繞的壁虎藤不停地瘋長，掩埋了內疚，也掩蓋了善良，她現在腦中唯一的念頭，竟然是在詛咒夏晴死！漂亮精致的臉蛋上掛著一抹陰狠的冷笑，扭曲著，就像她扭曲的人格。
走過一個陰暗的巷子前，突然，她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拖了過去。驚嚇之下，她剛好呼出聲，便被一隻粗糙帶繭的手給捂住了嘴，整個人還被抵在了牆上。定睛一看，落入一雙幽深的瞳眸。隻見他比了個噤聲的姿勢，緩緩鬆開她的嘴。
“葛斌，你搞什麽？”薛采凝不滿地蹙眉，睨著他動也不動。
“你身子好點了嗎？怎麽沒出月子就在大街遊蕩呢？”阿斌微微埋怨的口吻卻盛滿了柔情蜜意，薛采凝的麵色微微一僵，故意別開了眼，清冷地說道。
“你特意出現在這裏，就是為了這些沒營養的話麽？有什麽話就說吧。”阿斌對她的情意，漸漸地她懂了，不是不感動，隻是她的一顆心滿滿的都是齊軒毅，再也留不出一絲空間了。下意識地，她的口吻淡漠疏離，讓阿斌如火的眼神黯了黯，但瞬間便恢複了正常。
“根據我們老大設置的暗線來報，那天我帶你走之後，齊軒毅和夏晴見了麵。她還差點開槍殺了齊軒毅。”
“齊軒毅已經知道你下藥害夏晴，害她終身不育，但是他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們老大布的局。老大要我來跟你說，讓你口風緊點，不能透漏給任何人知道。否則，後果自負。”
“哼。”薛采凝的眼眸越發的冷冽，嘴角那絲譏諷的微笑漸漸地越扯越大。“雷洛勝害怕了？害怕被夏晴發現導致她失去孩子、終身不育的始作俑者實際上是他麽？謊言終有一天會被拆穿的，我就是個例子！為了我哥的案子，也為了我自己的私心，我當了他的幫凶。”
“如今我失去孩子，失去所愛，都是拜他所賜。終有一天，他也會變得跟我一樣，一無所有。”
“放心吧，我會守口如瓶的。”說完，薛采凝冷漠地轉身，消瘦的背影落在阿斌眼裏，是那麽的寂寥、悲涼。不由自主地，阿斌開口喚住她。
“采凝，之後你有什麽打算？”
“他想與我離婚，我是不會答應的。隻要我還活著，我就必須是齊太太，任何人都休想從我手裏搶走他，即便是夏晴，也不行。若她真要跟我爭，她就別怪我心狠手辣。”薛采凝並沒有回頭，但她赤裸裸的凶狠卻讓阿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是薛采凝嗎？她還是當初那個站在烈日下無私無畏、心地善良的薛采凝嗎？總覺得當初那個她是再也回不來了。是他的錯，是他葛斌的錯，若當初他不設計陷害薛凱，不將她拖下水，她便能一直保持那種純真。而今，純真已去，剩下的隻是一個鑽入死胡同，拚死在愛恨裏掙紮的可憐女人。
阿斌的心一陣揪緊，心疼緩緩地，一點一滴地蔓延開來，疼入骨髓。
“采凝，你不能動夏晴，我們老大會殺了你，也不會放過薛凱。”
聞言，薛采凝緩緩轉過身來，赤紅的雙眸緊緊地盯住阿斌，恨意融入語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一次是我哥，兩次還是我哥。雷洛勝就不能換點新鮮？不過我的軟肋他抓對了，即便再恨夏晴，為了我哥，我還是得一次又一次息事寧人！你回去告訴他，他最好管好他的女人，否則別怪我來個魚死網破！”
“采凝，你別激動！”不知是薛采凝的悲傷感染了他，還是他內心的情動控製了他，看著薛采凝為愛瘋狂的模樣，阿斌的大腦好像突然間一片空白，待他回過神來，他已經緊緊地抱住了薛采凝。
他的突然襲擊讓薛采凝楞了一下，隨即，便急急推開阿斌，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
“葛斌，別以為你救過我一命，便可以輕薄我！”
捂著臉，阿斌黝黑的眸子閃過一絲憂傷，輕輕淺淺地，似不可聞地，說了一句讓薛采凝相當震動的話。甚至在不久之後那場絕望的事故中，阿斌的這句話竟然給了她繼續活下去，繼續瘋狂的動力。
“采凝，我的心意你不應該不明白。不論何時，隻要你需要，我都會無條件站在你身邊，一直在原地等你。”
說完，便留下錯愕的薛采凝，頭也不回地隱入巷子中，不一會兒便消失了蹤影。
薛采凝怔怔地望著阿斌離去的身影，垂下眼臉，任由纖長的睫毛隱去了她眼底的顏色。好一會兒，她才挪動腳步，向巷子出口走去，可還未出巷，便發現有道身影出現巷子口，背著光，讓她瞧不真切。
那道人影緩緩從暗處走出，烏雲密布的臉上寫滿了沉痛的顏色！
薛采凝頓時停住了腳步，顫抖的肩膀、慘白的臉龐、蠕動的嘴唇，無一不顯示著她的驚恐。
“哥…”
薛凱凜冽的眸子像千萬柄利刃紮入了薛采凝尚存柔軟的心房。從小到大，薛凱視她為掌中寶、心頭頭，是含在嘴裏怕怕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從未說過一句重話，更別說用此等冰冷徹骨的眼神鞭笞她了。她甚至情願薛凱打她、罵她，也比現在好。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隻是這樣麵無表情地瞅著她，沒有一句言語。
薛采凝一步步地走進，就當她要碰觸到他的衣袖時，他卻顯出仿佛被什麽蟄到的表情，急急地抽回了手，無言地瞥了她一眼，轉身便走。
空氣中徒留絕望的氣息，薛采凝僵著伸在半空中的手，無語凝咽。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