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不如死
話一撂下,陳莎莉便一甩夏晴的下巴,走到一麵掛有中國古老山水畫的牆壁麵前,一撥那畫,那牆壁便似活了一般地向後退去,露出了另一方天地。
“你不是一直很想見阿桀嗎?我現在就帶你去。”
夏晴邁動著如鉛灌般沉重的雙腿,跟在陳莎莉麵前,每走一步,心便會更揪緊一分。眼睛酸澀腫脹,明明心裏早已淚海泛濫,卻再也滴不出一滴眼淚。其實,她心裏如明鏡一般清楚,陳莎莉並沒有編造故事,隻是她不敢接受這現實。
這太可笑了不是嗎?錯愛,她真的是錯愛了,錯的離譜,錯得可笑,錯得愚不可及。讓她心動的明明是阿桀,她卻誤以為是雷洛勝,為他離家、為他忤逆夏百川、為他不顧一切地奉獻自己的身心。
可到頭來,卻隻是一個烏龍?
怪不得她會錯認他們兄弟倆,怪不得她對阿桀的氣息感到熟悉,怪不得雷洛勝如此害怕阿桀的出現,甚至不惜對她囚禁、下藥、鞭笞。明明那麽多線索,曾經那麽清晰地擺放在她眼前,可她,卻被愛情蒙蔽了眼睛,看不清真相。
原來,這些年她所受的苦難,皆是因為她認錯了人……
她終於能理解陳莎莉對她那入骨的恨意了,的確,她該死,她竟然看不見阿桀對她的情深、對她的付出,甚至當初還以為他幫她,純粹是為了雷洛勝,而坦然接受了他以自己為代價為她爭得的自由。
五年了,他消失了整整有五年了,而她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竟然就這樣忘記了他整整五年年頭。她愛過雷洛勝,也恨過雷洛勝;她愛過齊軒毅,也恨過齊軒毅;惟獨他,這個初次打動她懵懂之心的男人,卻沒在她心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回想起當年他最後那個決絕的轉身,眼前的景物終於變得模糊。
不過還好,他還活著,雷洛勝並沒有對他的親兄弟趕盡殺絕。她還有機會對阿桀說聲,
對不起,還有,謝謝。
隻不過,她的這些想法剛閃過,眼前出現的景象卻是讓她不由得捂住了嘴,悲嗆的哀鳴嗚咽而出,撲簌的淚水終是承受不住她的哀傷紛紛滾落。
昏暗的屋子正中擺放著一張床,雷洛桀便是毫無聲息地躺在這張床上。床邊的醫療儀器毫無倦怠地“滴滴”工作著。
雷洛桀俊秀的容顏一如往昔,五年的風霜並未在他臉上刻下歲月的痕跡,隻是,毫無血色的白皙、緊閉的雙眼,還有他渾身上下插滿的管子,卻無不提醒著夏晴,也許活著,還不如死了。
“雷洛勝那一槍雖然避開了他的要害,卻正中他的大腦腦幹,導致全腦功能喪失,變成了植物人。這五年,全是靠著這些儀器,才讓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
陳莎莉沒有理會夏晴的反應,緩緩地走至雷洛桀身邊,輕輕地撫摸著他尚且年輕俊逸的臉龐,眼神裏暖暖的都是愛。她原本狠戾的神情瞬間變得柔和,渾身散發著唯有陷入愛河的女子才能散發的耀眼光芒。
“靄靄,你知道嗎?每每看著他要死不活的模樣,我就有一種衝動,想拔了他的管子,讓他解脫。可是,我終究還是個自私的女人,為了自己,我強留了他五年。即便他不能對我有所回應,能夠每天看見他,摸到他,於我,也是一種變相的幸福。”
“可是,他終究是惱我的吧。這一年,他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身體各器官也越漸衰竭退化,他就是以這種方式,在對我提出抗議。他抗議我讓他痛苦了那麽久,抗議我死命抓著這折磨人的愛,讓他不得解脫。”
“醫生說,即便我再怎麽不想他離開,他也將在不久後得到最終的解脫。”
“可是,他解脫了,我怎麽辦?我這滿腔的愛恨又該如何紓解?我恨你辜負了阿桀的愛,恨你回到雷洛勝身邊,恨雷洛勝不顧念兄弟情分,恨他們兄弟倆都是那麽死心塌地地愛著你。是恨,也是嫉妒。”
“於是,我要將一切真相告訴你。告訴你,你錯得有多離譜。”
說到這裏,陳莎莉笑了。笑容中有著對夏晴深深地嘲諷,即便她得到了所有人對她的愛,那又如何,如盲眼瞎的她,終是看不清,誰是真心,誰又是假意。
天,快亮了吧?
在好戲開場之前,就讓她好心地“點撥”她一下吧。
無視夏晴即將崩潰的情緒,陳莎莉薄唇微啟,一件件一樁樁殘忍的真相,再次鋪擺在夏晴麵前。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雷洛勝為什麽要殺薛凱嗎?現在我就告訴你,那是因為薛凱知道了一件雷洛勝不想你和齊軒毅知道的事。他,是殺人滅口。”
夏晴震驚地抬起淚眼,一時間還無法消化陳莎莉話中的意思。
“不明白?你真是個蠢驢,真不知道雷焰幫的當家主母,你是怎麽當的。”陳莎莉撇了夏晴一眼,徑自拿起床頭的棉球,沾了水,輕輕地塗在雷洛桀幹裂的嘴唇上。
“還記得薛凱被人誣陷嗑藥殺人的事嗎?雷洛勝不知從哪裏得知你懷了齊軒毅的骨肉,派阿斌設計了薛凱,又拿薛凱的案件威脅薛采凝,逼迫她給你下墮胎藥,還逼迫她給齊軒毅下了媚藥,在你麵前上演了一場春宮圖。”
“你因此丟了孩子,失了做母親的資格。為了怕東窗事發,雷洛勝將這一切推給了薛采凝和齊軒毅,拿了五十萬收買了李劍波,假裝是他在街上救了你,讓他在無意中將齊軒毅和薛采凝的婚事透露給你。”
“齊軒毅也是真心無辜。即便他再愛你,可在薛采凝懷有她骨肉的情況下,卻是不得不和薛采凝結婚。”
“對了,是不是還有個瞿一超?他也是因為想將你懷有身孕的事情告訴齊軒毅,而薛采凝為了保住自己齊太太的位置,而讓阿斌阻止他去見齊軒毅,誰知,阿斌一不做二不休,竟然直接撞死了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雷洛勝在幕後操縱,為的隻是想留你在他身邊。你覺得他改變了?對你溫柔了?也不會再強迫你了?還想著跟他去新西蘭重新開始?可他卻是在你不知道的背後肆意操縱這所有的悲劇的幕後首腦!”
陳莎莉的話猶如雷擊,徹底擊碎了她對生活僅剩的那點憧憬。她跌跌撞撞地往後退了一步,腿一軟,便跌落在了地上,空洞的眼神渙散著盯著某處,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