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同生，同死
雷洛勝如此模樣，卻是夏晴從未見過的。
鮮血已染滿他整個右臂的衣衫，他捂著傷口，站在她麵前，俊逸的臉龐上染有一絲血汙，神情落寞而孤傲。可即便是如此境地，他也依然保持著王者之風。
他的眼中隻有夏晴，可當他的視線落在他倆十指交叉的手上，幽深的眸子一一閃過嫉妒、不甘、絕望、最後釋然。溫柔一絲絲一縷縷地爬上他的眸子、他的臉。
“雷洛勝，你已走投無路了，投降吧。”搶在夏晴發話之前，齊軒毅朝著雷洛勝說道，語氣中有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焦急。
可雷洛勝卻絲毫不理會齊軒毅的話，隻是溫柔地看著夏晴，笑開了。
癲狂的愛意在他心中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止住大笑，他看向齊軒毅，一字一句地說道。
“齊軒毅，我不是輸給你，而是輸給我的愛。這世上，能要我命的，隻有她。”繼而，又轉向依然不語的夏晴。
“靄靄，即便這份愛是這種境地，我也依然無悔。傷害的亦或是被傷害的，我都一一還給你們。”
話音剛落，這個倉庫猛烈地搖晃起來，伴隨著瓦礫的跌落，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驚叫起來。隻是，畢竟他們是受過訓練的警員，麵臨危機時，總還是淡定的。
夏晴這時候終於回過神來，她趁著齊軒毅吃驚的當口，掙脫了他的手，衝到雷洛勝麵前，甩給了他一個耳光，接著是聲嘶力竭的怒罵與哭喊。
“你什麽意思？是誰說要給我一個安穩的家，是誰？傷害了我那麽多，毀了我那麽多，就想這樣贖罪？不夠，一點都不夠！我現在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坐牢，為你的所作所為負上責任！”
夏晴這一陣的哭喊，落在齊軒毅和雷洛勝耳裏，卻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齊軒毅緊緊握著拳頭，心底醋意、恨意滿天飛；
而雷洛勝卻是落寞的一笑，拉過夏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就像是吻上了一生。
纏綿繾綣的熱吻一結束，他便狠狠推開夏晴，微微一笑，轉身便往那振動最厲害的深處跑去。
他留在她唇上的觸感還在，他俯身在她耳邊所說的情話也還在，他卻不在了…
夏晴猛地反應過來，想朝雷洛勝跑去，卻被齊軒毅狠狠地拽住了胳膊。
“晴兒，這裏快塌了！快走！”
夏晴猛地地反抗，卻還是被齊軒毅攔腰扛了起來。望著雷洛勝越來越遠的背影，淚，終究是止不住地跌落。
這個結局，不是她要的嗎？隻是會如此疼痛，如此無奈？
結果，她還是陷入了他為她織造的情網裏，再一次的淪陷了。
她親眼看見雷洛勝轉過身，盈盈地笑望著她；
她也親眼看見一塊巨石砸在他所處的位置，他，不見了蹤影。
掙紮之餘的絕望，撕心裂肺。
“晴兒…”望著癱坐在地，目光空洞無神地望著坍塌倉庫的夏晴，齊軒毅的心情無疑是複雜的。
苦熬多年，終於為姐姐報了仇，可他終歸是失去了夏晴的心。
他將手搭在夏晴的肩膀上，輕聲安慰，可夏晴就像是個失了心的娃娃般，不再言語一詞。
“小齊。”老莫走近他身旁，瞅了一眼夏晴，叫道。
“情況怎麽樣？”
“已找到所有海洛因，也…”老莫停頓了下，繼續說道，“找到了雷洛勝的屍首。”
齊軒毅沉默，他緩緩走近夏晴，蹲下身，柔聲道。
“已經找到他了，我帶你去。”
他扶起她，帶著她來到一片空曠的平地上，那裏躺著許多已毫無聲息的人，有警員，有‘雷’的成員，也有…他。
她撥開齊軒毅扶著他的手，跌跌撞撞地來到他身邊，雙手撫上他麵目全非的臉龐，淚水，滴滴跌落。她抱起他的手，貼近他的臉，低聲詢問。
“呐，阿勝，你見到阿桀了嗎？他們，都好嗎？”
望著夏晴癡癡傻傻的模樣，老莫走近齊軒毅身邊，沉聲道。
“這該如何是好？老爺子那邊，你該如何交代？”
齊軒毅滿目柔情地看著夏晴，緩緩說道。
“沒關係，我會求得老爺子的諒解的，我會告訴老爺子，我想照顧她，一生一世。”
依舊是天城南邊的小鎮那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裏，老爺子拄著拐杖，來來回回踱步著，焚心的焦急寫滿了他滿是皺紋的臉龐。
“軒毅，你說怎麽辦才好？她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已經三天了，再這樣下去…”老爺子，頓了頓，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他蒼老的麵容上滿是後悔的顏色。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齊軒毅見狀，站起身，扶著老爺子，讓他安安穩穩地坐下後，說道。
“老爺子，您別急。晴兒她，總有一天會想通的。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我會等，一直等。”
“哎…”老爺子再次歎了一口氣，人也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當年夏晴外婆嚐過的苦，竟然再一次的發生在夏晴身上，而這次的始作俑者竟然又是他。他總是自以為是的做一些自認為對她們好的事，可結果，總是會深深地傷害她們。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針。即便他已活了大半輩子了，也依然看不透。
“不好了，不好了，老爺！”老爺子的管家匆匆忙忙地從樓上跑下來，還沒站穩，便急急開口道。“小姐不見了！”
“什麽？！”老爺子驚得猛地站了起來，驚慌地望向齊軒毅。“這可怎麽辦？”
接著又轉向管家。“不是讓你看著小姐嗎？怎麽會讓她不見了！”
“小姐說口渴，我就給她去倒水，可等我回到小姐的房間，發現小姐已經不見了，隻留下了一張紙條。”
“紙條給我看看！”老爺子慌忙從管家手裏接過。
字條上雋秀的字體明白是出自夏晴的手筆，一細看，老爺子一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幸虧站在一旁的齊軒毅扶了一把。
“老爺子！”
“軒毅，你看看，你看看，她這丫頭是要看什麽啊？難道是要我這白頭人送黑頭人不成？”老爺子的話語裏已經有了明顯的哭腔，齊軒毅接過老爺子遞給他的字條，隻一眼，頓時天旋地轉。
“同生，同死，也是一種幸福。”
這句話，他記得。是當初和老校長一起吃酒時，老校長說與他聽的。他說也說給了夏晴聽。難道，她是要？
“老爺子，我知道她去了哪裏！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地將她帶回來！”
撂下一句話，齊軒毅便飛也似地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