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九章 趙國邯鄲
有人說，江湖是風花雪月，是快意恩仇。
然而在李玄常眼裡，江湖，是紛爭，是恩怨，更是殺戮。
離開了咸陽城，離開了秦國，一路走來，流民遍地，民不聊生。
永遠變換不定的世界，如同一場無法醒來的夢境，世人在夢中迷失方向，從此再找不到回家的道路。人們在等待一個英雄，帶領他們尋找傳說中的樂土。
「公子，前面就是邯鄲了。」馬車內，焱妃撥開帘子，明亮的大眼睛掃視四周，輕聲道。
「邯鄲，趙國國都，名聞天下的舞都。趙國樂舞，舉世無雙，今日倒是要見識一番，六國繁華地，再不看，就看不到了。」
《管子·乘馬》里曾經說過「凡立國都，非於大山之下，必於廣川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溝防省。」
邯鄲城位於趙國東南平原之上，西面是太行山，東面和南面都是大河流過，同時又地處交通要道，可以說在趙國之中是一個地理位置絕佳的立都所在。
而趙國邯鄲、秦國咸陽、燕國武陽、齊國臨淄、魏國大梁、東周洛邑等都是這個時代的大城市，人口動輒幾十萬人。
然而，當初齊國被五國聯軍大敗，險些滅國，臨淄修養了上百年才有當年的幾分風采，但想恢復到原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東周已滅，盛況不存，趙國經歷長平之戰，十室九空，即使幾十年間恢復了國力，但仍舊比不上當年。
高大的城牆猶如猛獸的巨口，一個個威武高大的身影守在城牆上，一根根鋒利的箭簇，散發著寒芒，震懾來往的六國客商。
看著不遠處的城牆，李玄常眼睛微眯，咸陽是沒有城牆的，秦國的的門戶就是函谷關，若是函谷關被破，咸陽的城牆再高又如何？
而那些士兵，在他看來，雖然都是人高馬大，令行禁止，但比起咸陽城的守衛部隊，差的還有很多，這些趙軍沒有經歷太多廝殺，看上去唬人，其實就是個花架子。
「公子？」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李玄常回頭一看，焱妃已經改頭換面，變成了一個俊俏的公子。兩人站在一起，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沒事，我們走吧。」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六國客商來來往往，盡顯繁華之態。但與咸陽百姓不同，這裡的百姓真的是人生百態，有的面色枯黃、身形瘦弱，滿面風霜。有的卻是肥頭大耳，穿金戴銀，盡顯豪奢之態。
紅塵爭渡，你我皆是過客。
而且，在他的感應當中，城內有十幾道強大的氣息，毫不掩飾自己的存在。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趙王御下不嚴，要是放在咸陽，分分鐘把你抓進大牢。在咸陽，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卧著，敢這樣做，是想挑釁大秦？
察覺到這樣的情景，李玄常和焱妃迅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邯鄲，是一個是非之地，有些矛盾，已經毫不掩飾了。
突然，街道上湧入大片人群，將這裡都擁堵起來。紛亂的人群，吵吵嚷嚷。連李玄常和焱妃都被擠開，不得已，他只得抓住焱妃的手，免得分散。
人生地不熟的，一旦分開，想會和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然而，他沒注意到的是，就在他拉住焱妃的那一刻，她的耳根卻瞬間變紅，雖是臉色如常，但眼神頗不平靜，似是有些害羞。
「來了，來了！」突然間，人群再次炸響，無數人紛紛叫喊起來，臉上帶著狂熱之色，那姿態像極了追星族。
李玄常拉住一旁跟隨人群想要往前挪的中年人，遞上一片金葉子，輕聲問道：「咱們兄弟初來此地，請問這位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那人起先還有些不悅，但感受到手上的金葉子，臉上瞬間浮現一抹笑意與傲然。
「這你可是問對人了，我告訴你們啊，今天，是妃雪閣雪女姑娘登台表演的日子，據說，這是最後一次了。」
提到雪女姑娘時，李玄常分明看到他眼中竟像是亮起了小星星，頗有幾分崇拜的樣子。
「雪女姑娘，她是？」
「我告訴你啊，雪女姑娘是妃雪閣的頭牌，她的樂舞獨步趙國，七國的樂舞都是跟趙國學的，而她，是趙國最頂尖的那位。你說他厲不厲害？」
談起雪女，這個中年人反倒是滿臉笑意，帶著幾分驕傲，但隨後不知他想到了什麼，臉上的驕傲也變得有些失落。
「這次，也是她最後一次表演了。聽說，雪女姑娘和太子相戀，今晚過後，她就要退出妃雪閣。到時候，我們怎麼見得到這絕世的舞姿？」
「好了，小兄弟，我得趕緊去，一會兒就買不到不到位置了。」說完，他就掙開李玄常的手，匯入了人群。
留在原地的李玄常和焱妃則是逐漸脫離擁擠的人群，來到街邊另一側。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還緊緊拉著焱妃的手，手心傳來的溫軟嫩滑的感覺，鼻尖縈繞著淡淡的幽香。
李玄常趕緊放開她的手，而此時，焱妃的鼻尖早已滲出汗漬，耳根通紅一片，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好快，更不敢直視他。兩人之間，開始瀰漫起一股旖旎的氛圍。
「不好意思，剛剛失禮了。」沉默半晌，李玄常開口道。
「無妨。」直到現在，焱妃才恢復了平靜。
「趙國舞步，天下無雙，燕國少年，邯鄲學步，淪為七國笑談，一起去看看吧。」李玄常眼神平靜，隨意的說道。
「好。」焱妃欣然同意，她也很想見識見識，這聞名天下的趙舞，有何稱道之處。
夜色低沉，天空中中濃重的雲朵遮擋了明月的清輝，原本皎潔的明月變得朦朦朧朧。
妃雪閣外，燈火通明。
每一次的月圓之夜，都是雪女傾城一舞的日子，尤其是這還是雪女最後一次表演。趙國許多達官顯貴都一擲千金，只為了欣賞一段絕世的趙舞。
妃雪閣前車水馬龍，明亮的燈火照亮了不眠之夜。
隨著場中貴賓到齊，所有人都靜心凝神，等待雪女出場，最後一次趙舞，也不知，他們能不能一見傳說中的凌波飛燕。
隨著鐘鳴響起，一首嗚咽的蕭曲從妃雪閣中傳來，曲子哀婉凄清，帶著悲涼之意。恍惚間，人們似乎看見了大雪紛飛，天地一片孤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