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父親徐堅
6月9號的深夜。
臨近晚上十一點鐘，孫婉慧坐在店鋪里，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桃寶後台頁面，陷入久久的沉思。
今天中午她趕去批發市場，又進了幾十套小弔帶套餐，回到店裡后便把上午攢下來的剩餘幾個訂單寄了出去。
但漸漸地，孫婉慧便切實地感受到，事情的發展似乎比徐行說的還要順利。
因為慢慢開始重視起電商，孫婉慧下午和晚上的時候，時不時的就要到電腦上看看有沒有新訂單。
結果下午兩點的時候一單，兩點半一單，四點多兩單，快七點的時候三單，八九點加起來有五單之多。
到目前十一點截止，從中午開始算下來，總共又多了15單！
加上今天店裡面賣出去的衣服，她的服裝店今日售出的衣服足足多達三四十件！
這一天下來，就是快三千的營業額，毛利足足有兩千多！
這還沒算上早上那幾單。
其中，桃寶上面的份額竟然還佔了大頭。
尤其孫婉慧發現了一件驚奇的事兒，來實體店的顧客，她雖然也有把握讓人家多買一兩件，但都要費不少口舌，花許多心思去引導顧客的購買慾。
但在網上，她明明都沒怎麼跟顧客說話，無非就是有人在後台詢問一些問題，她就回復一下。
結果她發現，在網上購買套餐的數量，要遠比在實體店中購買兩件及以上的客人要多。
明明網上的衣服都不能講價，唯一的優惠就是套餐便宜個五塊十塊的，可卻有這麼多人買單。
孫婉慧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懂裡頭的原理。
眼看差不多到了關店的時候，她便不再多想，起身收拾一下店面，關上店門開車回家。
一進家門，孫婉慧就看見自家丈夫徐堅，不知何時從廠里回來，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抽煙。
沒過一會兒，徐行也從外面溜回來，一進屋就看見爸媽坐在沙發上，孫婉慧一臉嫌棄的在鼻子前揮揮手：「在家裡能不能少抽煙？」
徐堅抽完煙，把煙蒂摁進煙灰缸，吐出一口濁氣，靠坐在沙發背上：「這幾天出了趟差，人都累死了，抽根煙能咋滴？」
兩口子沒少為抽煙這事兒吵架，徐行是堅定站在老媽這邊的：「二手煙對別人也有危害的，爸你就算要抽，也去陽台抽啊。」
「還沒說你小子呢。」徐堅瞅了眼徐行，很利索的轉移話題，質問道，「這麼晚才回來，哪裡鬼混去了？」
「我可是去干正事兒。」徐行聳聳肩膀，看向老媽說道，「照片拍完了，我去找人修了修圖，明天就能發到桃寶店裡。」
「什麼桃寶店？」徐堅問道。
「沒事。」才剛開張兩天，孫婉慧倒是不急著跟他聊這個，打算等電商賺的錢確實到了手裡再說，「就店裡的事情。」
徐堅一向對孫婉慧的服裝店不甚在意，只是又問道：「高考考得怎麼樣？」
他其實只是例行一問。
實際上，徐行的成績在家裡面是有共識的，底子和天賦都不錯，但奈何英語就是不開竅，最多也就是一本的命。
徐堅這幾天在廠里，中途又要出差，沒空關心兒子的高考，但心裡一直惦記著。
只不過身為人父不能表露，只能是裝作無意的隨口一問。
還沒等徐行開口說話，一旁的孫婉慧已經嘆氣道：「估計也就那樣，聽說今年英語比較難，能摸一摸一本線就不錯了。」
徐堅瞭然點頭，看向徐行說道：「反正現在高考都結束了，有些話你得聽進去。」
「這次要是運氣好，考上一本了，那你就去好好學，把文憑拿到手，要是沒考好，去了二本也無妨，畢業了我想辦法安排你去廠里謀個職位，總歸餓不死你。」
「當然你要有自己的想法也可以說，咱們家是民主家庭，最終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徐行聽完這番話，只是撇撇嘴。
徐堅是個很矛盾的人，大概是因為出生的時候正值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傳統與新興思潮互相交織，以至於養成了徐堅既傳統又前衛的性格。
一方面他支持家裡的人都有自己的主見，也支持老婆有自己的事業，讓孫婉慧能開店做她喜歡的服裝生意。
另一方面，他又有點大男子主義，有時候孫婉慧一個月賺的錢比他工資還高，嘴上說著高興，但還是會忍不住補一句「這行當不穩定」之類的話，語氣酸溜溜的。
而在教育兒子這方面，他也秉持著放養策略，在學習上從來不會過分干涉，哪怕徐行的英語差成這樣，也一直都沒有給他報什麼輔導班。
他的理念就是，家庭是教育孩子做人做事的基礎，但教導學習那是學校和老師的職責，他只保證自己跟妻子不會幹擾學校的教育計劃。
所以徐行的童年和學生時代一直都過得不錯，要不是後來徐堅被工廠裁員，孫婉慧的服裝店連年走下坡路，或許徐行一輩子都不會覺悟過來。
「我覺得吧。」徐行砸吧砸吧嘴，對於去工廠里工作一點興趣都沒有，「真要找工作，我還不如跟著老媽賣衣服呢。」
「賣衣服能有什麼出息。」徐堅瞪了他一眼。
「賣衣服怎麼就沒出息了？」孫婉慧不滿道。
「咳……我不是這意思。」徐堅尷尬一笑，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於是又轉移話題道，「那你想好要報什麼專業沒有？」
「計算機啊。」徐行利落說道。
他上輩子學的就是計算機，這輩子按照他的計劃，大學期間恐怕會很忙，選擇計算機的話，很多課程都會比較輕鬆，也不耽誤他的時間。
徐堅和孫婉慧聽后倒也沒什麼意見。
在他們眼裡，玩電腦的孩子確實沒什麼出息，但如果是一個會靈活使用電腦的計算機高手，在家長眼裡又突然變得高大上了。
畢竟如今已經是2012年，不少互聯網大佬的暴富故事比比皆是，哪怕徐堅這樣的老一輩都耳熟能詳。
至於高考成績，其實徐行還挺有把握的。
他是在最後一門英語考試的時候重生回來，前三科包括語文數學物理，那都還是以前比較優異的成績。
說實話，這個點確實恰到好處，因為如果讓他重來一次，語文數學和物理絕對沒法達到原先高三的水平。
而只有英語，是他唯一一個重生後有絕對優勢的科目。
之前他跟李智斌說，只要閱卷老師寬鬆一點，滿分也不是問題，那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以上輩子70分英語導致差一本線3分的情況來算的話，徐行這輩子的英語只要能有140以上，那總分就能足足拉高70多分！
都說一分斬千人。
徐行這一下子可就直接斬了七萬考生。
京都的京大肯定是不用想了，但身為滬市本地考生，這個分數說不準還真能摸一摸985高校。
但這個情況，徐行沒法跟先入為主的父母說明，只能等成績出來后再當做驚喜了。
「不早了，先睡覺吧。」徐堅從沙發上起身，看向徐行說道，「等成績出來了咱們再詳聊，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將來的出路，爸媽也不可能給你鋪一輩子路的。」
看著爸媽回屋裡的背影，徐行靠在牆邊陷入沉思，腦海里兩位逐漸生出白髮的父母和如今年輕了十歲的父母重合在一起，只有味道依舊還是那個味道。
只不過這一次，遺憾不會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