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捅破窗戶紙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不大不小的浴室里，暖黃色燈光伴著暖風機的聲音，映照著浴室中飄蕩著的氤氳霧氣。

  兩具姣好的身體沒入溫度舒適的熱水中，四條白嫩勻稱的長腿交叉在水下。

  於幼嘉和徐年年面對面在浴缸里坐下，只露出雪白圓潤的肩頭，熱水水波蕩漾，在精緻的鎖骨中浪潮起伏，如同海邊的淺灘。

  兩個女孩子難得這樣一起泡澡，徐年年一坐進浴缸的熱水裡，身體里的倦意便發出了衰退的信號，讓人忍不住長舒出一口氣來。

  彷彿連身體最深處的那些疲憊都被蒸發出來。

  徐年年腦袋向後仰，連雪肩和鎖骨都徹底沒入熱水當中，後腦勺靠在浴缸邊緣，正好被包裹住長發的毛巾墊著。

  浴缸中間，於幼嘉放了一塊尺寸合適的木板桌，將之前特意準備好的水果點心擺上來，又給兩人各自倒了一小杯紅酒。

  再把旁邊備好的香薰拿出一根點燃，泡澡的準備便全部搞定。

  她家裡這個浴缸有恆溫功能，加上浴室里的暖風機，足可以讓她們在這裡泡上好一會兒。

  除了空間比較擠，跟一些溫泉也沒什麼差別。

  平常她跟周敬兩個人上班太累，就會這麼泡一次，十分愜意。

  「你們這花樣還真多。」徐年年看了眼旁邊被點燃的香薰，不由得咂咂嘴，撿了一顆葡萄塞嘴巴里，「真會享受啊。」

  「生活嘛，總要有點儀式感的。」於幼嘉笑呵呵的說道，「不然每天都是上班工作，吃喝睡覺，人生一眼就能忘到底，多無趣。」

  「我倒是想要一眼就能忘到底的人生。」徐年年抿了抿嘴，把葡萄籽吐到盤子里，眼裡有被熱氣蒸騰而出的憂鬱，「只可惜什麼都看不到呢。」

  「什麼都看不到，是指什麼呢？」於幼嘉明知故問一般問道。

  徐年年聽她追問，表情猶豫，最後還是低下腦袋，嘴巴都沒入了水中，咕嚕咕嚕的吐著氣泡，不想說話了。

  看她這副樣子，於幼嘉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她想要告訴徐年年真相，又怕戳破了美好的氣泡后，徐年年的精神狀態會出現難以預料的問題。

  但是這種事情，果然還是當斷則斷，長痛不如短痛吧？

  總不可能祈禱徐行和顏池醋主動分手。

  想到這裡，於幼嘉嘆了口氣，思考片刻后，還是試探性的問道：「那如果說，你一直沒有找徐行坦白情況，然後徐行就找了個女朋友，談了戀愛，你要怎麼辦？」

  徐年年：「……」

  這話一出，頓時像一根刺一樣，扎在了徐年年的心口。

  可別說如果了，這都已經是早已發生了的事情……徐年年癟了癟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最後她乾脆撿起兩顆葡萄，塞進於幼嘉的嘴巴里，說道：「伱還是少說兩句，多吃點水果吧。」

  「我這不是為你考慮嗎？」於幼嘉嚼著葡萄繼續說道，「你問你問題你還沒回答呢，要真是這樣，你能怎麼辦？」

  「談戀愛又不等於結婚……」徐年年撇開腦袋，心虛的小聲說道。

  「……」於幼嘉聽到這話，頓時一臉無語，「你難不成還能等人家戀愛了又分手吧？這你受得了？主動一點又不會死。」

  「別說啦……」徐年年弱弱的說道，「那真要像你說的那樣，我總不可能去拆散人家，搞的好像我有多壞一樣。」

  「唉……說的也是。」於幼嘉水下的雙腿擺盪了幾下，蕩漾起一圈圈的漣漪，又拿起兩顆葡萄，一顆給自己，一顆塞徐年年嘴裡。

  要是徐行和顏池醋情投意合，郎情妾意，那徐年年還能做什麼呢？

  於幼嘉也不知道。

  可是真要讓徐年年接受現實遠離徐行，放棄這段感情，於幼嘉又真的有點說不出口。

  兩個女孩子一時之間安靜下來，彷彿只是在享受泡澡的水溫。

  徐年年端起紅酒杯，跟於幼嘉輕輕碰了一下，略帶涼意的紅酒順著唇齒落入咽喉，她的眼神都跟著迷離了一些。

  兩個人也沒有泡太久的時間，大概二十分鐘左右，把一盤水果吃完，徐年年總共喝了三杯紅酒，腦袋已經有點微醺。

  從浴缸了站起身後，坐在浴缸旁邊緩了半分鐘，她才從裡面走出來，跟於幼嘉一起沖洗了一番。

  等到換上睡衣，走出浴室來到房間，徐年年撲到床上蓋上被子，只想閉上眼睛趕緊睡覺，什麼也不要去想。

  「這就睡了？才十點都不到。」

  於幼嘉從另一邊上了床，靠在床頭拿著手機，正在給周敬發微訊，順帶著發了個朋友圈，分享一下今晚泡澡的心情。

  這個時候，徐年年的手機震動了幾下。

  於幼嘉下意識瞥了一眼，就看到原本已經閉上眼睛一副準備睡覺的樣子的徐年年，突然就又活了過來，拿起自己的手機打開一看。

  果然，是徐行發來的微訊。

  【徐行】：你人呢？不是早就下班了，怎麼還沒回來？

  看到這個消息，徐年年頓時抿起嘴唇，想笑又不想笑的樣子。

  【徐年年】：今天不回來了。

  【徐行】：現在在哪裡呢？

  【徐年年】：跟嘉嘉在一起，晚上住她這邊。

  【徐行】：知道了，下次記得早點說。

  【徐年年】：要你管？

  不知道為什麼，徐年年沒來由的有點脾氣上頭，回了這麼一句。

  【徐行】：當然要我管，我之前明明說過的吧。

  這話發出來，看在徐年年的眼裡，頓時讓她的心臟又顫動了一下。

  於幼嘉好奇的湊過來想要看，但徐年年連忙遮住了手機屏幕，躲到床邊不給她看，然後給徐行發了消息。

  【徐年年】：渣男！呸！

  「跟誰聊天呢？」於幼嘉嘴上這麼問，但想想就知道是誰，「看都不能看？」

  「不給。」徐年年小聲說著，就把手機塞到了枕頭底下，哪好意思給於幼嘉看這個。

  她心裡委屈，一想到過年那時候的晴天霹靂，直到現在都記憶猶新，身邊也沒人可以傾訴，不好意思跟於幼嘉說這麼丟臉的事情。

  但是下一秒，她就有點愣住了。

  「我覺得，有件事情還是跟你說清楚比較好。」於幼嘉看著她光是跟徐行在微訊上發幾條消息就成這副模樣，最後實在是沒有忍住，「就今天傍晚，你知道我在徐行辦公室里看到什麼了嗎？」

  「啊？」徐年年愣了一下，心想徐行辦公室里有什麼好看的。

  但是聯想到現在醋醋就是徐行的秘書，徐年年頓時小臉一白，腦海里冒出了許多猜測來，每一個都是讓人難受糾結的想法。

  於幼嘉此時也不想再隱瞞什麼了，眼神盯著徐年年，嘴上直說道：「我看到徐行摟著醋醋在接吻。」

  這話如同尖刀一般狠厲，於幼嘉雖然不忍心，但身為閨蜜，實在不能瞞著年年，替徐行隱藏這種事情。

  在她的設想當中，如果徐年年不相信或者心情激動什麼的，至少現在徐年年被她帶回家裡，相對還好控制一些。

  遠離公司和徐行的情況下，於幼嘉還是有把握控制好徐年年的情緒，不至於讓她做出什麼傻事兒來。

  可是有點讓她沒有預想到的是，徐年年聽到她說的這件事情后，臉上雖然有難以掩飾的難過和低落，可似乎一點震驚和難以置信的表情都沒有。

  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沒聽清楚？」於幼嘉對她的反應有點摸不著頭腦，「我說，徐行和醋醋今天在辦公室里……」

  「別說了……」徐年年捂住她的嘴，低下腦袋，心情低落，聲音低沉，「我都知道的。」

  「什……什麼叫你都知道？」於幼嘉這下子徹底被徐年年給搞蒙了，「不是……你早就知道這事兒了？那為什麼……」

  「哎呀……我們不聊這個了好不好？」

  「不行，你好歹跟我說清楚啊。」於幼嘉腦子有點亂糟糟的，「什麼叫你都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難不成他倆早就在一起了？」

  「嗯……」徐年年像是重新把傷口撕開一般，聲音都帶著一點啞，「好像是去年國慶，就在一起了……」

  「……這麼早？」於幼嘉張了張嘴，滿臉不能置信，「怎麼可能，他倆就一直瞞著？還是說你那時候就知道了。」

  徐年年搖了搖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告訴於幼嘉：「我是過年的時候知道的……其實……過年的時候，我就表白了……」

  聽到這裡，於幼嘉徹底沉默了。

  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

  她本以為現實已經足夠殘酷，但沒想到的是，徐年年的經歷似乎更殘酷許多。

  表白后才知道暗戀的對象早已有主，這種事情放到徐年年身上來，於幼嘉光是想象一下，都感覺疼的無法呼吸。

  尤其她回憶著過往的片段與畫面，徐年年當初在寢室里，窩在被窩中悄咪咪把自己心底的秘密告訴她。

  那時候徐年年臉上帶著羞澀和期待，眼裡都是對未來的期盼，甚至帶著雀躍。

  如果那時候，自己身為閨蜜能夠果決一點，幫著推波助瀾一下……

  於幼嘉咬著嘴唇，恨不能直接坐著時光機穿越回去。

  「可是，不對啊……」於幼嘉轉念回來，連忙問道，「那你都已經知道了，怎麼還跟他倆住一起？」

  被說到這個，徐年年自己都有些無地自容，低著腦袋不敢去看於幼嘉的眼神，彷彿是做了錯事的小孩一般無助。

  「我不知道……住都住了，我交了房租的……」

  這踏馬是房租的問題嗎……於幼嘉忍不住在心裡暗罵。

  這明顯是徐年年自己捨不得，但又礙於徐行和醋醋的關係，什麼也做不了。

  看著她這副糾結的小模樣，於幼嘉實在有點看不下去，嘗試著建議道：「要不咱們就算了吧，徐行雖然優秀，但咱們也不在一棵樹上吊死。」

  徐年年搖晃著腦袋，無法想象自己會接受另一個人的樣子。

  她從來都沒有去想過這種事情。

  「而且就算不做其他考慮。」於幼嘉嘆了口氣，倒是沒有強求，只是循循善誘道，「咱們也沒必要僵著，誰說女人就一定要找男人了？一個人過得也有滋有味啊，你又不是不能自己養活自己。」

  「這我當然也知道……」徐年年眼神閃爍，有點心虛，不知道該怎麼跟於幼嘉解釋。

  而就在這時候，徐行又發來了微訊，徐年年枕頭底下的手機震動了幾下。

  於幼嘉和徐年年對視一眼。

  徐年年尬笑兩聲，默默把手機拿出來。

  「給我瞅瞅？」於幼嘉斜睨她兩眼，有點恨鐵不成鋼。

  「別……」徐年年連忙背過身去，不給她看。

  【徐行】：我有時候也在想，是不是當了渣男就能得到圓滿的結局，但似乎往哪裡走都是死胡同。

  看到這句話，徐年年的心跳漏了一拍，內心糾纏著的那些窘迫和後悔，都像是陰暗潮濕處的種子，不可控制的滋生出別樣的想法。

  【徐年年】：醋醋是個好女孩。

  【徐行】：年年也是。

  【徐年年】：那好女孩多著呢，你還想一個一個渣過去？

  駁斥著徐行的念頭，徐年年抿著嘴，更像是在給自己尋找一個又一個的理由，以此阻斷自己內心那顆陰暗種子的發芽。

  【徐行】：你不一樣的。

  短短的五個字，叩在徐年年的心扉。

  明明是再普通和尋常的話語，但從特定的人口中說出來，一切都變得意味深長。

  但即便是此時的徐年年，也不能完全理解徐行這句話里包含的全部含義。

  那是來自重生者的無奈和懷念。

  懷念往後十數年，那個在未來的，仍舊傻乎乎的徐年年。

  【徐年年】：你別說了，晚上就是容易胡思亂想，早點睡覺吧。

  徐年年狠心把手機徹底關機，重新塞進枕頭底下。

  於幼嘉就在她背後，沒能看到微訊上的聊天內容，只能幽幽的說道：「你真是徹底沒救了，都這樣了，還要執迷不悟下去嗎？」

  徐年年抿了抿嘴，髮絲垂落在胸前。

  她轉過身，眼裡泛著瑩瑩的光，期期艾艾的說道：「嘉嘉……你、你說……我要是去找醋醋……嗯……就是……那個……你覺得……」

  於幼嘉聽著徐年年說的話，安靜的看著她，眼裡甚至生出一些憐愛，嘴裡嘆出一口氣：「你真是瘋了。」

  「我沒瘋。」

  「睡覺吧，等一覺醒來，你或許就不會想這麼多了。」

  「可是，我真的……」

  「夠了！你……」於幼嘉大聲制止她的想法，可等她再抬頭，才發覺面前的徐年年，早已經淚流滿面。

  四道清澈的淚痕滑落下來，用盡全力的咬著嘴唇不發出聲，雙手攥著膝蓋，整個肩膀都在抽搐。

  於幼嘉扭過頭，都不忍心看這一幕，緊緊把她抱進懷裡，讓自己的語氣溫柔下來，輕輕敲著她的背：「不哭，不哭不哭，先睡覺吧，不聊這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