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不值得
沒聽他說完我便直奔竹樓而去,不想剛走兩步楚楓便又鬼哭狼嚎地叫了起來:「喂喂喂!將晚,你不會要這個樣子去見大人吧,你這是找死啊!將晚!回來啊你……算了,爺不管你了……」
聲音漸行漸遠,我腦子裡也愈發有些混沌不清,我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狀態,到了竹樓我甚至連門都沒敲便進去了。
光線幽暗的屋子裡,楚彧正躺在竹榻上小憩,緩步走到他身前,我蹲下身子雙手托腮盯著他細看。
他側卧著身子斜靠在竹榻上,濃密的眼睫鬆散地鋪散在他眼瞼周圍,薄唇微抿,面似刀削,本是一個極其好看的人……偏偏他的眉眼間總是有一股散不開的憂愁。
下意識伸出手,我想要撫平他眉間的那幾道溝壑,不想指尖剛要觸碰到他,他就突然睜了眼……
陰沉的眸光似幽靈般掃向我,我身影一顫,還托著下巴的那隻手一下從膝蓋上滑落,身體上身一不穩,我整個人條件反射般望去撲去……
若非我及時反應,只怕整個人都要撲倒在他身上,但即便如此,我的下巴還是不受控制地磕在了他的手肘上……
目光與他視線相對,我幾乎感覺到他眼裡的殺氣要從眼角泄出來了!原本還有些醉酒的我,瞬間清醒了一半!
猛地站起身來,我慌得直接跪了下去:「大人!」
緊低著頭,我感受著自己狂跳如雷的心,天知道,我此刻到底有多慌。
「你在做什麼?」翻身下榻,楚彧冷聲問我。
即使沒有看他的臉,光聽他的聲音我也知道他此刻的神情,臉黑如碳,目露凶光,凶神如煞。
目光緊盯著他的墨黑色的鞋尖,我咬著唇,沒有說話。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聞到自己滿身的酒氣與衣服上的雨腥氣息,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要多刺鼻便有多刺鼻。
這麼濃的味道,楚彧自然也聞到了。
「你喝酒了?」他語氣比先前重了幾分,話語陰森,仿若來自地獄幽谷的魔音。
「是。」事實擺在眼前,我也否認不得,就算是否認了,他也有一千種方法讓我承認。
指尖靜靜摩擦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楚彧緘默了許久,才沉下聲來命令我:「抬起頭來!」
顫了顫眉睫,我緩緩抬起頭,可目光卻不敢往他身上落,我真怕,真怕看到他那雙布滿戾氣的雙眼。
我不敢看他,他卻看了我良久,斂去語氣中那些滲人的戾氣,他似笑非笑:「你膽子倒是愈發大了。」
可不是嗎!
我心裡暗笑,他不准我喝酒,可我不僅喝了,還在喝酒後狀若無事地闖進他的屋裡,我這豬腦子……剛剛怎麼就沒聽楚楓的話!
我很是氣惱,卻也無用,事情已經發生了,接下來要面臨什麼,我甚至不敢去想。
睨了我兩眼,楚彧拂袖起身,踱步移至我身後,他才道:「把今日在公主府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我聽。」
看來他不打算追究了,我暗自鬆了口氣,緩下心來將今日所經歷之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唯獨江臨淵與柳傾嵐的事我保留了下來。
其一,江臨淵只是一個賣藝的,多說無益;但柳傾嵐與我所言之事皆關楚彧,若我傾盤托出,必定會讓楚彧難堪,到時會發生什麼,誰也不得而知。
然柳傾嵐臨別時讓我轉告他的話,我如實說了。
聽我說完一席話,楚彧靠在窗邊,深邃的目光注視著窗外院子里的幾朵秋海棠,仿若經歷了漫長的一個世紀,他才開口問我:「她真是如此說的?」
他話語中有疑慮,也有不甘與不信。
我點點頭,低言應了一聲,想來……過了這麼多年,他心中還是有她的吧,不然他怎會這副樣子,明明人家如此狠心決絕,他卻做出一副全不相信的模樣。
我如是想著,心也跟著揪了起來,熟料楚彧卻陰陰笑出了聲:「看來,她還不知道她那個所謂的父親到底背著她做了些什麼!」
柳橙還做了些什麼柳傾嵐不知道的事情嗎?
我抬眸望向楚彧,他背對著我,纖長的身影在微暗的光亮下顯得格外孤寂。
「兄長……」動了動乾澀的喉嚨,我第一次在私底下如此喚他,「她對你那麼絕情,你不值得為她……」
「你懂什麼?」楚彧徒然轉過身來,眸眼似兩把寒光,「我與她如何,你知道?」
不是詢問,是否認,就像柳傾嵐說我不知道他們從前的事情一樣。楚彧也如此,他斷定我不知道她們從前如何,所以我根本沒有資格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