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謀人謀心
「看來,這個宜郡郡守野心不小啊。」楚楓笑得滿臉嘲諷,「他這岳父剛死,他就急著在朝中立穩腳跟,如此明目張胆,也不怕腿折了。」
腿折不折的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我怕他們是抱著復仇之心來的,怕他們會為相府帶來麻煩。
經過與楚楓的一番討論,我們也大抵了解了整個事情的大概經過,沒有再去城東,我們選擇了直接回相府。
這兩日,楚彧一直閉關修養,我們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他,直到今日和楚楓回到相府,我才在竹樓看到了他。
彼時,他正坐在矮几前同史墨喝著茶,原先滿是紅疹的面上已逐漸恢復如常,整個看上去雖還是病懨懨的,但那雙墨褐色的瞳孔終於有了神采。
走到二人面前,我和楚楓齊齊作了一揖,他也只淡淡『嗯』了一聲,並未側眉看我們一眼。
倒是史墨一如既往地溫和,招呼我們坐下,才問:「怎麼樣,你們此番出去有打聽到什麼嗎?」
將先前我與楚楓查探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又同他們講了一遍,當然,我還是略過了一個人……江臨淵。
固然對他的身份有所猜疑,但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實在沒法讓我把他扯進我們的話題里。
聽聞此事與大司農之子有關,楚彧的眉睫微不可察地顫了顫,隨口問道:「那你們可查出那許久思為何會突然提前離開?」
與楚楓對視一眼,我們搖了搖頭:「他們幾人當中就許久思有家室,想來他顧及家中妻兒,想提前回去也無可厚非吧。」
這話是楚楓說的,但隨即被我否定:「我之前跟蹤了許久思幾日,他這個人成天花天酒地,時常夜不歸家,他不是那種顧家之人。」
若要說他是因家中有事提前離開,這完全說不通。
「所以你跟蹤這幾日,實則一無所獲?」深邃的眸光掃到我身上,楚彧臉色一片鐵青。
眸色一暗,我屈膝跪地,垂著頭一一交待了那日所發生的事情。我跟蹤了別人三日,別人只怕也跟蹤了我三日,我甚至至今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有沒有在對方面前暴露出來。
捏著茶盞,楚彧一直垂著眉眼,修長的指尖有意無意敲打著茶杯,直到我說完,他才抬眸,幽深的眸眼恍若夜色蒼穹,暗不可測。
這是他在思考時的神情,他一定是在想,許久思口中的『大人』是誰,這個問題同樣也困頓了我許久,如今我倒是有了些許猜測。
眸光探向史墨,他淡淡開口:「你怎麼看?」
史墨微怔,隨即緩笑道:「這個郡守大人看似人畜無害,但自他來到江州,朝中便有暗潮洶湧之勢,只怕他是在暗中招攬朝中官員,想要在江州城立足。」
「可他身為宜郡郡守,在江州註定待不長的啊。」楚楓適時插了一句嘴。
身為一郡郡守,他的根本要職自是要使得宜郡百姓安居樂業,在江州就算籠絡了一些朝廷官員,日後山高路遠,再好的關係怕也會日漸涼薄。
楚彧沉著眼沒有說話,史墨卻一語中的:「你們怕是不知,這中書令雖不參與黨派之爭,但他素來賞識丞相,每每楚彧有何決策,他都是第一個站出來力挺楚彧之人。」
就是說,有人覺得他此舉是在巴結楚彧,是明面上站在楚彧一邊的人?而花為硯此舉,表面上是為了使自己在朝中立穩腳跟,實則更深一層是為了對付楚彧?
我突然明白過來,為何先前柳傾嵐會為了救她父親而忍氣吞聲來求楚彧,又為何在柳橙死後他們沒有任何動作,原來……他們只是在謀划。
謀人謀心,當然要傷其心,再取其命!
其中根源,我能明白,在場幾人想必都能明白。
慢悠悠飲了口清茶,楚彧神色難得舒緩下來,拇指指腹撫過茶盞,他幽幽道:「既然有人願意為他做先鋒,那我們……便先取其先鋒首級。」
說至后話,他眉眼微眯,深邃的眸眼中几絲滲人的肅殺之氣隨之洶湧而出。
我沒明白他的意思,但史墨先明白了,他揚眉一笑:「世間有幾人不怕死,甘願當其先鋒?只怕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愚蠢過了頭。這大司農啊……怕是要栽在自己兒子手裡。」
大司農,他們……是打算對大司農出手了?
撇撇嘴,楚楓頗為不樂意:「要我說,讓我先去取下花為硯的首級,看他這宜郡郡守還如何在這江州城內囂張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