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花圈店
「我今天回來的時候，看到樓下有在賣多肉。」
應菲發了張照片過來，照片上是幾盆品種不一的小多肉。
「看起來挺可愛。」何川回了一句。
這樣的多肉，樓下經常來擺攤的小商販也有買。
小的那種，十塊錢四盆；大一點的那種，五塊錢一盆。
「是啊，我看著挺可愛的，才五塊錢一個……對了，你也養花嗎？」
「我家裡只放乾花。」何川回復道。
「放點植物也不錯，至少有點生氣。對哦，我忘了，你家裡養貓。」應菲羨慕道。
何川低下頭，看了眼腿上的辣嬌。
剛才他在發消息時，辣嬌就湊了過來，整個身子像是水一樣，貼在他的腿上。
此刻它一臉認真的盯著手機，小腦袋都快貼到手機屏幕上。
何川調出拍照功能，切換成前置攝像頭，「咔嚓」一聲，拍了張照。
他把照片發給應菲，應菲十分配合的發了個羨慕的表情。
表情是那種可愛的少女風，跟她本人一樣。
何川看了眼辣嬌，拍了下它的小腦袋：「算你還有點用處。」
辣嬌用兩隻前肢撐起身子，尾巴搖了搖，拍打在何川的胸口上。
「我也想養只寵物，希望屋子裡多點生氣，可惜我養不好……」應菲道。
「你也是一個人居住？」
「嗯。」
「有隻寵物是會感覺要好上不少。」何川道。
何川以前也不養寵物。
每天下班回家，迎接他的只有冰冷漆黑的小屋。
活了那麼久，何川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可是他也知道，沒有一個正常人，能夠像他一樣能夠忍受那種孤獨的感覺。
他本身就很不正常。
「嗯，我也想過……最近感覺身邊有點怪怪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應菲道。
「嗯？」
「就是那種，好像有人在跟蹤我的感覺。」
應菲微信上顯示正在輸入，一會兒停下來，又過了大概幾分鐘，才發出這段文字。
何川從沙發上直起了身子。
「感覺……有什麼異常嗎。」他斟酌了一下，盡量選擇用一種平緩的語氣，詢問對方。
「不知道，就感覺有些怪怪的。」應菲道，然後補充了一句，「可能是我想多了吧，這種感覺以前也出現過，也沒發生什麼事。」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注意把門窗關好，出門在外的話，隨身攜帶一個防狼噴霧劑。」何川建議道。
「知道了。」
「對了，周末有時間嗎。」
「啊？」
「我爸問我，什麼時候約你吃頓飯。」何川道。
應菲那邊半天沒有回消息。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的樣子，她那邊才回復道：「有。」
「那你看去哪兒吧，我知道有家蹺腳牛肉，味道還不錯，可以去試試。」
「好。」
時間已經挺晚了。
何川又跟應菲聊了兩句，道了晚安后，放下手機。
辣嬌見他結束對話，從他腿上爬起來，正要離開，被何川一把摟過。
何川將辣嬌放在腿上，一隻手在它背上順毛，一邊靠在抱枕上，望著天花板。
以往在感知現場之後，他都會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整整關上一個星期。
這期間他什麼都不會做，每天就是對著天花板發獃。
他用這種方式，將那些殘留的情緒，從腦海中剔除出出去。
不過之前他所接觸的那些案件，基本上都是兇殺案。
感知到的那些東西，都是死者臨時前最濃郁的那部分情緒。
頂多算是一些臨死前的片段。
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今天這次遭遇到的情況。
五年。
整整積累了五年的情緒。
難怪還在屋外，他就能感到那個小屋，充斥著滿滿的壓抑，以及絕望。
何川忽然覺得，胸口有點堵得慌。
哪怕他已經努力管理自己的情緒，但他現在，依舊像是一座火山一樣，隨時準備噴涌而出……
喵。
膝蓋上趴著的辣嬌，突然叫了一聲。
何川身子一震，從那種極度壓抑的情緒當中脫離出來。
他拍了怕辣嬌的腦袋，將剛才不小心弄亂的毛髮，重新梳理整齊。
然後他把辣嬌放在地上，讓它自己去屋子的其它角落，到處玩耍。
放掉辣嬌后，何川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窗戶邊，將窗戶打開。
外面剛剛下過雨。
雨後清新的空氣，伴隨著小區外飛快駛過的汽車聲，從窗外涌了進來。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產生過情緒波動了。
剛開始接觸工作的時候，局裡還會經常給他請來心理醫生。
久而久之，何川已經學會如何進行自我調節。
那就是保持絕對的理智。
或者說，讓自己絕對的冷血。
只有做到這樣的程度，他才能直面那些負面情緒的衝擊，而不會因此迷失自己。
可是現在，何川卻開始有些厭惡如此冷漠的自己。
他站在窗口，對著冷風吹了好一會兒，這才關掉窗戶，然後關燈，躺上沙發。
……
日子彷彿回到了平靜。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從來不會因為誰的離開而停止運轉。
何川像往常一樣，早起吃飯後，帶著辣嬌去開店。
店裡的生意不算好，而且以寵物店的特性，哪怕何川下午再去開店也沒關係。
但呆在家裡也沒什麼事。
去店裡的話，好歹也能見見人氣。
一個人在家呆久了，身上都好像散發著一股陰氣，要經常曬太陽才能驅散這種陰鬱的感覺。
把店裡打掃了一遍之後，何川給自己泡了壺綠茶。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他的身體應該好了許多，至少不再擔心反胃之類的問題。
辣嬌依舊趴在它常呆的位置，對著對門的花圈店，目不轉睛。
那家花圈店已經開門了，可惜沒有看到那隻黑貓。
同樣，也沒看到店裡的老闆。
何川對此已經習慣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家花圈店在這裡，至少也開了十幾年了。
不過他卻從來沒見過那裡進過客人，也從來沒有看到過店主從裡面出來。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大家都看不見一樣。
放在以往，何川對那家店不會產生任何興趣。
但今天，他在打理完店鋪之後，主動向那家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