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吉柯德的信件

  奈斯？

  觀占之氏族奈斯？

  夏洛特眸光微動。

  她沒有想到只是問了兩個問題，就直接扯出了兩個血族氏族！

  奈斯氏族夏洛特還是有所了解的，特別是在看完預之魔女安娜提供的資料之後。

  這是血族六大氏族中最為低調神秘的血族，掌控觀占之道的血脈傳承，常活躍於落星王國和月神島。

  沒錯，月神島。

  因為擁有獨特的初擁機制，任何智慧生命都有可能成為血族，精靈聯盟的所在月神島同樣存在血族，而且是正兒八經的精靈血統的血族。

  而奈斯氏族，也就因此區分成了落星王國和月神島兩個分支。

  兩個分支都認為自己才是最正宗的奈斯正統。其中，落星王國一脈更加熱衷於潛伏到人類世界，也更加活躍一些，而月神島一脈則多少受了精靈的影響，相對來說更加與世無爭，一個個都宅的要死。

  他們之間既是競爭關係，又是合作關係，各自擁有自己的血之公爵，又信奉同一個血族王公——觀星者柯西。

  在對外的時候，特別是與其他血族氏族爭鬥的時候，他們又會聯合起來，互為一體。

  想到剛剛吉柯德認出塞巴斯精靈身份的驚訝，夏洛特心中微動，問道：

  「你的背後……是落星王國的奈斯氏族？卡斯特爾秘銀礦的事，月神島的奈斯分支也有參與？」

  聽了夏洛特的詢問，吉柯德顫抖的更厲害了，但卻並沒有否認。

  夏洛特知道自己問對了。

  她回想著自己知道的有關血族的各種資料，繼續問道：

  「奈斯氏族……為何要插手卡斯特爾的秘銀礦？」

  聽了夏洛特的話，吉柯德一邊顫抖，一邊口吐白沫：

  「奈斯……奈斯看中了卡斯特爾的秘銀……他們……他們需要秘銀……大量的秘銀……」

  夏洛特微微皺眉。

  這是廢話，插手秘銀礦肯定是為了秘銀，但重要的是他們背後的目的。

  「他們為什麼需要大量秘銀？他們對卡斯特爾的滲透到了什麼程度？他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她又問道。

  這一次，吉柯德抽搐得更厲害了，但卻並未回答。

  夏洛特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她知道，這種反應意味著自己的問題已經觸碰到了對方靈魂契約中的禁忌。

  如果繼續逼問，恐怕會直接導致對方殞命。

  吉柯德身上的靈魂契約應該不屬於神術，夏洛特並沒有接收到神術反制的信息。

  她暫時拿這種契約沒有辦法，只能暫且打住這個問題。

  想了想，夏洛特換了一個方向，繼續問道：

  「瓦德拉特氏族在科里亞王國地位超然，向來不屑於同其他血族聯合，更別說投靠了。」

  「你一個瓦德拉特……為何為奈斯氏族做事？」

  瓦德拉特氏族應該是血族六大氏族中在文明世界的影響力最大的兩個氏族之一了。

  他們主要活躍於科里亞王國，暗中把控了科里亞王國真正的統治權，被科里亞的知情貴族敬畏地稱之為鮮血宮廷。

  科里亞王國雖然同樣屬於神聖王庭的勢力範圍，但神聖王庭的信仰只存在於民間，在真正的統治階層里早已名存實亡了。

  但詭異的是，不知道是科里亞王國的鮮血宮廷對神聖王庭的信仰傳播很配合，還是雙方暗中達成了某些不為人知的協議，神聖王庭一直都對科里亞王國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些知識，夏洛特還是從塞巴斯那裡知道的。

  當初這位精靈管家在科里亞王國遊歷的時候，因為不清楚真實情況，在血族聚會上惹怒了瓦德拉特的純白魔女，然後被整個瓦德拉特追殺了十多年，直到逃到新月王國才暫時擺脫……

  可以說，瓦德拉特是六大血族氏族裡過的相對來說比較好，也最為強勢的氏族了。

  夏洛特看向了吉柯德，等待著他的答桉。

  而吉柯德則面露痛苦，顫抖著道：

  「我……是瓦德拉特的放逐者……」

  放逐者？

  夏洛特眉頭微蹙。

  「放逐者是瓦德拉特對流放族人的稱呼，他應該曾經做過背叛瓦德拉特的事，也可能是科里亞內部政治鬥爭的犧牲品，總之……他應該是失勢被放逐的瓦德拉特血族。」

  塞巴斯適時解釋道。

  夏洛特心中瞭然，微微點頭。

  她看了看洞窟中那成堆的秘銀，旁敲側擊地問道：

  「這些秘銀……最終要運往何處？」

  然而這一次，吉柯德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顫抖。

  只見他眼白直翻，渾身戰慄，臉上青筋暴起，喉嚨里發出吭吭的聲音，身上的氣息也開始迅速地紊亂起來。

  不好！

  夏洛特表情微變。

  這是直接觸碰到靈魂契約最深層次的禁忌，出現契約反噬的徵兆！

  她幾乎瞬間閃到吉柯德面前，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嘗試與他靈魂中的禁錮契約對抗。

  然而，卻已經晚了。

  「這些秘銀……要被運到……卡斯特爾的……」

  吉柯德抽搐了幾下，眼神中徹底失去了神采，直接撲倒在地，當場死亡。

  夏洛特目光微沉。

  吉柯德身上的靈魂契約……比她想象的還要霸道，只是稍微慢了一步就已經將吉柯德殺死。

  「是血族的真靈契約，彌瑞亞最為霸道的靈魂契約之一。」

  黑貓尼斯上前一步，神情肅穆地道。

  「是的，這種契約我也曾聽說過，據說和臭名昭著的僕從終誓有的一拼。」

  塞巴斯也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尼斯：……

  某隻黑貓的表情瞬間僵住。

  塞巴斯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又踩到了某隻貓的痛點，而是疑惑地自語道：

  「竟然願意簽下真靈契約……就算是放逐者，他也終究是高傲的瓦德拉特，奈斯氏族到底許了他什麼好處？」

  想不明白，塞巴斯搖了搖頭，又對夏洛特恭敬地道：

  「主人，看來這些秘銀最終運往的地方，就是奈斯氏族謀划的關鍵所在了。」

  「奈斯氏族的本部本就距離卡斯特爾比較近，現在看來……恐怕他們已經趁著卡斯特爾家族的式微，將觸手深入了伯爵領地里了。」

  夏洛特微微頷首。

  她的判斷和塞巴斯一樣。

  身為放逐者的吉柯德很明顯是被奈斯氏族收編了。

  而對方的種種反應和回答，雖然沒有正面解答她的疑惑，但卻已經表明影響卡斯特爾地方貴族對自己態度的那股暗中的勢力，很可能正是血族的奈斯氏族！

  奈斯氏族，潛入了卡斯特爾，而且還很可能收編了一部分貴族。

  他們很可能在卡斯特爾謀划著什麼。

  想到這裡，夏洛特微微眯了眯眼睛。

  看來，幾天之後的宴會她必須要更加重視起來，好好清理一波自家內部的叛徒了。

  還有，奈斯氏族么……

  夏洛特眸光微閃：

  「塞巴斯，等回去之後，好好調查一下最近幾年領地里的秘銀流向，特別是黑市裡。」

  吉柯德雖然已經死了，但他卻給夏洛特指明了方向。

  搞清楚秘銀去了哪裡，或許就能知道奈斯氏族的秘密。

  一向與世無爭的奈斯氏族之所以一反常態將觸手伸向卡斯特爾，或許就與他們謀划的秘密有關。

  而那……絕不僅僅是因為卡斯特爾盛產秘銀！

  「謹遵您的命令。」

  塞巴斯將右手放在胸前說道。

  說完，他又主動上前，翻起了吉柯德的屍體，收回他手中的詛咒書頁，同時還不忘翻了翻他的口袋。

  吉柯德死亡，他臉上的最後一點龍鱗也徹底脫落。

  在被塞巴斯翻過身後，露出了一張蒼白英俊的臉頰。

  看到那張臉頰，仍然跪在地上的小狼人諾亞忍不住驚呼出聲：

  「啊！是礦業工坊的首席管事！他是礦業工坊的首席管事科德大人！」

  礦業工坊的首席管事嗎？

  夏洛特看了小狼人一眼，心中微動。

  作為卡斯特爾最大的搖錢樹，礦業工坊首席管事的任命必須要所有擁有分紅權的貴族開會表決才能決定，最終拍板則由卡斯特爾伯爵進行。

  當然，卡斯特爾伯爵爵位已經空懸好些年了。

  夏洛特這十多年來雖然是名義上的小伯爵，但父親戰死前並未來得及指認她為繼承人，而她繼位之前又有祖母插手了伯爵領的管理，並未受到領地貴族的擁護，所以也並不被承認。

  便宜祖母當初明顯放棄了對卡斯特爾領地的掌控，所以恐怕也早就不參與管事的任命了，這些權力其實早已徹底由領地貴族把持。

  換句話說，吉柯德能當上管事，卡斯特爾的貴族被滲透的恐怕比夏洛特想象的還要嚴重。

  「主人，您的聖典殘頁。」

  沉思間，塞巴斯已經恭敬地將聖典殘頁雙手奉上。

  夏洛特微微頷首，滿意地接了過來，同時驚訝地發現與聖典殘頁一同的還有一個小瞧精緻的木盒，上面還凋刻著精美絕倫的荊棘薔薇花紋。

  沒錯，就是夏洛特確定聖徽時候隨手畫的那種荊棘薔薇花紋……

  但她很確定這木盒上的花紋肯定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考慮到荊棘薔薇花紋的出處，這應該是科里亞王國的物品。

  「這是從吉柯德身上找到的東西，被他緊緊攥在懷中，可能藏著什麼關鍵的情報。」

  塞巴斯恭敬地說道。

  夏洛特微微頷首，將木盒打開。

  下一秒，悠揚動聽的音樂忽然從木盒中響起，一對栩栩如生的機巧玩偶出現在木盒中，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夏洛特等人齊齊一怔，這竟然是一個八音盒。

  八音盒中並沒有什麼情報，有的只是一枚華麗的徽章和一張已經發黃，被小心翼翼疊起來的羊皮紙。

  夏洛特先拿起了徽章端詳，那是一個盾形徽章，刻畫著猙獰的巨龍。

  「這應該是吉柯德的家族徽章，他在科里亞應該也是一個貴族。」

  塞巴斯判斷道。

  夏洛特點了點頭，收起徽章又拿起羊皮紙，發現這是一張沒有寄出去的信。

  她打開瀏覽了起來：

  「致我的摯愛茜茜，

  當我寫給你這封信的時候，我已身在他鄉，夜深人靜，也是我非常想念你的時候，此刻，心中只有你的身影。

  認識你是我的幸運，和你相處越長，那份依戀感就越強，依戀你擁抱的溫馨，依戀吻你的激情，依戀與你攜手漫步的浪漫，依戀與你相聚的幸福……

  我的愛人，我已經成功壓制下黑龍之力的反噬……等我回來，待我完成和奈斯的約定，我終究會回到科里亞，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一切榮耀屬於費克特！

  愛你的吉柯德。」

  看完信件，夏洛特將其收了起來，心中有些唏噓。

  看來吉柯德也是一個有故事的血族，但可惜……他最終還是迷失在了黑龍的力量里，連自己是誰都分不清了。

  「塞巴斯，你聽說過費克特嗎？」

  想著信件中提到的某個疑似姓氏的辭彙，夏洛特問道。

  「費克特？好像是科里亞王國上一代的王族姓氏，不過已經被推翻好多年了。」

  塞巴斯皺了皺，說道。

  說完，他又好奇地問道：

  「主人，這上面寫了什麼？」

  「不是情報，是吉柯德的私人信件，或許他的放逐和科里亞王國的政治鬥爭有關。」

  夏洛特搖了搖頭，將信件遞給了塞巴斯。

  塞巴斯瀏覽了一番，嘆道：

  「看來，他曾經是一個支持上一代科里亞王室的血族，恐怕還與王室的某位貴女相愛，茜茜……莫非是科里亞王國前朝的茜茜公主？」

  夏洛特心中微動：

  「費克特家族是人類？」

  「是的，至少絕大多數人是的。」

  塞巴斯說道，將信件遞了回來。

  「血族與人類的愛情么……」

  夏洛特收起信件，若有所思。

  她沒有將吉柯德的東西丟掉，而是妥善保管了起來。

  而後，夏洛特看向了洞窟中依舊朝著她跪拜的活屍們。

  估摸著亡靈之書另一邊的血族少女阿涅絲八成已經被抽幹了，所以這一次夏洛特並沒有動用亡靈之書的力量，而是溝通上血之神力，一聲輕嘆：

  「你們的痛苦……解脫了。」

  說著，她輕輕張開雙臂，點點緋色的光華在洞窟中灑落，活屍礦工們微微顫了顫，眼窩中幽綠色的火焰似乎多了些靈動。

  只見他們朝著夏洛特齊齊一拜，身體自行潰散，很快化為了一堆堆枯骨。

  陣陣微風吹來，夏洛特看到礦工們的殘魂緩緩升空，逐漸消散。

  活屍礦工這樣的神棄者不是正常的亡靈，靈魂也已經被褻瀆靈性，就算是擁有信仰也無法回歸神靈的國度。

  對於他們來說，魂歸天地就是最好的歸宿……

  小狼人諾亞看著消散的活屍礦工，面露悲傷。

  他抿了抿嘴，神情落寞地說：

  「沒想到礦業工坊的管事才是幕後黑手……」

  「原來，哥哥相信的黑龍，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黑龍？

  夏洛特和塞巴斯對視一眼，目光古怪。

  尼斯一聲輕笑：

  「黑龍？嘿，小諾亞，他可不是你哥哥見過的黑龍。」

  「你哥哥應該沒有騙你，這裡的確存在過巨龍，而且確實是一頭黑龍。」

  「黑龍之力……嘿嘿，你想想看，他的黑龍之力又是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