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兩個卡斯特爾伯爵
亨利親王的死是如此突然。
民眾們甚至還沒有從羅曼之劍的斥責中回過神來，王國的第一繼承人就已經被燒成了灰燼。
茫然，驚恐，不安……
各種各樣的表情，浮現在他們的臉上。
貴族們倒是冷靜許多。
他們神情嚴肅，彼此低聲交流，詢問有沒有人聽清楚亨利親王被殺死前到底說了什麼。
民眾或許沒有反應過來，但距離現場最近，也掌握超凡力量的貴族們卻已經意識到亨利親王應該是被滅了口。
出手的存在……
似乎不想讓他說出某個名字！
「卡斯……？什麼卡斯？」
「好像沒有聽說過類似的名字……」
「不，應該沒有說完，很可能只說了一半，而且也可能是姓氏。」
貴族們竊竊私語，陷入了思索。
同時，也有一些人聯想到了參加觀禮的「卡斯特爾」家族。
不少目光觀禮台上游移，尋找著「夏洛特」的身影。
然而，當他們尋找到「卡斯特爾伯爵」的身影的時候，卻愣住了。
不知何時起，「卡斯特爾伯爵」竟然被一位女僕攔了下來。
那女僕佩戴著卡斯特爾家族的徽章，赫然是卡斯特爾伯爵貼身女僕，然而此時此刻，她冷冷地擋在對方面前，冰冷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
「你不是夏洛特大人。」
「你是誰？竟然敢偽裝成她的模樣？夏洛特大人又在哪裡？」
不是夏洛特大人？
貴族們紛紛愕然。
還不等他們有所反應，那名女僕就發出了一聲非人般的長嘯，朝著卡斯特爾伯爵衝去。
而看到向自己衝過來的女僕，卡斯特爾伯爵也表情一變，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根法杖，迅速吟唱起咒語。
「轟——！」
恐怖的威壓爆發，耀眼的魔力如同熱浪一般以兩人為中心橫掃向四周，將貴族們紛紛吹飛。
而當光輝散去，貴族們也狼狽地爬起來的時候，「卡斯特爾伯爵」和「女僕」已經紛紛變了模樣。
觀禮台已經被徹底摧毀。
廢墟之上，「卡斯特爾伯爵」不知何時起已經改變了衣著。
她身上的禮裙變成了長長的傭兵法袍，看起來似乎不太合身，整個人臉色蒼白，正氣喘吁吁地高舉著法杖，面帶忌憚地看著自己對面的大塊頭。
那真的是一個「大塊頭」。
足足十多米高的碩大身形帶給人極大的壓迫力，烏黑鋥亮的鱗片在陽光下反射著幽光，而那猙獰可怖骷髏龍首和尖角，則向世人宣告著它的身份……
那……是一頭黑龍。
「龍！是龍！」
「這裡怎麼可能出現龍！」
「逃……快逃！」
廣場上，看著突然出現的猙獰黑龍，民眾們面露恐懼，紛紛四散奔逃。
貴族們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些膽小的，直接在龍威下嚇得尿了褲子，一些還有行動能力的，也連忙連滾帶爬地逃離……
不過，也有一些實力不弱的超凡者，看清楚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黑……黑龍？」
「剛剛……不是一名女僕嗎？她竟然變成了黑龍？」
「不……她本來就是一頭黑龍！它幻化成了人類的模樣！」
這些超凡實力強大的貴族很快反應了過來。
他們迅速聚集在一起，紛紛抽出了武器，與姍姍來遲的王家騎士一起，與黑龍對峙。
不過，黑龍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他們的身上。
它那猩紅色的豎瞳，依舊冷冷地看著氣喘吁吁的「卡斯特爾伯爵」，瞳孔中帶上了強烈的憤怒：
「這個衣著……你是東尤奈特的傭兵！」
「伱們這些傢伙……竟然出現在了這裡，真是找死！」
「卡斯特爾伯爵」看著憤怒的黑龍，也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歐多西亞那龍翼內側的一處傷疤，瞪大了眼睛：
「這個傷疤……是你！竟然是你！你是二十一年前的那頭天災之龍！」
二十一年前？
天災之龍？
周圍的貴族愣了愣，一些記憶比較好的很快就想起了多年前關於東尤奈特黑地黑龍屠城的舊聞。
「不好！竟然是它！是那頭邪惡的黑龍！」
「防禦法陣！快啟動防禦法陣！」
「展開魔能陣列！騎士們！展開魔能陣列！」
王家騎士們迅速行動了起來，將黑龍團團包圍，魔法的光輝也逐漸亮起，將黑龍籠罩。
羅曼廣場守備森嚴，之前的異變超凡層次太高，王家騎士們根本沒有資格涉足，但面對一頭不到傳奇的黑龍，他們還是有著豐富的應對經驗的。
畢竟，如果傳聞屬實，眼前這頭黑龍應該已經實力大損，早已不復當初襲城的時候恐怖。
魔法的光輝綻放，王家騎士們組成魔能陣列，將黑龍徹底封死。
看著將自己團團圍住的王家騎士，黑龍的瞳孔中閃過一道凶芒。
只見它一聲長嘯，張開大口，醞釀起恐怖的龍息。
更加驚人的龍威從黑龍身上釋放出來，感受著那幾乎要比肩傳奇的懾人威壓，騎士與貴族們紛紛變色了。
「這個層次的魔力……不好！大家快躲開！」
帶隊的王家騎士驚呼道。
然而，已經晚了。
恐怖的龍息已經形成，在黑龍的口中凝聚。
不過，就在黑龍準備噴吐龍息的一剎那，一道有些疲憊的聲音，卻突兀地在廣場上響起：
「歐多西亞，停下。」
那聲音並不響亮。
然而，在聽到那聲音的一剎那，剛剛還氣勢洶洶的黑龍突然微微一頓，硬生生地將嘴邊的龍息給憋了回去。
正準備迎接龍息的騎士們頓時愣住了。
而很快，他們就看到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僕朝著黑龍走去。
那女僕穿著落星王室的制式服裝，身形隱隱有些眼熟。
看到那女僕，黑龍的氣勢突然就弱了下來。
在騎士們驚詫的目光里，只見剛剛還凶焰滔天的黑龍突然閃爍起魔力的光輝，碩大的身軀迅速縮小，很快就恢復成了女僕的模樣。
她降落在嬌小女僕的面前，朝著對方單膝跪下，恭敬地行了一禮：
「夏洛特大人。」
夏洛特……大人？
貴族和騎士們愣了愣。
而這個時候，他們才終於看清楚那嬌小女僕的面容，而當他們看清女僕的樣子之後，表情更加驚詫了：
「卡……卡斯特爾伯爵？」
「等等……兩個卡斯特爾伯爵？！」
……
時間回到羅曼之劍蘇醒前。
夏洛特將注入自己一絲血之神力的鮮血送出去之後，就不再關注外界，而是靜靜等待羅曼王室的儀式。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她不知曉外界的一切。
事實上，她送出去的血液不僅僅是「鑰匙」，同樣也是她的「眼睛」。
夏洛特已是「半神」，她掌控的血之神力已經漸漸與她的靈魂交織，那血液中的一絲血之神力，同樣也攜帶著她的意志。
她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羅曼之劍很可能與遠古之殿有關，或者更準確地說，羅曼之劍的沉睡空間很可能就是遠古之殿！
既然如此，夏洛特就將計就計，藉助羅曼王室的手將自己的意志與契約之書相連，繼而對羅曼之劍的封印空間進行查探。
如果真的是遠古之殿，夏洛特就能憑藉著那一絲血之神力順利與之建立聯繫，甚至直接溝通或回收可能存在的無面神像。
而如果不是遠古之殿，那也沒有問題，她可以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看看羅曼之劍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擁有智慧的神器可是相當罕見的，絕大多數器靈甚至根本不可能承受神力的力量，只能止步聖器。
就連夏洛特掌握的血之聖典這種明顯力量超規格的神器，也沒有自我意識。
羅曼之劍這種有智慧的神器反而是個例，確實很讓人好奇。
甚至於，夏洛特還懷疑這是否就和無面神像有關，畢竟……現在的尼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算是一件有智慧的「神器」。
而至於羅曼之劍會不會發現血之神力的存在，夏洛特倒是不怎麼擔心。
發現就發現了。
血之真祖存留的「遺迹」那麼多，血之神力又不罕見。
確認神話的身份也不完全是靠著神力判斷的，神力中蘊含的意志才是根本。
也就是說，只要對方無法發現其中蘊含的她的意志就夠了。
血液滴落在羅曼契約之書上，順理成章地激活了儀式。
與此同時，夏洛特也的確感受到一道迷迷糊糊的意識從沉睡中蘇醒。
她看到了一片灰濛濛的空間。
高大的石柱，巍峨的神殿，與她印象中的遠古之殿一模一樣。
而在神殿的中央，則插著一把銹跡斑斑的精靈風格的雙手大劍。
顯然，與她判斷的差不多，封印羅曼之劍的空間正是遠古之殿，而那銹跡斑斑的雙手劍，恐怕就是傳說中的羅曼之劍。
找到了遠古之殿，夏洛特相當喜悅。
她操控血之神力，準備定下位，待到儀式結束之後好再次潛入。
然而，就在夏洛特準備切斷聯繫的時候，意外卻發生了。
在她的意識降臨后，她只覺得自己冥冥之中好像與某種東西建立了聯繫，以那滴血液中的神力以支點形成了某種通道。
而後……夏洛特就發現自己那積攢的神力如同找到破口的洪水一般，開始迅速地朝著那條通道涌去……
夏洛特被嚇了一跳，連忙切斷了血之神力的通道，但那種通道並未消失，而是而是直接鏈接到了她的本體與靈魂。
很快，夏洛特就發現被抽取的神力變成了她本體的魔力與精神力。
那是一個相當誇張的抽取速度，夏洛特的一身魔力和精神力幾乎瞬間便被抽幹了。
好在的是，在她快要被榨乾的那一刻，她終於控制了那種冥冥之中的聯繫，在徹底脫力前成功將之切斷。
這一系列變故看似複雜，但實際上只發生在轉瞬之間。
而當夏洛特徹底切斷聯繫，意識也徹底撤出遠古之殿的那一刻，遠古之殿中銹跡斑斑的雙手劍則爆發出璀璨的銀光。
斑駁的傷痕與銹跡在閃耀的光輝中褪去，懵懂虛弱的意識迅速清醒壯大。
羅曼之劍……被徹底喚醒了。
緊接著，就是眾所周知的事了。
羅曼之劍現身，揭穿了羅曼王室的陰謀，詢問鮮血的源頭。
想要講出夏洛特身份的亨利親王被突如其來的魔法殺死，暴怒的羅曼之劍朝著出手的兇手追去。
這一系列的變故驚呆了所有人，隨著亨利親王的死亡以及羅曼之劍的離去，圍觀的民眾很快就陷入了騷動和混亂。
先祖認可儀式宣布中止，現場立刻被封鎖，而城衛兵們則迅速疏散民眾。
而至於與亨利親王一同「密謀」的康特公爵，在亨利親王死亡的那一刻便被嚇得魂飛魄散，連忙逃也似地離場了。
夏洛特同樣沒有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只是，在羅曼之劍暴起追兇的時候，她卻發現了兩件令她感到驚訝的事。
一是出手的那個神秘超凡者，正是她之前感知到的羅昂城中擁有血裔力量的第三位傳奇。
一是羅曼之劍爆發出來的力量氣息，讓她感覺相當熟悉，那是與她的力量同源的，屬於血之神力的氣息。
夏洛特幾乎是瞬間明悟。
羅曼之劍的沉睡空間，就是遠古之殿，而遠古之殿中本來存在的無面神像，恐怕就在羅曼之劍體內，或者乾脆說……很可能就是羅曼之劍本身！
「阿爾布雷希特，追上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洛特連忙對附近的阿爾布雷希特下達命令。
得到夏洛特的命令，阿爾布雷希特很快就追出去了。
而直到一聲嘹亮的龍吟傳來，夏洛特才終於想起來，負責「保護」自己的歐多西亞還在觀禮台上：
「這聲音……是歐多西亞！」
夏洛特一拍腦袋。
今天的突發事件實在是太多了，她一時間竟然把對方給忘了！
夏洛特顧不得身體的疲憊，連忙離開暗室，朝地面趕去。
而當她來到廣場上的時候，雙方已經劍拔弩張了。
不管是為了尚未完全疏散的民眾考慮，還是為歐多西亞的安危考慮，夏洛特當然不可能讓戰鬥真的爆發出來，所以當即選擇了阻止。
看到夏洛特之後，歐多西亞終於冷靜下來，恢復了人形姿態向她臣服。
而夏洛特則輕吐了口氣，有些頭疼地看著那些驚詫地看著自己的貴族與騎士，捏起裙角微微致意，帶著歉意道：
「抱歉……各位，我家的女僕脾氣不太好，讓大家受驚了。」
貴族：……
騎士：……
女僕？
你特么的管剛剛那氣息恐怖的大塊頭叫女僕？！
他們神色怪異，面面相覷，一口老槽憋在嘴裡，不知道該如何吐。
而夏洛特說完之後，則眯著眼睛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傭兵小姐，您……是想要去哪兒呢？」
那裡，正準備悄悄退場的「卡斯特爾伯爵」頓時僵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