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覲見與挑釁
落星王國，紅宮。
盛大的宮廷宴會燈火輝煌，身穿華服的賓客有說有笑。
落星貴族們三三兩兩聚集一起，舉杯共飲，一副盛世如畫的景象。
不過，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場王室的宮廷宴會並沒有看上去那樣祥和。
落星貴族們看似在彼此聊天，實則目光從未離開過宴會廳角落中某兩位正在品酒的「黑衣貴族」身上。
那是一男一女兩名「貴族」，男的英俊，女的漂亮。
然而，落星貴族看向他們的目光並沒有欣賞。
有的，只是審視和警惕：
「那就是奈斯家族的代表嗎？」
「女王冕下竟然真的願意接納他們，而且還願意賜予他們爵位，真是無法理解……」
「是啊，他們畢竟是血族，那些曾經將王國攪得天翻地覆的傢伙，就算是女王冕下是神聖王庭的聖女，如此做法也太激進了。」
「女王冕下還是太年輕了，瞧瞧他們那不可一世的樣子，估計根本就沒將我們放在眼裡。」
「歸根結底，還是血族在落星的勢力太強大了，哪怕是神聖王庭也只能妥協。」
「血族如此桀驁，恐怕就連女王冕下也沒被他們放在眼裡吧？」
「噓……換個話題，他們看過來了！」
彷彿聽到了落星貴族們的交談一般，那名女性「黑衣貴族」忽然抬起頭，似笑非笑地望了過來。
淡藍色的眼睛驟然轉紅，妖異之中，又彷彿流露著一絲絲魅惑和危險。
落星貴族們表情微變，紛紛移開視線。
而那些沒有來得及移開視線的，目光則很快變得獃滯而茫然。
「夠了！瑪爾達！收起你的魅惑之眼，這裡是落星紅宮，不是奈斯城堡，不想死就給我收斂點！」
一聲低喝從旁邊傳來，另外一名「黑衣貴族」眉頭微皺，低聲斥責道。
隱晦的魔力波動自他身上散開，那些被魅惑的貴族們很快回過神來，而後露出驚恐的表情，連忙退後了幾步，離得兩人更遠了一些。
「嘁，無趣。」
女性「黑衣貴族」，或者說名為瑪爾達的血族嘖了一聲嘴，緩緩收回了挑釁落星貴族的視線。
她看了一旁雖然看似優雅，但實則精神緊繃，甚至有些戰戰兢兢的同伴，輕笑了一聲，道：
「尤爾斯特閣下，什麼時候你這位大名鼎鼎的四代伯爵在面對人類的時候也如此小心了？難不成，在人類宮廷活躍了幾百年，你還真將自己當成了人類貴族不成？」
尤爾斯特神色一沉，道：
「瑪爾達，我再提醒你一次，現在落星王國背後的真正主宰乃是真祖冕下，如果一會兒你覲見女王陛下的時候還是這個態度，我可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一個真祖冕下推出來的傀儡女王而已，瞧給你嚇的，放心吧，我的魅惑魔法相當高超，那個喜歡偷窺女僕洗澡的小女王不會發現的。」
瑪爾達不在乎地說道。
「偷窺女僕洗澡？」
尤爾斯特愣了愣，繼而表情一變：
「等等！你……你竟然真的，真的窺探了真……女王陛下？！」
但說完，他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等等……
偷窺女僕洗澡？
真祖冕下那樣的存在，竟然還會偷窺女僕洗澡？
不不不……
這聽起來，怎麼更像是他認識的某隻色貓喜歡乾的事？
等等……
不會又是尼古拉斯那個傢伙假扮的吧？！
「別急別急，我沒被發現，只是對神眷女王比較好奇，所以昨晚悄悄試探了一下罷了，落星王宮的防護比我想象的還要鬆弛，我做的一切……悄無聲息。」
瑪爾達笑道。
尤爾斯特表情微變：
「等等……你……你沒有做其他多餘的事吧？！」
瑪爾達的神情有些飄忽，但最終卻嘿嘿一笑，裝傻道：
「當然沒有，我很注意分寸的。」
尤爾斯特：……
他神色一沉：
「瑪爾達，我再警告你一次，這裡是落星紅宮，不是奈斯城堡！你想找死不要帶上我！」
「知道啦知道啦，我只是對真祖冕下的人類眷屬比較好奇罷了，竟然能夠以人類之身成為那位冕下的眷屬，真是令人羨慕……」
瑪爾達一臉嚮往地說道。
說完，她又好奇道：
「不過……聽你的意思，這裡就是我們的終點站了嗎？莫非……真祖冕下就坐鎮在落星城？」
尤爾斯特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直接回答：
「瑪爾達，不要試圖窺探冕下的秘密，長老會既然放你跟著我來，也就意味著你最終肯定會見到真祖冕下的，而在那之前……給我老實一點，別把月神島那些弔兒郎當的陋習給帶回來。」
「有這個胡鬧的時間，還是好好想想如何向冕下彙報你在月神島的見聞吧，畢竟……你是我奈斯氏族在月神島唯一的暗子了，沒有人比你更加清楚月神島的現狀！」
「放心吧，真祖冕下面前，我自然會恭敬順從的，我只是看不慣這些自不量力的短命種，想要試試他們的根底而已。」
瑪爾達說道。
尤爾斯特嗤笑了一聲：
「自不量力的短命種？呵，別小看人類。」
說完，看著對方那明顯沒有聽進去的表情，他又微微一嘆，暗暗搖頭。
說實話，如果不是長老會要求，他真的不想帶這傢伙來覲見真祖冕下。
但沒辦法，真祖冕下命令奈斯氏族調查月神島血裔的秘密，而整個奈斯的分支，對月神島最清楚的，只有這傢伙。
『明明整理好資料向真祖冕下彙報即可，也不知道為什麼長老會一定要讓她親自跟著我前來……』
『難不成……長老會還在懷疑她的身份，想要讓真祖冕下親自鑒定不成？』
『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就連阿萊克公爵和坎普爾公爵的身份都有問題。』
『還有這傢伙對人類的態度……』
『除了長老會的核心成員外，真祖冕下就是神眷女王的秘密沒有多少人知道，關於和人類的合作，氏族內部也有不同的聲音，恐怕也只有真祖冕下，才能好好教育一下這些連大長老的話都不怎麼聽的激進派了。』
『瑪爾達本身就是激進派的代表，或許……這也是大長老讓我帶上她的另一個原因。』
『算了，這又不是我一個小小的血之伯爵能夠左右的，我的任務，只不過是趁著此次宴會，代表官方的身份確定血族在落星王國的地位，並暗中將這傢伙帶到真祖冕下罷了。』
『一切……交給真祖冕下定奪即可。』
尤爾斯特想到。
看著表情陰晴不定的尤爾斯特，瑪爾達笑了笑，繼續品起了紅酒。
就像是她所說的那樣，她昨晚的確是已經潛入過王宮，並悄悄用魔法窺探過神眷女王。
只不過，她並沒有向尤爾斯特吐出全部東西。
其實……昨晚她不僅僅窺探了神眷女王，甚至還直接幻化出幻象戲弄了一下對方。
而最終的結果，是神眷女王不過是個會點魔法的人類而已。
對方的真實實力根本沒有外面傳的那麼玄乎，甚至差點被她幻化出來的美神阿芙羅斯的聖者幻象給嚇了個半死。
也是有趣。
明明她是看到對方那麼「好色」，才想要幻化出美神阿芙羅斯的聖者幻象調戲對方的，但小女王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差點當場跪了下來。
『不過是真祖冕下扶持的懦弱傀儡罷了，哪需要那麼小心翼翼的，如果真的是真祖冕下的神眷者也就算了，區區人類，竟然還想和血族平起平坐，真是痴心妄想！』
瑪爾達隱去不屑，在心中暗道。
……
「女王陛下，賓客都已經就位，來自奈斯血族的使者也已經到了。」
奢華的宮殿內，王家女僕向盛裝打扮的年輕女王恭敬行禮。
「知……知道了，你們先退下吧，我稍後就到。」
梳妝台前，神眷女王「夏洛特·德·卡斯特爾」平靜地說。
聽到命令，女僕們微微躬身，恭敬告退。
而當宮殿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後，「夏洛特」終於綳不住了，精緻的小臉也一下子垮了下來：
「不會錯的，那種獨特的魔力波動絕對不會錯的，昨天晚上潛入王宮的那個傢伙，肯定是奈斯血族！」
「天殺的混蛋，偽裝誰不好，偏偏是阿芙羅斯……真是快嚇死貓爺我了！」
「怎麼辦？我的虛實肯定已經被發現了，會不會影響到夏洛特大人的計劃？」
「尤爾斯特那個傢伙對我這麼熟悉，也肯定瞞不過他，雖然他也是夏洛特大人的僕人，但夏洛特大人離開之前可是明確說過要讓我不要被人拆穿的！」
「還有昨天晚上……那傢伙應該沒有看清楚我在幹什麼吧？應該沒有看清楚我頂著夏洛特大人的臉在幹什麼吧？！」
「夏洛特大人在上！千萬別看見！千萬別看見啊！」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該偷懶，應該早點將紅宮的傳奇禁制修繕好的！」
「夏洛特」在宮殿中不斷踱步，對於要不要立刻前往宴會相當糾結。
「尼斯，瞧你這個樣子，是又闖了什麼禍了嗎？」
一聲熟悉的輕笑從身後傳來，一如既往地慵懶好聽。
聽到這個聲音，「夏洛特」微微一僵。
他先是愣了一下，神色一下子變得緊張，但很快就化為了驚喜，嘭得一聲化為了一隻黑貓，哭唧唧地朝著出現在身後的少女撲去：
「喵嗚嗚！夏洛特大人！您終於回來了！」
然後……被少女輕易地躲過，啪得一聲四仰八叉地拍在了門框上，緩緩地滑了下去。
「離我遠點，別把你的鼻涕蹭我衣服上。」
尼斯：……
……
「女王陛下駕到！」
紅宮宴會大廳。
當王宮騎士的報名響起，奏樂和喇叭吹響，整個宴會場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貴族們紛紛向兩側退去，讓開了中心的通道，他們低頭俯身恭敬行禮。
在萬眾矚目中，身穿華美盛裝，頭戴冠冕的年輕女王穿過鬆軟的真絲地毯，走向了自己的御座。
「都起來吧。」
她在御座上坐了下來，對著眾人道。
是真祖冕下！
感受著靈魂深處血之契約的悸動，尤爾斯特心中一定。
他看了一旁的瑪爾達一眼，低聲道：
「走，跟我去覲見女王陛下，記住，不想死的話，就別做多餘的事。」
瑪爾達眸光閃爍。
看著眾星拱月的年輕女王，她輕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在落星貴族們或好奇，或忌憚，或警惕，或畏懼的目光中，尤爾斯特帶著瑪爾達一起來到了御座面前。
「奈斯家族，尤爾斯特·奈斯，瑪爾達·奈斯……拜見女王陛下！」
尤爾斯特行了一禮，恭敬地道。
瑪爾達卻絲毫不動。
她面帶微笑，眼中閃過了一絲戲謔，淡藍色的瞳孔很快又化為赤紅。
隱晦的魔力波動拂過，她挑釁般地看向王座上年輕女王的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