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又是八百兩
明卉來氣,在屋裡轉了好幾圈。
她的親事,為何不能讓她自己做主?
父親在世時是父親做主。
父親不在了,又是長兄做主。
就連二哥和三哥也有發言權,唯一是她這個當事人的意見,卻只能用做參考。
明卉正在生氣,不晚一臉活見鬼的樣子走了進來。
「大小姐,鋪子里的五子,來送貨了。」
「五子?送貨?送什麼貨?」明卉怨氣衝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不晚瞪著眼睛,一副不可置信:「五子是來送香的,咱們鋪子里的香,就和,就和上次一樣。」
上次?
哪個上次?
明卉那被怨氣沖昏了的腦袋,重新澄明起來。
「又有人在鋪子里買香,讓五子送過來?」
五子,是花千變香鋪里的小跑腿,專門負責給客人送貨。
不晚點頭如同小雞啄米:「嗯嗯嗯,就是就是。」
「姓霍的客人?」明卉又問。
「嗯嗯嗯,霍、霍、霍、姓霍。」不晚不住點頭的樣子,像極了脖子上安著彈簧的大阿福。
「給我的?」明卉再問。
不晚心道,這裡住的除了你,就是芸老太太,不是給你的還能是給誰的?
可嘴上不能這樣說。
「也可能是給老太太的,奴婢去問問老太太,看看是不是。」
不晚說著就要往外走,明卉連忙叫住她:「你不要去打擾姑祖母了,把香收下,讓五子回去,不要耽誤鋪子里的生意,對了,五子沒問你為何會在這裡?」
越秀衚衕的地址,香鋪里的人是不知道的,畢竟,他們至今不知道花千變真正的東家是明家的大小姐,但不晚的那張臉,明卉用過好幾回,所以五子是見過不晚的。
不晚有些小得意:「我說我換了東家,來這裡伺候老太太了。」
好吧,明卉記得前世時,不遲不晚都是很老實很實誠的丫頭,怎麼現在瞎話張口就來了呢?
肯定不是讓她帶壞的。
待到不晚把一隻只裝香的匣子捧進來,明卉估算了一下,嗯,土財主還是挺大方,又是八百兩。
話說霍譽哪來的這麼多銀子?
明卉回想著明大老爺說過的話,霍譽就連住的宅子,也是外祖父馮老大夫留給他的,他花用的銀子,多半也和長平侯府沒有關係。
當飛魚衛這麼賺錢嗎?
難怪世人提起飛魚衛,就如豺狼虎豹,先不說飛魚衛乾的那些事吧,就說這銀子,明卉才不相信,飛魚衛的俸祿能比同一品級的官員高出多少。
黑心錢,都是黑心錢!
明卉那原本壓下去的怨氣,瞬間轉為怒氣。
這些香是她和她的香工們,辛辛苦苦制出來的,不能浪費,明卉讓不晚把這些香收起來,明天讓汪安送回鋪子里,讓崔娘子重新入帳,繼續賣。
上次的八百兩,她也是這樣操作的。
想想自己又多賺了一筆,明卉的心情好了許多,再燃上一籠清心香,明卉那滿腔的怒氣和怨氣終於消散開去。
話說霍譽居然請來了許家的匠人,原本明卉只顧著抱怨,並沒有多想,現在定下心來細細一想,她忽然覺得有些詫異。
無論是前世,還是四年前在破廟裡退親的那一次,霍譽給她的印像是就是跋扈,如同一柄雪亮的利刃,隨時準備應戰。
再說得難聽一些,就像一隻長得還算好看的螃蟹,揮舞著大鉗子,張牙舞爪,你來惹我啊,你快來惹我啊,看我不打死你。
沒錯,那就是霍譽給她的印象。
這是最初的印象,也是最深的。
人與人之間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初見是個和善之人,那以後看到他與人打架,也會自然而然地認為,一定是別人招惹到他,他被逼急了,才會和人打起來。
若初見是個兇惡之人,那麼見到他被人踩在腳下,便會拍掌稱快,看,這惡人也有今天,想都不會去想,這次的事上,這人才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霍譽給明卉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的。
前世,因為他的不管不顧,明達死於非命。
這一世,明達雖然活下來,可是霍譽盛氣凌人的態度,令明卉非常反感,更何況,他帶給明卉的,除了威壓,還有徹骨的疼痛。
以至於之後的好幾年裡,明卉只要想起他來,後背就會疼痛難忍,繼而漫延至全身。
且,在洛陽的那一次,明卉確實疼了,疼得她幾乎窒息。
因著那一次,連帶著把在雲夢山摘柿子的情份也抵消得精光。
明卉仔仔細細地想了一遍,不得不說,現在霍譽的所作所為,連同明大老爺和明三老爺口中的霍譽,都與她的認知完全不同了。
明卉怔怔一刻,莫非這霍譽會演戲,一個人幾副面目?
不是明卉杯弓蛇影,因為她自己就是個中翹楚。
想到這裡,明卉立刻來了精神。
霍譽不在飛魚衛,改去了驍旗營,前世是不是也是如此,那射進后心的一箭,究竟是不是來自霍譽?
她前些天還在想辦法好好查查這件事,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她只要打聽出來,霍譽離開飛魚衛后,他的手弩是上交還是自己留下,前世的殺人兇手,也就查到一半了。
明卉讓朵朵去叫汪安,汪安住在一進院子的倒座間里,等著門戶,夜裡有什麼動靜他第一個知道。
汪安小跑著過來,他很滿意現在的住處,汪平想要搬過來和他一起住,被他無情拒絕,他一個人住兩間屋子,外加一個門房,三間,三間屋子都是他的。
「你再去打聽打聽,霍譽住在哪裡,他帶來幾個人,今天去過什麼地方。」
上一次,霍譽明面上只帶著一個隨從白菜,可是明卉能確定,守在巷子外面賣涼粉的那個假扮成小販的飛魚衛,百分百也是他帶過來的。
汪安直到深夜才風塵僕僕地回來:「霍公子住在棗樹衚衕,但是白菜去過福滿樓,我找福滿樓的夥計打聽過了,今天有兩位京城來的客人住了進來,兩位二十上下的公子,身邊帶了三個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