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白塔
在有無閣閱讀卷藏，秦燁見識閱歷的確每日漸長。
許多先輩遊歷神州浩土，遇見諸多奇詭瑰麗之事讓人驚訝，許多聞所未聞之珍奇異獸也讓他眼界大開。更有諸般神奇妙法、道家真言咒文，讓人為之心馳神往！
有一本古籍名為「九州風物」，卻是總結介紹了神州浩土，讓秦燁對自己身處的世界有了整體性的了解。都言神州浩土、廣袤無垠，然而中土世界也不過九州之地。出了中土之外，便是向東之滄海，向西之蠻荒，向南之群山沼澤，向北之冰雪風原，此四者都是人跡罕至的兇險之地，每一處也都有不下於中土大小範圍。
再言中土九州，實乃物華天寶、廣袤肥沃，供給人族生息之地。細細言之，有北三州，自西向東分別為涼州、青州、雍州；中三州分別為益州、中州、雲州；南三州分別為山州、幽州與海州。
而正道魁首青雲門，便座落於中州之土。
另在典籍之中，秦燁也讀到許多頗為有趣之「互動」，卻是大多出自一位名為「時朔真人」在先輩手札里記載內容的批註。
便如在大竹峰先輩「甘鶴祖師」手札中，甘鶴師祖指出道家秘法「金光咒」，與五行法術之中的「金行秘術」並無關聯，實乃兩種截然不同之道法。然後時朔真人便在一旁留言，稱「師祖英明，後輩弟子以『道源五行訣』分列『金光咒』法與『五行法』，便是明證」。
卻是表達附和之態。
而後又在大竹峰先輩「淵竹道人」遊歷記錄中，一則書為「余過翼望山，遇獸曰讙（huan）。讙者，形似狸貓，獨眼而三尾，鳴似百物。」之異獸記載下，時朔真人又提筆寫了一句，曰「師祖謬矣。余亦逢讙獸，蓋有三目，獨眼豎立眉間，懼則開而闔雙目，怡則閉目睜雙眼，飼者無邪。」
竟是表達否定之態。
如是種種，給秦燁帶來一種怪異之時空交錯之感，只覺此景頗為熟悉。不過這期間的內容，卻是讓秦燁記下了，同時對這名為「讙貓」之獸無比好奇。莫非此世之間當真有那麼神奇的「讙貓」，一說獨眼，一說三眼，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先祖說得對！
當然，除了諸般奇談怪聞之外，最能吸引秦燁的，便是那些記錄了許多青雲術法的典籍。不過正如田不易所言，其中諸般術法修行之口訣盡都不在此地，卷藏里只是記下了術法名號，以及法訣威能、心得罷了。
不過也經此，讓秦燁了解到一些青雲門中秘傳，比如青雲四大劍訣分別為「神劍御雷真訣，斬鬼神真訣，七星劍式以及天誅劍氣」，又如鎮派道法有「道源五行訣，金光咒，五雷咒」等。
然而遺憾的是，秦燁並沒能從中尋找到能為其解決當下處境之相關信息。有無閣中記載與法寶有關的，大都為「煉器」之法，抑或是與「神煉御物」修行之技巧。
每間隔一段時間，他仍會夢到那座白玉之塔。
與此同時，如論秦燁如何往白玉塔中度入真元，仍是泥牛入海，毫無半點回應。
浮雲悠悠，松鶴交映。
時間轉眼來到秦燁蘇醒后第四年，他在大竹峰修行也已有三年多。往昔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少年，此時已然成長為十五六歲之軀，面目長開，已然與前生模樣相去不遠，只是稍顯稚嫩。
秦燁的樣貌雖然並非俊逸非凡那般出眾，但也生得濃眉大眼、輪廓清晰，一笑之下頗有親和之力。簡而言之，在並不認識秦燁的前提之下，面帶微笑的他給人第一感覺便是——一個好人。
他的性格也頗為隨和，有前生之經歷，秦燁對生命也頗為尊重與珍惜。再加上大竹峰修行幾年，秦燁也會讀一些道家經典，心性陶冶之下，頗有幾分道家出塵之感。
那是一個夜晚。
秦燁趁入睡前的空閑，完成一個雕刻作品。
他使用的材質仍是黑節竹，早在幾月之前，秦燁便完成了入門弟子的功課。以其從未有過懈怠的鍛煉，再加上充沛的道家真元，砍伐黑節竹已經對他再無挑戰。以黑節竹做精細雕刻，反而更有吸引力。
他時常會使用黑節竹做一些精巧小物件，或是送給小師妹玩耍，或是為幾位師兄特別定製。秦燁也不忘給自己做一些具有紀念意義之物，四年時間下來，他的雕刻技術儼然可以做到無比精細的地步。譬如眼下手上一個半成品之機關人偶，便是秦燁紀念前生一群天外來客所制，神形之間有了幾分曾經一觀之風範。
過了一陣，秦燁收拾完畢，開始入睡。
今夜，他睡得很沉。
幽幽然一種熟悉感覺襲來，秦燁意識到什麼，抬頭看時，果然又見到了那座白玉塔。與以往白玉塔籠罩在朦朧迷霧不同，此時秦燁看它，無比真切而清晰。原先百丈高樓般通天之塔，現在它竟只剩下三層，白玉瑩瑩，古韻依舊，卻給了秦燁一種凄涼寂寥之感。
秦燁向前走。
籠罩白玉塔的無形之牆，並不存在了。他順利地走到了白玉塔基座之上，身站在白塔門前，門上一塊匾額，上書「通天塔」三字猶自古樸大氣。秦燁心中一動，他上前來，伸出雙手推向高塔之門，門未有阻礙，於是他步入白塔一層當中。
白塔一層，一切如故。
唯有體量空間縮減，以及放置其中的神像不見了蹤影。
「喂！」秦燁忽地叫道，「塔兄？塔靈兄？」
他環顧著四周，以免錯過某些不起眼的動靜：「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要告訴我啊，塔靈兄？」
但事實上，毫無反應。
秦燁略感氣餒，而後邁開腳步，向著白玉塔樓梯走近，然後順著樓梯登上了白玉塔二層。此處，是秦燁從未見過的地方，內里情形並不樂觀，所見者唯有大片狼藉，以及二層正中心處那矗立石台上的高大門戶。
門戶廊柱雕刻神秘符文，樣式奇異而充滿美感。
讓秦燁眉頭緊皺而起的是，左側門戶廊柱已然坍毀。
除了一地廢墟，他什麼也沒找到。秦燁終是看向最後一道樓梯，原地站定沉默片刻，還是向它大步而去。
白玉塔三樓。
如林而立的白玉書架儲櫃，給了秦燁極為熟悉之感——通天白玉塔之藏書樓？他心中一震，但很快便是痛徹骨髓般的心疼！白玉塔三樓，竟也如二層一般，書架儲櫃傾覆，放置其上的卷藏典籍、玉簡手札無不化作細碎粉末跌落在地上。
秦燁慌忙在地板上尋找，以期能尋到哪怕一點記錄了信息的書卷殘跡，可惜的是，他沒能成功。唯一半塊玉板，也在他將其握在手中拿起時，嘣地一下碎裂成了齏粉。
「唉。」秦燁嘆了口氣。
忽地一股精神意念自那玉板中迸射，沒入秦燁腦海，他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喲。好在那道精神意念並無惡意，甚至連意識也沒有，僅是傳遞了一道信息過來。
——唔，元武界御獸宗，獸王系殘卷，啟靈訣？
——有何作用？
但沒等秦燁細細體悟那「啟靈訣」為何物，便如驚寤那般，猛地清醒過來，自床榻坐起環顧，才知道剛才只是一個極為真實的夢境。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呢？」
秦燁心亂如麻，手掌輕輕托起白玉塔掛墜，腦海里仍是先前那一場夢境。
一如既往，真元度入，白玉塔毫無反應。秦燁嘆息一聲，便欲把白玉塔放下，不過——秦燁突然注意到什麼，定睛細看，只見自己手掌托起白玉塔，可白塔掛墜卻懸在手掌一寸之處，悠悠然並未落下！
等等，這是？
心緒一亂，那白玉塔反倒跌落掌心。
不過秦燁卻一時顧不上此，而是徑自從床榻起身，一把推開房間窗戶，讓那屋外的月光映照進來。而後，秦燁取下掛墜，坐在桌前，把白玉塔也放置到桌面上。
而後，全神貫注，凝注於其上！
片刻之後，好似尋到了方才那種感覺，平方在桌面的白玉塔，悠悠然再度浮空而起。雖然同樣晃動幾下便跌落，但秦燁卻幾乎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御物境！
——絕對是御物之境！
「我突破了？」秦燁猶自不敢相信，「可我明明感覺距離煉化真元圓滿之境，還有一段距離啊，怎麼忽然便突破了？」
好似生怕自己弄錯，秦燁收起白玉塔，又從桌上拿了個黑節竹製作的小玩意兒，放在眼前，再度試了一次。這次，秦燁並沒有將它憑空抬起來，但卻仍然在毫無接觸之下，使其產生了晃動！
那種感覺，好像自己與那小物件之間有著無形隔閡，御使動它，明顯更加艱難費勁！
不過即便如此，「御物之境」是可以肯定了！
黑暗房間之中，秦燁雙目炯炯發亮，在那裡來回踱步。此次突破委實來得猝不及防，秦燁用了很長時間，才慢慢抑制住興奮的心情。
翌日大早。
杜必書伸了伸懶腰，在廚房中準備今日早膳。
忽地光線一亂，眼前多了個人影。杜必書抬頭看去，奇怪地道：「老七？」接著慍怒，喝道：「等等，你給我出去！往日你幫那死狗偷肉骨頭還知道遮掩一下，今天居然大搖大擺的來，莫非欺為兄菜刀不利？！」
「六師兄且慢！」秦燁見杜必書都急眼了，連忙道，「我是來幫忙的！」
杜必書冷笑一聲，手中菜刀寒光閃爍：「我怕的就是你來幫忙！去去去，趕緊出去！不知道大竹峰廚房是你的禁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