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篳路
「你知道為師所言的『缺陷』在何處嗎？」田不易道。
秦燁在煉寶之前，做過詳盡設計，煉成之後眼下也檢用了，倒是很快堪破田不易之言。他道：「師父，您是說，弟子並未能完成最想要的效果——減輕御物之下的神魂負擔，對嗎？」
「不錯，」田不易道，「你眼下真元充盈，並不那麼緊缺，神魂難以承受常規之外的壓力，才是你最大的缺陷！」
「你可有想過如何彌補？」
助益神魂，減輕御物壓力！
秦燁一早便想法寶能達到如此效果，可究竟如何去做，他自己卻是毫無頭緒，於是搖了搖頭，說道：「師父，弟子愚鈍，一時不知該如何去做。」
「嗯，」田不易捋動微須，「為師倒有一法，或許能幫你的傀儡法寶解開這道難題——不過話說回來，老七，你那法寶究竟應當如何稱呼，可有定計？」
——起名嗎？
秦燁撓頭，因為他發現自己好像把此事更忘了！
畢竟對法寶來說，最重要的乃是功效作用，法寶煉好了，起名什麼的完全毫不費力嘛。
「當然！」秦燁先一口做出肯定回答，臉上自信滿滿，然而心念卻是在急速轉動——啊，有了！
「師父，這法寶我把它稱作『傀儡一代』，如此等弟子專研出更強大適用的法寶之後，便能順勢往下稱它們為『二代』、『三代』，以後代代專研更新，哪怕萬代不止也不必再，可謂無窮盡也！」
田不易一時語塞，而後一字一頓，和善地看著他道：
「老七，為師覺得，你應該能想出更好的名字才是！」
——嘶！
秦燁心中一杵，強烈的求生之欲讓他的立場瞬間轉變：「對對，師父說得對，弟子的確還有更合適的想法——那個，師父，您覺得『巨神兵』怎麼樣？」
「『巨神兵』？倒也馬馬虎虎。」
田不易又輕捋頷下微須。
——呵，算你小子識相！
秦燁賠笑，暗中卻是捏了一把冷汗，他不禁感謝前生少不更事之時放縱追劇的經歷來。至少在此緊要關頭，它為自己救場了一回！
「關於你這『巨神兵』，為師可以幫你。」再度回到先前話題，只聽田不易說道：「為師清修的靜室之中，有一座遠古陣法，名曰『凝神』，有安撫心神、加持神魂之功效。你若是能夠參透的話，以這法寶的構思重煉一件，必能使你大獲裨益！」
像那位祖師「時朔真人」一樣，從零而始開發出一個遠古陣法的精簡之法嗎？
秦燁有些信心不足，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為之心動，打算試一試。
「弟子，拜謝師父恩典！」
「嗯，無妨。」田不易擺擺手，「你若真能有所成就，我與你師娘也是樂見其成的。」待秦燁起身，田不易也對其他幾位弟子說道：「你們幾個也是一樣，只要勤勉修行不綴，其餘之事，大可交給為師考慮。」
簡單一句話，卻讓眾弟子心中感動不已，皆道：「弟子慚愧，必不負師父所望！」
又勉勵了幾句，田不易便與蘇茹離去。
眾弟子忙道：「恭送師父、師娘~！」
然而話音未落，田不易剛剛轉身，又忽地回頭說道：「對了，你們幾個也記得把廣場上打壞的青石板都換一換，以免就這麼放任著實在難看！」
是以。
灼灼天光之下，凡俗之人眼中那本應仙風道骨的修道人士，此時正撩著袖子辛苦地拆換著太極廣場上那一塊塊被打壞的厚重青石板。
在與師娘蘇茹的交手過程中，秦燁用過多次木系道法「利矛刺」。那些由「化生」而來的翠竹，穿透青石板就像穿透尋常泥土一樣簡單，幾次之後，太極廣場被集中攻擊的位置上，那些石板更是被刺成了碎石塊。
呂大信擦了擦汗水，道：「老七啊，你那道法的威能也太強了吧，瞧瞧這石板，還能撿起一塊拳頭大的嗎？
何大智道：「他哪裡是道法強，分明是法寶威能強！嘖嘖，真元消耗減少，你道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小師弟以別人相同的真元，卻能使出威能更強的法訣來！」
宋大仁贊同道：「小師弟在煉寶一道，的確很有天賦。」
「大師兄，那可不是一點點天賦就能說明的。」何大智嘆道，「師父開明，未曾強行要我們必須修鍊仙劍，當初自己煉製了一支『江山筆』，就覺得是匠心獨運、心思巧妙。誰想小師弟不僅做出一個與眾不同的法寶來，更在功用之上也推陳出新，連師父都被他驚艷到！」
「所以說啊，」何大智最後一句話總結，「小師弟與咱們不同，他才是真正天資過人之輩，你們別忘了，他的神魂上邊還帶著傷勢呢！」
「四師兄，」秦燁不好意思地道，「您再誇我的話，我怕是要飄了。另外，您歇息得也足夠了吧？再是指點江山的話，其他師兄們怕是要不依了！」
何大智老臉一紅，咳地一聲：「你小子懂什麼！動腦筋才是最費勁的好吧——哎，老五，你手上那塊石板色澤、硬度都不夠，別往廣場中間放！」
「哈哈哈哈哈！」
廣場上忽地一陣大笑傳來，眾師兄弟盡皆莫名其妙，看向那大笑不止的杜必書。宋大仁皺了皺眉：「老六，你笑什麼？」杜必書笑得太厲害，說不出話來，只有手在那兒晃點，也不知他究竟要表達什麼意思。
吳大義有些擔憂：「我說老六，你不會太累了傷到腦子了吧？要不，咱倆那份賭約就算了，你別太苛責自己，算師兄照顧你，如何？」
「二師兄，這、這可是你說的！」
雖然笑得厲害，但如此關乎己身的事情，杜必書還是竭力做出了回應。好一陣之後，他總算稍有緩解，卻見一眾師兄都陰沉著臉圍過來。吳大義把手指扳得咔吧作響，狠狠地道：「你小子究竟怎麼回事？要是不講清楚的話，可別怪師兄我辣手無情啊！」
「別、別！」杜必書連忙道，「我說還不行嗎？」
目光一轉，落到秦燁身上，他竟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弄得秦燁滿頭霧水——敢情六師兄覺得好笑之事，還是從自己身上出來的？
「老四啊，還有大師兄！」
「你們一直在誇老七法寶如何如何厲害，不過，你們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
眾人一時沒能領會到杜必書的意思，不過秦燁卻莫名感覺到一股越來越強烈的惡意，他正要開口阻止杜必書往下說，然而他卻一口便道出了緣由——
「不知你們想過沒有，老七突破了『御物境』，又成功煉製了法寶，那麼想來不久便能修鍊出御物飛行的本領吧？」
「那麼，問題來了——你們能想象老七御使他那法寶飛行的模樣嗎？」
——！！！
眾人齊齊一怔，不約而同的在腦海中浮現出一副場景——浩浩蕩蕩的青雲門弟子御劍瀟洒飛行在蒼穹白雲之上，而這其中，一位天資過人的青雲弟子，腳下踩著一個機關人偶飛了過去——！！
嘶~！
眾人倒吸一口氣，只覺畫面有些無法直視。
因為他們無論把秦燁御物飛行的動作在坐、持、踏、擁如何切換，都只感覺一種深深地違和之感。別說是他們了，便是秦燁自己，腦袋裡也響轟地一下敲響千百大鐘一般轟鳴不休！
——是啊，這傀儡一代，哦不是『巨神兵』，自己該如何御使它飛行呢？
「噗～！」
「哈哈哈，不行了，樂死我了！」
一眾無良師兄，毫不顧及秦燁的情緒，只在腦海里回放想象之中的場景，笑得快直不起腰來！
「喂！」
「別太過分了啊，你們！」
秦燁滿臉懊惱，忍不住辯解道：「我又不修『神煉御物』，法寶自不會只有一件！大不了下回煉柄專門趕路的仙劍便是了，有什麼好笑的？」
雖然他這般解釋，但吳大義、何大智等仍覺得腦海中畫面揮之不去，當中笑得最厲害的，還屬平日與秦燁最為親近的杜必書！
「行了行了！」
宋大仁見秦燁都快急了，開始履行大師兄的擔當，道，「就像小師弟說的，他若御物的話自可另行煉製法寶，又不是只有一個選擇，有什麼好笑的？尤其是你，老六，別笑了啊！」
杜必書不服，道：「大師兄，你要是不笑的話，我還能信你！」
「哈哈哈～！」宋大仁終是忍俊不禁，回頭歉意地道，「抱歉啊，小師弟！我也並非有意，實在是有些忍不住——要怪的話，哈哈，你就怪老六吧！」
——
將法陣精簡凝鍊，比秦燁想象之中還要艱難。
他將師父田不清修靜室中的法陣紋路拓印了回來，花費許多精力去解讀它。然而通曉法陣，只是化繁為簡的第一步，後續步伐只會越走越艱難。
秦燁對法陣的研究，一時便陷入停滯之中。
在深入研讀時朔祖師遺留的筆記之後，他發現所謂「精簡凝鍊」法陣，其實乃是一種外人沒有了解到真相后的誤解。
畢竟陣法本身，就已然是修真之士無數年來不斷改進凝鍊之後的產物，想再在此基礎上加以改進，無異於登天之難！
那麼時朔祖師，卻是如何將「聚靈」完成的呢？
答案出乎秦燁預料，卻也在情理之中——那便是，另闢蹊徑！以另一種更加純粹之凝鍊手法，來表達出法陣的威能！
如此而行，乃是開天闢地般舉措，難度比直接更改法陣更為艱難！若是放在秦燁身上，他恐怕未必有此魄力去做。
可時朔真人不僅如此去做了，甚至已然做出了切實的成就！
秦燁心中欽服，感慨道，果然師祖就是師祖！即便走別人眼中另類之道路，遍地荊棘也要踏出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