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地底海島
噼啪~
火光融融，柴禾在燃燒間發出輕微的爆響。
黑暗被這柔柔的篝火光芒驅散，映照在山洞岩穴的秦燁臉上。
嘩啦~
那是潮水規律地一浪一浪湧上岸邊，衝擊水岸而起的聲音。篝火上面，橫穿了一根樹枝，樹枝上掛著一條銀白色無目魚，僅有巴掌大小。火焰炙烤著魚，熱量慢慢讓它變得焦黃。
此魚頗為奇異，秦燁記得自己從療傷之中脫出時，魚便在篝火上炙烤許久。不想等兩人情緒平復，又烤了一段時間，它竟還是未曾烤熟，差別只是顏色稍微加深。
「呵呵~」秦燁出言打破沉默，「師妹，這魚好生奇怪，居然在火上烤了這麼久都沒能烤熟。你在哪兒抓到它的啊，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無目魚呢。」
「就在這片海域。」
陸雪琪回想起兩人流落至此盡皆受傷的這段時日，不由喟嘆一聲，「無情海極為奇異，雖生有許多魚類，但大都具有至陰至寒之氣，不經處理無法食用。我尋了一陣，只尋到這種無目魚陰寒之氣最少，烤熟之後便能食用。」
偌大一片海域，竟只有這麼一種無目魚勉強能夠用作食物么？秦燁心中不由慨然，以陸雪琪的修為都只能尋得巴掌大一點食物，換做其他人恐怕更為艱難。他總算是明白，為何自己蘇醒之時，陸雪琪會那般情緒激動。
「師妹，我這兒還有些乾糧，一塊吃些吧。」
「袖裡乾坤」之術的妙用，唯有到了這般絕境，方才會顯出它無可替代的作用來。陸雪琪的行禮早在激戰之中，便已失去，但秦燁攜帶之物卻一應俱在。他從袖口空間里取出乾糧來，分與陸雪琪。
兩人都未說話，靜靜地吃著食物。
或許是受傷的緣故，冷硬的乾糧秦燁吃著頗為費勁，胃口不佳。反觀陸雪琪，雖仍然保持風儀，未有狼吞虎咽，但速度卻是極快，一份乾糧頃刻間去了一半。由是便可知曉被他拖累在此，陸雪琪恐怕吃了不少苦頭，不由得心生觸動。
陸雪琪偶然抬頭，注意到秦燁灼灼目光，面上一赧便放慢了速度。
「師妹，」秦燁怕她尷尬，開口道，「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陸雪琪咽下一口食物，嘆道：「此地不辯日月，我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大抵七八日時間時間是有的。」
「那，」秦燁又問，「我們現在所處，是什麼地方？」
陸雪琪道：「那日你被凶獸擊飛，我也未能倖免。不過有你推的那一下，所以我的傷勢比你要輕些。我在黑暗裡尋了許久才尋到你，當時你便失去意識，渾身是血，我擔心你的傷勢，又被那凶獸凶威所攝，黑暗中不辯方向，只往遠離它的所在逃離。」
儘管已經過去多日，但此時再度回想，那異獸滔天的凶威仍然讓兩人心有餘悸。
秦燁稍稍平復了一下心緒，說道：「我在大竹峰讀過一本《九州風物》，其間記載了許多天下荒古異獸。現在想來，我們遇到的那條巨蛇，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黑水玄蛇』，從上古時代存活下來的洪荒異種，非其天敵黃鳥不可勝它。」
「若單以人力對付它，便是我的師父或者水月師叔那般修為，恐怕也有些勉強。黑水玄蛇這類洪荒異種，與我們人類修士相比，其自身優勢委實得天獨厚，我們能從它攻擊之下逃得性命，已是極為幸運的事了。」
說到這兒，秦燁不禁想起當日與他分散的同門，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從黑水玄蛇口中脫險。陸雪琪顯然也想起此事，一時兩人盡皆默然。
好一陣之後，陸雪琪方才開口繼續先前之言，道：「當日我驚惶之下不辯方向，飛了許久幾乎脫力，才發現飛錯了方向，誤入到這無情海中來了。我擔心回程撞見黑水玄蛇無力抵禦，便在海中尋到了此處，一直躲到今日。」
秦燁點了點頭，卻沒有多言。
他在思索著眼下出路，但想了一陣，發現不管是離去還是尋找其他同門匯合，當務之急都得先恢復傷勢才行。
「秦師兄，我有個疑惑想要問你。」
火光之下，陸雪琪神色認真，一雙眼眸之中映照著跳動的火焰，彷彿閃爍著神光。
「當日，那黑水玄蛇巨尾來襲之下，你為何要捨命救我？」
「若是秘法慢上一刻，你我都無法倖免了吧。」
她彷彿對這答案無比在意。
然而秦燁沒有多想，撓了撓頭，笑著回道：「說什麼傻話，我救你不是理所應當嘛？」
陸雪琪深深地看他一眼，又自低聲地重複了一遍：「理所應當嗎？」
「對了，」秦燁此前調息一陣，又吃了些食物，體力恢復不少，頓時靜極思動，「陸師妹，你對我們所在之處有過探索嗎？這周遭是個什麼地方？」
陸雪琪道：「這只是一個荒島，島上都是岩石，連植物也極少。」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在島上發現過一處廢墟，不過沒有細看。」
「廢墟？」秦燁頗為驚訝，頓時好奇起來，「難道這島上多年之前還有過人跡？」
「也許如此吧，」陸雪琪不確定，「那廢墟隱隱看來，的確像是朽壞的房屋。」她注意到秦燁的意動，便道：「如果你想去看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
秦燁果然心動，忙道：「那就勞煩師妹了！」
兩人走出岩穴。陸雪琪恢復較快，已然可以御物飛行，便帶著秦燁往那島上深處而去。一路所見，的確如陸雪琪說的那般，整個島上都是凹凸不平的岩石。不過他沒想到這島還挺大，往內深入之後，竟也並非黑暗一片，反而有了許多處幽暗的光芒。
秦燁細看之後，發現那些發出幽光的乃是一叢叢苔蘚。
圍繞著發光苔蘚邊上，生長了許多模樣古怪的植物，秦燁看著眼熟，回想之後原來陸雪琪點燃篝火的柴禾，便是出自那些植株。
隨後，兩人在一處廢墟落下。
查探之後，結果讓秦燁一陣失望，原來那當真只是幾間普通房屋，以起剩下的廢墟來看，即便房屋仍在，恐怕也僅是尋常的木屋。不過，就在他打算離去的時候，一股奇異的靈力波動吸引了他。
「怎麼了？」陸雪琪注意到他的異樣。
秦燁擺擺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那房屋右側，往裡繼續走了幾步，果然方才那種奇異的波動再度出現。秦燁不禁雙眼一亮，說道：「就是這裡，陸師妹！這兒好像有處殘陣，你且稍待，看我能否破解這陣勢！」
「陣法？」陸雪琪驚訝不已。
「對！」秦燁興緻頗為高昂，「看起來像是一個幻陣，若我所料不差，這陣法後邊應該藏著東西！」
當今之世的陣法，大多依靠陣基、陣盤運轉。因為如此，不管多麼繁複的大陣，若是無人打理的話，陣基、陣盤一旦失效，便會露出破綻。秦燁眼前這無名之陣便是如此，因為一處陣基靈力耗盡，原本完美無缺的陣法有了破解的缺陷。
秦燁陣法基礎頗為牢靠，憑藉自身的陣法知識，他一點一點試探，花了兩三個時辰左右果真將那陣法破去。兩人眼前景象頓時如同水波一般泛起漣漪，隨後景象大變，露出其後一座三五丈高的低矮岩壁來。
岩壁之下，有一處往內凹陷的岩穴，入內不到一丈，卻是個不大的水潭。
秦燁恍然，說道：「原來那陣法，就是為了遮掩這個水潭啊，莫非這水潭裡有什麼秘密？」
兩人走近岩壁，卻沒有尋到什麼奇異之物。
「奇怪，」秦燁疑惑不解，「區區一個水潭，也需要如此謹慎的隱藏嗎？」
陸雪琪想了想，出言道：「也許真正有用之物，多年前便被取走了吧。」秦燁找不到線索，自也只能如此想，道：「可能是吧，哎~」不服氣的秦燁又仔細看了一遍水潭，忽地在那水潭邊上瞧見一根頗為隱蔽的奇形岩石，查探之下，他覺得那恍若藤蔓的岩石，可能真的是一株植物。
好奇之下，秦燁便順著那藤蔓一路尋過去，大概五丈之外，一處岩石後面，他尋到了藤蔓的植株。藤蔓在此分叉，生出許多細枝，卻都如同岩石一般緊緊貼附在石壁上，一眼看去倒像是雕刻而成。
不過另外的景象，卻是讓秦燁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在那分叉的細枝上，一整塊大約兩丈見方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地結出一顆顆果實，大小不一，有的僅是拇指微小，有的又如拳頭那般大。那果實也分三色，一種灰褐，與岩壁相類；一種玄黑，看著不像善物；另外也有不少泛起溫潤黃橙，與整個岩壁極為迥異，大相徑庭。
「這些、是什麼？」陸雪琪驚訝地望著那滿滿一石壁的奇怪果實。
那株外形像是石頭一樣的藤蔓，居然只有分叉，連一片葉子也沒有，也能結成這麼多果實嗎？
「師妹你且等我一會兒！」
秦燁腦海里靈光一現，連忙跑回水潭處，伸手往那水中一探，「嘶」的一下連忙縮了回來，面上卻是大喜之意。
「哈哈哈，果然是寒潭，原來如此！」
「你發現了什麼？」陸雪琪也追過來。
秦燁笑著對她道：「我知道那是什麼了！寒潭，岩藤，石果——嘿嘿，師妹。我在一位先祖的手札里見過此物的描述，與此地所見一般無二，那岩壁所生之物定是一株『寒玉果』無疑了！」
兩人重新回到石壁那邊。
秦燁指著石壁上的果子道：「師妹你看，這『寒玉果』借寒潭而生，孕育的果實分作三個生長階段。首先是這般灰褐色，然後是這種玄黑色，這兩種都是未成熟的果子，內里儘是寒潭陰寒氣息，只怕堪比玄冰！不過，等它們生長到成熟階段，卻又再生變化，至陰轉陽，就是這般黃橙模樣了。」
「所以，只要是伸手觸碰下，果子溫潤回暖，那便代表著成熟了。」秦燁說到這裡，不由開心的笑了，「那位先祖手記里說了，成熟的『寒玉果』並無毒性，食之味甚甘美。師妹，我們有口福了！」
陸雪琪隱隱有些失望，她道：「此物生長不易，難道只能滿足口腹之慾嗎？」
「啊，應該是吧。」秦燁撓頭，「那位先祖只記載了『寒玉果』的口味，還留下數種以其搭配的烹飪之法，不過單獨吃也滋味非凡。」許是看出陸雪琪失望之意，秦燁笑著安慰道：「咱們下山這麼久，除了河陽山海苑那一頓飯之外，其他多是以乾糧對付。難得在此地底絕境還能碰見如此新鮮的水果，即便無甚奇效，只換換口味也十分不錯了啊！」
一面說著，秦燁伸手採摘下兩顆黃橙果子，的確如記載所言，那果子觸手回暖，溫潤舒適，彷彿裡面包含著溫暖的火種一般，清香撲鼻，引人垂涎。
「來，嘗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