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妖狐
「嚦~！」
「嘶！」
「吼——！」
狼魅黑影只是一個開始，那三尾妖狐的身影忽地消失不見，緊接著樹林間就有一道道山精林怪化作黑風席捲。地上落葉被狂風捲起，使得本就光線暗淡的林間愈發難以視物，那些嘶吼的林怪則趁此機會發起攻擊！
「嗖！」
「嗖！」
攻擊臨身，秦燁不慌不忙側身閃躲。忽地身後一陣銳利破空之聲響起，他也沒有祭出法寶，轉身的同時雙手一劃，半空里就浮現出一層水系凝壁。水波漾動之間顯出一個圖案，卻是靈動旋轉的太極陰陽魚。
薄薄的一層水壁，當然不會讓精怪卻步。然而當它們狠狠地撞在上面，「嗷嗚」一陣慘叫跌回去，才發現這薄薄的淡藍色水壁竟堅韌無比，撞上去的感覺就跟撞在堅硬石壁一樣，全然無法撼動。
松林間，忽地一聲尖銳鳴叫，猶如喝令。
那些黑風籠罩的精怪們驟然分散，如同得了指揮命令，然後從四面八方兇猛襲來，便是頭頂古樹的枝椏上也有精怪攀附，然後縱躍偷襲！
「嘩啦~嘩啦！」
「.……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神威，使我自然……」
藏在暗處的三尾妖狐秀眉微顰。場中已被壓制在內無法躲閃的青雲弟子，明明已被重重包圍，卻連吟唱咒文的聲調都未曾發生一點變化。忽然間，憑空一陣水流聲響，精怪影影綽綽的黑風裡亮起一陣水藍光芒。
「唰！」
兩隻精怪慘叫一聲飛跌而出，三尾妖狐驚訝地看見場中一股清水猶如皮鞭一般甩開，擊中了那兩隻精怪。緊接著又是一聲鞭哨聲響，擊飛精怪的同時，也將包圍破開，重新顯出秦燁的身形來。
雖然三尾妖狐立時便驅使精怪填補了缺口，但觀場中秦燁，一手結印不動，另一手揮使幾條水流鞭索靈活翻飛，逼得一應精怪空自嘶吼連連，但一直無法近身。
她知道，必須親自出手才行了！
只見三尾妖狐身形一動，化作虛幻的影子融入精怪群中，窺見機會之後，她立時閃身而入，原本溫柔凄婉猶如水波的眼眸悄無聲息地泛起紅光。隨後縱躍而起，在秦燁背後顯出身形，一雙瑩白玉手卻劃出兩道巨大銳利的爪痕，從半空抓向秦燁！
然而，她卻未曾料到！
這本就是秦燁故意留給她出手的破綻！
幾乎在三尾妖狐現身的同時，秦燁便如有預料地轉身過來，她驚詫的錯愕正與秦燁戲謔微笑相對——「水法，聚！」一聲低喝，但見周遭水索回收，如同靈動的水蛇聚在一處，相融為一。
而後，一聲龍吟！
周遭山精林怪齊齊一震，驚駭地看著場中那巨型水流里顯出鱗片、利爪、頭顱，只一瞬間，松林里便多出一條立柱般巨大的蛟龍！蛟龍由淡藍水流凝形，卻活靈活現，精細無比，一聲龍吟之下將那山精林怪齊齊震懾，竟一時不敢妄動。
這其中當然不包括三尾妖狐！
嗤！
爪痕落到蛟龍軀體之上，但見其修長脖頸之處頓時多了六道交錯傷口，深可入尺。三尾妖狐面上剛露喜色，可隨即就看見蛟龍脖頸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凝，瞬息之後便是一點痕迹也沒留下。這使她臉色一變，想明白蛟龍乃是由水凝形，根本沒有什麼要害之說，若不能一擊打散，由那青雲弟子主持術法，任何傷損也能轉瞬便痊癒！
「吼~！」
蛟龍長嘯，在秦燁御使之下盤旋翻飛，將圍在他周圍的精怪盡數掃飛出去。而後迴轉身，一雙巨目鎖定在三尾妖狐身上。三尾妖狐身具靈性，登時感受到一股致命危機，連忙止住往秦燁攻去的腳步，順著直覺感應往旁邊躲閃。
嗤——
龍口大張，一道凝水白線激出！
三尾妖狐翻身而躲，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躲過那道肉眼難以捕捉的術法。等她重新站定，飛快自檢周身，未曾發現受傷之處。等她剛剛慶幸地鬆了口氣，驀地鬢間微風，一縷髮絲隨著風飄飛而落。
三尾妖狐怔然視之，鬢間髮絲從一個地方整齊斷開，顯然並非自然而落。
「你——」她想起方才那銳利的白線，往那邊看過去。只見秦燁手訣牽引，一柄長不盈尺的靈動飛劍回到他身前，極有靈性那般繞著他周身翻飛。三尾妖狐恍悟，原來先前水蛟巨口所吐，竟是這柄飛劍！
倏倏倏~！
受創的山精林怪從「狐媚之術」中清醒，感受到眼前巨型水蛟掩映下，那身穿道袍之人的可怕氣息，立刻遵循本能轉頭就跑，瞬息間消失在山林中。
轟隆。
水蛟被秦燁散去，化作一陣激流從林間淌過。
三尾妖狐看得真切，瞳孔微微收縮，以懷疑與凝重的眼神往秦燁看過去：「此處一滴水也沒有，卻能憑空御使這等威力的水系術法——你到底是什麼人？」
「在下秦燁，青雲門大竹峰弟子。」秦燁平靜地看著她，隨即微笑道，「之前便說了，在下並非為除妖而來。」
三尾妖狐莞爾而笑，但她的雙眼裡分明沒有笑意：「『斬妖除魔』不是你們正道一直掛在嘴邊的正義之言么，我可沒辦法相信你。」
秦燁搖了搖頭：「誠如姑娘所言，斬妖除魔是為秉持正義，又不是不辨是非濫殺無辜。姑娘雖為妖狐，但你既然沒有傷害此地鎮民，又非渾身血腥的嗜殺妖物，我自也不必定要與你為難。眼下勝負已分，姑娘也沒必要再阻止我了吧？」
「不！」
誰想三尾妖狐態度仍舊強硬。只見她斬釘截鐵一聲拒絕，隨即取出一物，雙眼之中精光一閃：「你以為自己便勝券在握了嗎？」
凝神望去。
三尾妖狐取出之物有一掌大小，呈圓形狀，外沿乃是一個碧玉之環，蒼翠欲滴，一看便不是凡品。而在這玉環之中，鑲嵌著一片小小的似鏡非鏡，赤紅顏色的薄片，薄片中間更是雕刻一個古老的火焰圖騰。
秦燁皺眉，似是疑惑地低聲說了句什麼，隨即凝眉戒備起來。
那圓環赤紅法寶，給了他一種極為肅穆嚴正的威壓，這種熟悉的感覺以往只有在面對陸雪琪神兵「天琊」的時候才會有。如此便由不得他心中嘀咕，莫非此物竟是能與九天神兵相比的神物？
三尾妖狐細長柔媚的雙眼，看向秦燁所在：「接招吧！」
就在她話語剛落的一刻，其手中法寶中心，那古老的火焰圖騰當真如同燃燒起來一樣。緊接著，法寶懸空，「呼」地一聲向四面擴展威能。秦燁站在數丈之外，但仍然感覺到一股灼熱撲面而來。
當他往三尾妖狐看時，只見她所在周圍三丈，無論草木一瞬之間全都焦枯，猶如被火焰燃燒。可奇怪的是並沒有一點火光出現。
而當那法寶威能展開，秦燁驚訝之餘，也不得不立時掐訣施法。
因為在他感知之中，這法寶竟絲毫不比陸雪琪的神兵差，甚至心中隱隱有股此寶更甚一籌的錯感覺。一面思索，秦燁手中法訣不停，片刻后便將術法凝形，順著一聲敕令，一條比之先前更甚一籌的凝水蛟龍成形。黑暗的松林也被映照成了藍汪汪的顏色。
噼啪~！
不過，另一邊。
三尾妖狐手中赤紅法寶隨著那古拙圖騰燃燒了起來。熊熊的火焰激起陣陣熱浪，吹動她的長發如波浪一般涌動。當秦燁水法凝形之際，三尾妖狐將法寶一拋，便聽半空里一聲嗤啦作響，而後轟的一聲爆燃，竟有一條巨大的火龍從那法寶中心召喚而出。熊熊烈焰將松林另一邊徹底映成了赤紅之色！
「吼~！」
「昂~！」
一赤紅，一淺藍。一火焰，一水流。
明明是兩個法術造物，但在這松林間卻猶如活物一般昂首擺尾，威風凜凜。而後便在兩人的操縱之下，水蛟、火龍於半空撞在一處！勁風激蕩，吹得林間落葉紛紛，靠近火龍一側的枯葉還沒落下，就被火焰炙烤枯黃。藍色與赤紅之色的光暈從碰撞的中心往四處迸濺。
秦燁分明看見火龍身側被撞到的身軀鱗片，霎時間黯淡下來。而水蛟之軀，同樣在接觸到火龍后「嗤」地一聲，騰起一陣灼熱的水汽。緊接著，兩個龐然大物便在林中激烈打鬥起來，凡是被它們交戰餘威波及的古木、土石，全都被破壞乾淨！
「這法寶有點厲害啊！」
火龍出自三尾妖狐手中的法寶，水蛟卻是秦燁自身術法凝形。二者交手之後，秦燁立即便感覺到從水蛟處傳來的壓力，以及一股讓人心煩氣躁的灼灼熱浪。他心知但憑術法，恐怕要後繼乏力，連忙定神變換御水手訣，操控著水蛟躲開火龍的一次撲咬，使其張口噴出一股靈力充沛的水流！
火龍避之不及，被兜頭衝擊而下，整個龍頭都一時黯淡無光。
好在它也並非獨自為戰，後方的三尾妖狐銀牙一咬，將妖元力注入法寶，全力將其威能催發。果然火龍長嘯一聲，竟也張口噴出一股白光灼眼的火柱。水流與火柱碰撞之下，轟隆震動猶如雷鳴，同時一股濃郁的水汽在林間彌散開來。不多時，居然把一火一水兩道術法造物籠罩，而後這一片松林幾十丈距離的範圍都籠在了水汽之中。
這水汽與秦燁的秘術「霧隱」類似，但又有很大不同。最關鍵處，水汽乃是兩人鬥法真元與妖元力相互抵消，從而自然產生的水汽。裡面由於缺少秦燁的法力，他並不能如「霧隱」一般掌控。
忽然，秦燁臉上一變。
「糟了！」
原來他從水蛟與火龍的對峙之中覺察不對，連忙放開術法加持，任由水蛟激斗火龍，自己則向著三尾妖狐先前所在急速飛掠過去。兩人距離並不遠，然而等他追出水汽迷霧，哪裡還有三尾妖狐的身影？
只在松林黑暗的深處，隱約有道白光閃過。
嘩啦啦~
水蛟被撤去控制之後，轟地一下化作水流崩流而落。秦燁無奈地嘆了口氣，還以為能好好商量便採到藥草，沒想到那三尾妖狐根本難以交流，不予信任。眼下還是要自行深入黑石洞才行了。
「也不知道那洞里究竟有什麼，叫她如此在意，怎麼商量都聽不進去。」
秦燁無可奈何地苦笑搖頭，只好邁步往黑石洞而去。